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傅景秋回到房里,扑到枕头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直哭得浑身都没有半点气力了,嗓子也都嘶哑得没声儿了才伏在床上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三声扣门声,笃笃笃——    “秋儿,是娘啊!”    傅景秋只装聋作哑不出声。    就听门外又传来一道忧心忡忡的声音,“秋儿,是爹啊,你让爹进来看看你吧,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要气坏身子的呀!”    傅景秋只咬着下唇,还是不出声,方才在前厅他当着这么多人闹了这么大一出笑话,此刻自然谁都不想见,于是便拍了三记床板,按照他往常发脾气时候的习惯,这敲一记,就是不说话,敲两记,就是不开门,敲三记,就是不吃饭!    夏侯玉湘在门外与傅凭对望了一眼,俱是惴惴不安却无可奈何,玉湘又隔着门板喊了句,“秋儿啊,爹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芫荽饼和红枣莲子羹,你一会儿要是饿了记得去厨房自己端来吃听见没啊?”    傅景秋又拍了一记床板,夏侯玉湘与傅凭只得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景秋坐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起身打开柜子,从里头找出一个木头匣子,这匣子一见便是时常用的,摸上去都滑润了,他只垂着眸打开盒子,怔怔地看着里头的三样物什,一枚针脚粗劣样子古怪的小香囊,一块晶莹剔透色泽光亮的小玉佩,还有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纸张微微有些发黄的字帖。    他一双明艳动人的眸子此时已然肿得核桃一样大小,深深凝视了那张字帖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时候他们在书院里无忧无虑的时光……    “殷善玉,你好的很呐!成天的躲着我,这回可让我找着了吧!你方才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烧什么呢?弄得到处乌烟瘴气的,还不赶快把手里拿着的东西交出来?看我不告诉娘去!”    “你还敢反抗了?打又打不赢我,跑又跑不过我,你现在摆出这幅样子,你到底还想怎么着?”    “这就对了嘛,早叫你乖一点了,我看看……这不是你自个儿写的字帖吗?好好的干嘛都烧了呀?这上头写的什么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好的很啊!殷善玉,叫你不学好,叫你写酸诗,哎,你躲什么啊,打你你还敢躲了!我告诉你,通通没收!!!”    ……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破涕为笑,将那字帖打开,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上头的两行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自离别后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若是思念她了,就习惯性地拿出来看上两眼,径自沉浸在一个青梅竹马美好甜蜜的梦境里,还想着等她考取功名了,自己定要收敛收敛脾气,好好做一个贤惠的夫郎,嗯,也不要再随意打骂她了,毕竟女儿家在外还是要颜面的,娶到一个像他这样貌美可爱的夫郎,她真是上辈子不知道攒了多少好运。    接到殷大人的书信的时候,他就忐忑不安地候在母亲身边,谁曾想到她高中状元的好消息是传回来了,这赐婚的消息也一并传了来,只记得他当时对着母亲那惊愕失色的脸,还不敢置信,只一把将信夺过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竟是真的!    可是……    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以呢?    她就是该娶他的呀,他都安静乖巧地在书院里日盼夜盼地等了她三年,她怎么能背信弃义呢?    有多少欢喜,就有多少失落。    有多少失落,就生出多少怨怼。    傅景秋攥着手里那字帖,只攥得指节发白,眼中又流露出痛彻心扉的哀愁,他突然伸出手捏住纸张的两端,想着撕成碎片一了百了。    待到真要下手,又好似动弹不得了,心里头真的是……好舍不得。    他只将那字帖又团成一团扔回匣子里啪的一声关上匣子,又双手捂着脸掩面痛哭起来……    哭得有些累了,他抹了抹脸,又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实在没出息,一点都不像过往那个骄傲满满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傅景秋了。    他忽的又愤愤地打开匣子,一把抓起里头那枚绣得歪歪斜斜看上去丑怪丑怪的香囊,扬起手就往窗外扔去——    你不稀罕是吧?我还不稀罕你呢!    “哎哟!”一向最爱把别处当自家后花园闲逛的夏侯渊正顺着小径悠哉悠哉地走进来,就见迎面而来一个明晃晃的物什,躲都躲不及啪的一声正中脑门。    混蛋有暗器?!!    她捂着脑袋,脸色阴沉地低头看去,就见一个疑似鬼画符咒的丑物落在她脚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是拿她当瘟神驱赶的意思吗?    多大仇?多大怨?    这个书院不教世俗常理的吗?基本的礼貌呢?    她眯起一双琥珀色的冷淡眼眸,蹲下身拾起那物什,攥在手心里缓缓握紧了拳头,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本殿是吃素的不成?    傅景秋隔着窗子只见一个高挑身影堵在自己院子门口,而方才被他一气之下扔出窗外的小香囊正被那人捡了个正着。    想到那香囊可是自己亲手做的第一件绣品,如此私密之物怎能叫人随意捡了去,顿时气得更急了。    只听啪的一声他竟破门而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过来,“你这人怎的如此厚颜无耻,方才在前厅就形貌猥琐举止诡异,此刻竟还一路鬼鬼祟祟地摸到男儿家的闺阁之处来了,到底是想做什么?”    夏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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