特戈尔来过禁区后,全禁区暂停运行了三天。据舒伯蓝说,特戈尔加雷尔陛下的精神力完美把那块地区破坏至无法恢复的程度,(没有了特戈尔的赞助)花了三天,才把那块地捋顺平了电线什么是整个换了遍(被精神力破坏无法运作)。  还有一件事。  “特戈尔总长说,为了表达对你的歉意和谢意,赠送你一个禁区的愿望。”他拿出一张卡,放在孤月璧桌上,“可以刷一次,无论刷什么都行。”  孤月璧的手冻伤了,肿成紫红色的手泡在热水盆里,头也不抬道:“歉意,她为什么要道歉?”  话说出来孤月璧就想起来特戈尔的模样,高高在上的仪态和歉意,登时犯恶心,“不要说了别说了,我猜到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舒伯蓝却沉默了。  孤月璧奇怪的抬头,看见白发少年很内疚的看着她盆里的手,眸中蓝光暗淡,好好的美人生生枯萎了好几个滤镜,孤月璧这人是最看不得美人心碎,安慰道:“没关系辣,泡一泡很快就好了。”  那时候,特戈尔脸上藏着的轻蔑舒伯蓝看的一清二楚。他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她,甚至在帮自己的姐姐做羞辱月璧的事,舒伯蓝艰涩的笑了笑,拿回卡,“我还给她。”  “等下等下,”孤月璧连声拦住,“你要还给她也挺不容易,还要跟管理员报备,况且,我是穷人,哪有那么多不自在可讲究啊。”她轻声道。  舒伯蓝没看出来孤月璧的难受,他迟疑着把卡放回桌上:“月璧不会不高兴吗?”  孤月璧摇摇头,表示不会。  虽然她难受极了。  如果没人提这事儿,如果舒伯蓝没有那么愧疚,她还不会这么难受。  支票打脸,开心是真开心,难受是真难受。  “还有就是,”舒伯蓝强笑,“特戈尔判断你是一个可以独立生活的坚强女性,你可以挑一套房子自己住,不再需要房东了。”舒伯蓝的声音越说越低,瞧着低落的不行。  “你是说,没有房租了?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孤月璧看了一会低着头不说话的舒伯蓝,声音也放软了,“很感谢你的照顾,舒伯蓝,房东大人。”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从禁区搬出去,如果,我是说如果,”舒伯蓝抬头,眼睛里满是恳求,“如果你不讨厌我,可以让我留在禁区吗?”  孤月璧对这样的目光招架不了,身体朝后缩了缩,轻声道:“你是赫托星人,在这儿陪我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是不是很无趣呀,这儿的天空没有星光,也没有星际网,总觉得很委屈你。”  舒伯蓝急了,伸手握住孤月璧的胳膊:“我喜欢呆在这儿,有月璧哪儿都有意思!”  孤月璧看向舒伯蓝握住自己胳膊的手,舒伯蓝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了,脸上泛起红晕,松手嘀咕道:“抱歉。”  孤月璧端详了一下舒伯蓝害羞的模样,“舒伯蓝,你变了好多。”  舒伯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水面,他好似不经意的回答道:“因为太珍视了,倒是没办法举重若轻,潇洒度日了。”  孤月璧连忙打断这个话题:“如果你不觉得不舒服,留在禁区也没什么呀。”  “谢谢。”舒伯蓝笑了,身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眼睛里的光泽暖洋洋的,漂亮极了,“月璧也与那时候不同了。”  少年伸出纤长而冰冷的手指,摸了摸孤月璧的左眼,“躲躲闪闪的,好像在藏着什么东西。”  孤月璧眨了眨右眼,很坦然很珍惜的回望少年,“藏着什么,不能告诉你啊。”  舒伯蓝瞧着她,眸子像是黎明的新月,温柔浅淡:“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很高兴的。”  孤月璧挑了一处很普通的房子,很快搬离了舒伯蓝的住处,至于哪张可以刷一次的卡。  孤月璧去了一家专门做木雕人偶的店,用那一张据说什么都可以刷的卡刷了一个人偶。  “……我想订一个银发紫瞳,”孤月璧有点难以启齿,“就是很像,很像……”  店员善解人意,“很像雷尔陛下的偶?”  好在孤月璧最近缺少营养,看不出来她的不好意思:“嗯。”  “这是某位顾客订的,她不满意这个偶的五官,就搁在这儿了。”店员掀掉一个玻璃柜的黑布,指着柜中的紫眸人偶道。  孤月璧隔着玻璃抚摸人偶的眼角,微不可察的笑了,“眼角很像。”  店员佩服:“姑娘好眼力,雕偶师还说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尤其这眼角,你看看,却没想到被退货了……”  几经周折,孤月璧把那座偶搬回了家。  她打开玻璃柜,把偶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试了试,又细致的看了一会人偶的紫瞳。  随后居然关上了玻璃柜,盖上黑布,抱着玻璃柜放到了衣柜深处。  她的喜欢,在特戈尔面前那么浅薄轻浮。  世上喜欢雷尔的那么多,不缺她一个,可她缺雷尔来当自己的心上人。  孤月璧咬了咬牙,也不能装作没这回事,她喜欢就是喜欢了。  哪怕藏的不见天日,于她来说,这种心情宝贵的很,值得她珍惜爱重。  雷尔自营养舱内醒来时,帝国已经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这变化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尴尬。  雷尔捣鼓了半天,总算把营养舱打开了,他用精神力支撑着身躯里破碎的骨头,慢吞吞的换了放在一旁的衣服,抬手贴在营养舱壁上,借营养舱的能量打开权限认证入口。他端详了一会帝国网上自己身份的新前缀,“已故上任陛下,雷尔.克劳乌斯”。  那么现任陛下是?  雷尔尝试联络何苏阿,发现自己的个人账号被冻结了。  晃了晃脑袋,身体受创太重,不能大范围使用精神力了,雷尔用模糊的视力打量着周围,到底受不了这种朦朦胧胧的光影,揉了揉眼睛,却是揉了一手血。  雷尔扶着营养舱外壁,一点一点摸索到营养舱的商标处,仔细的用手感受着商标的微小凸起,这个标志是皇宫的。  雷尔花了一天,绕着这个屋子走来走去,总算辨出这儿是皇宫的地下室。  谁有权利把他关在这儿?  现任陛下。  为什么何苏阿卡塞瑟斯等人没有对现任陛下提出质疑?  除非上任的是准继承人。  特戈尔。  这就是帝国的权利更迭,没有腥风血雨,没有怀念和哀悼,只有为了稳定端坐在王位上的帝王。  人们为了帝王的功勋而欢呼,却不会为退任者停留。  雷尔靠在墙边坐着,他的眼睛滴答滴答的流血,血珠在洛衣服上凝结成团,滚到地上。  直到第三天,繁忙的现任陛下终于拨冗来到了地下室。  好像有人在碰他的脸,雷尔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朦胧的金发人影,忽然开口:“特戈尔。”  “陛下,”甜润的女声响起,“您擅自出来了,真是让人苦恼。”  雷尔疲倦的合上眼睛,“冰棺是为我准备的?所有种族都讨厌经久不化的寒冷,虽然我很宽宏大量,但也不能接受冰棺。”  特戈尔收回手,轻轻道:“我当然知道冰葬是大多数宇宙种族都瞧不起的死法,死后要么回归宇宙,要么回到母星。不过,冰葬上任陛下雷尔,这是现任陛下特戈尔的命令。”  雷尔睫毛动了动,“把将死的上任陛下冰冻有什么意义?还请陛下解惑。”  “您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应该为帝国留下些痕迹。”  雷尔平静推开特戈尔的手,“那我现在应该在王庭中听着对我的哀悼挽诗,执着于冰葬的你,到底为什么?”  特戈尔轻而易举的反握住雷尔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因为我想拥有你,雷尔,我宁愿你冰封,也不愿意你死去。”  雷尔分析了一下她这个话,“想拥有我的权利?为王的权利你已经拿到了,至于我这个人,自卸任后,就属于月璧了。”  刚上任的特戈尔女王难以接受:“陛下,您的月璧无法帮助你完成任何政务,甚至都无法让你从地下室出来。”  雷尔睁开流光溢彩的眼睛,神情淡然:“我不愿伤害你,但曾在地球的古书上看过一句话,爱情中弱势的一方必苦苦煎熬,我从没指望月璧能替我分担什么,也不希望什么下辈子她来当陛下,我去做个古地球人……做陛下很辛苦,月璧还是幸福一点的好。”  “您的意思……我接任陛下,您毫不动容的原因是,您不在乎我?”  “有人是咀嚼着权利生活的,特戈尔,你是一个优秀的政客,因为你有足够的欲望,所以月璧为什么要变得很优秀呢,那些是可有可无的,她可以笨拙一点,不要辛苦的把自己弄得那么优秀,努力的活成她自己就好了。”雷尔摩挲手里那片枯叶。  自己什么都不是,特戈尔绝望的看着雷尔,“您曾说过,您看周围的人如同看花草树木,不会讲话的建筑,我也是这些东西吗?我在你眼中也是这些东西吗?”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翠绿色的精神力透着森森杀气,朝雷尔刺去。  “那支舞以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就算是雷尔武力值削弱了,战斗本能并没有衰弱,他捕捉到了精神力游丝的动作。在被那可怖游丝穿透之前,雷尔举起手,用手指抵住了那根致命的精神力游丝。  精神力游丝刺穿了雷尔的皮肤,巨大的冲击力下,抵在雷尔指骨上的游丝像是真正的玉器一样脆弱,段段破碎。  精神力游丝像是融化的翡翠色的糖果,渐渐湮灭。特戈尔本人无力的蹲在地上,痛苦的抓着胸口的衣服,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创。  雷尔抹去手背上的血迹,淡道,“不要尝试挑战10s,特戈尔。”  “雷尔、克劳乌斯……”特戈尔眼角有泪滴落,她跪在墙边,低着头,是恰好引人怜惜的角度,“您只有这些话对我说吗?只有对夺权者的话吗?”  “我的痛苦和愤懑,期望和爱情,”特戈尔抬头笑笑,眼睛里几分凄惶:“您为什么看不到?您不是号称10s基因吗,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看看为了雷尔痛苦的我?”  雷尔陛下那张漂亮,镇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怔忪,他的紫眼睛里出现了温度,雷尔低头看着他的继承人,金发凌乱的跪在地上,眼神是藏不住的悲伤和绝望。  恍惚间,跪在地上的特戈尔好像变成了绝望渴求着月璧的他。  那一瞬间雷尔心中涌起了奇怪的感觉,原来这个人是活着的,可以沟通的,随后心中却泛起来深重的悲伤。  他的感情缺陷,真的在慢慢痊愈。从此他可以看到,听到,察觉到这世上很多人,可以渐渐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可是唯独没办法在那个人身边,想到这儿,雷尔就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因为网剧上人就是这么演的)。  “……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如夜间流泉,耳朵捉不清晰。雷尔深紫色的眼眸在暗处好像是全黑色的,只有淡淡虹色时不时闪一下,“我以为每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原来得不到的爱情也有相似之处。”  特戈尔敛起眼中的情绪,震惊的看着雷尔。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情绪化,这么像个活人的雷尔。  雷尔把手递到特戈尔面前。银发熠熠散在他缀满花朵的大袖子边,男人伤痕累累的掌中放着一片枯叶。  特戈尔不敢置信:“陛下?”  雷尔看着特戈尔拿起枯叶,收回手,“都差不多啊,我从前……一直以为,一个人一种爱情,一种活法,甚至觉得情爱这事跟我无关。”  特戈尔看着男人艰难的站起来,一步步走回营养舱。  ……是在道歉,不能回应她的感情吗?  不过十秒雷尔就站住后悔了,他感情缺陷还没好,什么事都迟钝半拍,送出去叶子的时候没反应,现在心痛的不得了。  特戈尔表情复杂的看着折回来的前陛下。  还是那身以桃花为主题的宽袍广袖,外袍上的淡粉色的仿真桃花散发着淡淡香味,桃花包围着桃木剑的耳坠一晃一晃的……是他本人没错啊。  雷尔陛下本人彬彬有礼的朝她伸出手:“刚刚给错了,把叶子还给我吧。”  算是历史上最伟大最牛掰的帝王为了带着孤月璧气息的叶子出尔反尔。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特戈尔觉得自己很可悲,很想笑,她冷静的问道:“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您要用什么东西换那片叶子?”  雷尔眨了一下眼睛,紫眸冷静,就在特戈尔以为雷尔恢复正常的时候,他拿出了调任书,“雷尔陛下的承认书,公布这个,你不会有任何阻力。”  特戈尔觉着自己好像走到了尽头,明明前路宽阔顺遂,她忍住泪意:“不够,这些怎么够换雷尔.克劳乌斯的爱情?”  “什么才能换到我的叶子?”  有一瞬间,特戈尔甚至在雷尔的眼中看到了举足无措的慌张。雷尔是成熟的,他一直如此,该舍便舍,在对兰恩的战役中力排众议启动所有的军队势力。可他为了一片叶子,一片普普通通一踩就碎的叶子,果断放弃了谈判,像个小孩子毫无章法,一退千里的恳求她。  “您不爱我,这是对我的伤害,我相信您能了解我的感受,您也要为伤害了我付出代价。”  雷尔很平和的等着特戈尔的下文。  “我要您进入冷冻舱,我要您也体会我的绝望,看着孤月璧爱上别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慢慢死去,尸体回归宇宙。就算您勉强挣脱出来,您甚至无法找到什么元素是曾经的孤月璧。”  雷尔眼中的虹光滞了一下,缀满身的桃花把他整个人衬得艳丽异常,他手指拨了拨袖口的仿真桃花。  他要死了,可他什么也没有。  只有那片叶子,只剩那片叶子。  “好吧,我实在是个俗人,需要点什么给我寄托寄托,”雷尔叹了口气,放松从容的笑了,模样漂亮的不行,好似春光里的桃花,“冰葬嘛,冰葬也可以。”他伸出手,讨要叶片。  特戈尔慢慢把那片重过千斤的叶子放到他手上。  雷尔接过叶子那一刻的生动鲜活特戈尔永远会记得。  缀着桃花的衣服完全没抢过男人的风头,反而把男人精致的相貌托出十成十,桃花袖子里伤痕累累的手腕细而秀气,很有些美人艳不胜衣的锐气美丽。雷尔的紫眸清澈明朗,似解决了什么重大事件,整个人高兴的有了微醺的样子,有一种馥郁风流的美丽,他看着叶子慢悠悠的感慨:“我很富有了。”  漂亮的,好像春风吹来了桃花,这桃花不属于她。  真是可笑,一片枯叶,冰葬了一位帝王。  她多希望这一切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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