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那天路青禾伤口拆完线后，真的再也没去找过冉烛，好像一直没有出现过。　　冉烛双手捧着杯子站在窗前，开水冒着热气，窗外的雨水模糊了一切。　　就这么一直站着，直到杯子里的水变成温的，冉烛把水一股脑全喝下，拿出放在抽屉里的手机，给秦小米打了个电话。　　提示音响了很久，秦小米懒洋洋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出来。　　“冉医生，你知道睡眠对于一个长期被文字折磨的脑力劳动者来说有多最重要吗，如果你不想在不久的将来在你们抢救室看到我，那你就天大的事也憋回去，等我睡醒了再说。”　　“哦，好。”冉烛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被吵醒的秦小米一脸懵地看着刚刚结束通话的提示……　　冉烛将手机平放在桌子上，心里倒数到2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秦小米”。　　“不睡了？”　　“算你赢了，怎么了说吧，没事儿你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也没什么事，最近降温，想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去吗？”　　“去！”　　“行，我五点下班，你来接我，我没带伞。”　　“……”　　晚上六点，冉烛和秦小米出现在云城商场里。　　“我跟你说，三楼开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店，我保证你吃一次就念念不忘。”　　“行，今天我请客。”　　秦小米抱着冉烛的胳膊晃了又晃，“还是我家冉冉疼我。”　　今天是周末，火锅店里坐得满满当当，两人取了号，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秦小米抓了一把免费供应的爆米花塞进嘴里，直勾勾看着刚刚从她眼前走过去的情侣。　　“下这么大的雨不在家躲雨跑出来瞎撒什么狗粮，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种单身人士的感受，商场门口应该再加一条情侣禁止入内！”　　“你先把嘴里的爆米花咽下去吧。”冉烛拿了张纸递给秦小米，“你仇视人家情侣干嘛，你自己找个男朋友不就好了。”　　“我倒是想呀，都说你们当医生的天天轮班忙得没有时间谈恋爱，我觉得我跟你们差不多。”秦小米又往嘴里塞了几颗爆米花，“冉冉，你们医院有没有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医生给我介绍介绍。”　　冉烛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　　“早知道我大学就少逛几次街多谈几次恋爱了，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秦小米转念一想，问：“冉冉，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冉烛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回答说：“我喜欢……”　　“啊！……”　　　　十分钟后，云城某部队紧急集合。　　“接到任务，云城商场有人持刀行凶，并劫持一名男童，秦铭找好狙击位置，情况危急可听我指令击毙凶徒，林升你一会作为商场保洁人员试图从后面接近凶徒，确保人质安全，其他人听我指令。”　　“是！”　　到达现场后，商场经理已经在门外等候。　　路青禾大步上前，“里面什么情况？”　　经理哆嗦着手擦着脸上的汗，脸色难看极了，磕磕巴巴说：“有…有个男的，拿刀…刀抵在小男孩脖子上，说…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此时，路青禾的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是林升。　　“四楼露天花园北侧，男，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四，人质是个小男孩，小学生，脖颈处已经收拾，小孩收到惊吓。现在有个女人好像在跟凶徒谈判。”　　雨一直在下，丝毫不见有减小的趋势。　　“女人？”　　林升不漏痕迹地向前挪了两步，对讲机内隐约传出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先把刀放下，你想要什么？”冉烛浑身已经湿透，看着男人手里颜色苍白的小男孩，心里越发着急。　　“我要找我老婆！我老婆带着我儿子跟别人跑了，她答应我今天陪我来给儿子买衣服的。”男人的眼眶猩红。　　冉烛好像意识到什么，“你要找你老婆？我知道你老婆在哪。”　　“真的？我老婆在哪？”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我好想我老婆……”　　“真的，我知道你老婆在哪。”冉烛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继续说：“你老婆跟我说她也很想你，她在等你去找她一起去给你们的儿子买衣服，我带你去找她。”　　男人松懈了些，嘴里不停嘟囔着“老婆……”，手里的力道也逐渐松了些。　　冉烛见状，慢慢向前挪了一步，耐心地说：“你把孩子给我，我带你去找你老婆。来，把孩子给我……”　　男人似乎相信了冉烛的话，也朝冉烛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在冉烛要碰到孩子的时候，男人眼神突然变得狠厉，嘴里大喊：“你骗我！”　　冉烛一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把刀朝自己划过来，她还没来得及闪躲，猛然觉得肩膀被人捏住，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路青禾在那把刀朝冉烛划去同时飞奔上前，捏住冉烛的肩膀揽进自己怀里，并且一个后旋踢迅速踢掉了男人手里的那把刀，与此同时，林升扑上前将那人按倒在地。　　冉烛再回过神来时，自己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　　“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青禾的声音明显有些怒气。　　“没事。”冉烛慌忙从路青禾身上爬起来。　　“冉冉！”秦小米拿着雨伞，踉跄着跑过来，把冉烛带到室内“冉冉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刚才。”　　冉烛活动了下身上，除了脚踝处有点疼，淋了雨有点冷以外，其他地方都还好。　　“冉医生，你真勇敢。”林升看着警察把那人押走，走到冉烛身边，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一记眼刀朝自己扔来，“但是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要等我们来，这次多亏我们队长，不然……”　　“冉冉，你们认识？”秦小米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神奇，这种事都能碰上熟人。　　“认识认识，冉医生帮我们队长治过伤……”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青禾打断。　　“归队！”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升不敢多逗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跟着路青禾一起离开。　　冉烛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那声到了嘴边的“谢谢”愣是没有说出来。　　经过这么一闹，秦小米也没了吃火锅的心情，当下就带着冉烛去了医院。　　　　“你看看你自己这个脚，肿得和馒头一样高！你明天给我请假！”　　“小米，我就是崴了脚，没什么大事。”　　“你刚没听你同事说吗？你的脚要是不好好养着，可能就要留下病根了，而且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明天就待在家，哪都不准去。”　　冉烛拗不过，只能妥协。　　　　这天晚上，路青禾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那把刀朝冉烛划过去的那一幕。　　当他在对讲机里听到女人的声音时，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快步走进商场，他不想相信那人就是冉烛，但当他看到那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他的双手紧紧攥住。　　他密切地监视那人的一举一动，他的动作表情，路青禾都紧紧盯着，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最终，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后来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本能。　　路青禾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直关机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在添加联系人处，输上了一串号码。　　是半个月前他从值班护士那里要排班表的时候顺势记下了冉烛电话号码。　　犹豫许久，按下拨通键。　　　　秦小米把冉烛送回家后就被报社打电话交了回去，冉烛看了看表不到九点，也懒得找东西吃，索性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准备睡觉。　　由于行动不便，冉烛这个澡足足洗了近一个小时，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刚刚洗澡的时候又碰到了，冉烛觉得这会儿自己的脚踝疼的更厉害，而且有些头昏脑涨。　　毕竟自己是医生，淋了那么久的雨，冉烛也料想到自己可能会感冒，从衣柜里拿了件厚衣服披上，转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找了两颗感冒药吃下，爬上床准备睡觉。　　　　路青禾给冉烛打第一遍电话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不知道接通后该说什么，但到后来，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甚至是关机，路青禾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抓起大衣去了楼下。　　朗志琛此刻已经准备睡了，听到敲门声。　　“胡闹！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要请假外出！你有什么理由！”　　“我要去看医生。”路青禾站得笔直。　　“部队里有医生！你去看病他们肯定尽心尽力给你治！”朗志琛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我这病队里的医生看不了。”　　路青禾一直都是朗志琛最得意的下属，虽经常被他气得牙根痒痒，但也确实把他当成自己半个儿子疼爱。他深知路青禾的脾气，这样无理的要求，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朗志琛作罢，给他开了张假条，让他万事注意分寸，回来以后写一份检讨，这才放路青禾离开。　　　　冉烛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冉烛挪着步子慢慢走到门口，声音有些沙哑。　　“谁啊？”　　“我，路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