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俄赛里斯有些不太确定的询问,在得到来人肯定的回答后,室内陷入一片寂静无声。 半响他挥挥手,来人恭敬的行礼后退了下去,俄赛里斯站在窗边,此刻夕阳照在他身上,美丽的银色发丝被晚霞映成温暖的橙色,眺望着远方的他整个人明明笼在一片温暖的光里,看起来却分外寂寥。 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一个佝偻的人影一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我认得他,神殿众多祭司之一,十分慈眉善目的老人。此刻他跑得跌跌撞撞,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惊慌和无助,整个人慌张又惊惧。 他一路跑进屋里,连礼都顾不上行,低声向俄赛里斯说着什么,声音太低我听不真切,隐约有几个模糊的词语传来。 我很少看见这样的俄赛里斯,他永远都是疏离而淡漠的,月华般高贵却也如月华般清冷。此时他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平时墨黑的眼眸此刻闪烁着极冷冽的光芒,笔直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两人疾步向外走去,看见我站在转角处,俄赛里斯微微愣了楞,本来要走却又折身向我走来。 “俄赛里斯……出什么事了吗?”我看着他有些焦急的表情,心中有些不舍。 他背着光,低头看我,专注的神态像是要细细的从我脸上研究出什么似的,就在我在这样奇怪的目光下忍不住想要后退时,他突然扣住我的肩头。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那晨间游荡的雾霭,带着一丝不确定。 “娜普泰拉?”他轻轻的唤我的名字,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我抬头看着他,狐疑不已,“啊?怎么了?” 他的唇角微微往上勾起,很淡很淡的笑容,整张脸上的淡漠却因这转瞬即逝的笑容而显得温暖起来。 俄赛里斯轻柔的帮我将脸颊旁的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我要出去一会,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 有些不满的瞪他,当我三岁小孩哄呢? “等等!”我拽住他的衣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许我可以帮忙啊!” “没什么,一些神殿里的事情。”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可是我眼角的余光却瞟见老祭司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 “娜普泰拉!”俄赛里斯突然沉了声音,“记得乖乖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 “……”瞪着他离开的地方,伸出去的手却僵在空中,半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一直目送他白色的身影穿过庭院,穿过茂密的树丛,直到消失在拐角,我才慢慢往回走。 路过俄赛里斯的房间,房间里还留有清幽的莲香,透过窗可以看到万里的碧空和庭院里越发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那一池小小的水塘,上面开着重瓣的白莲。屋的左手边是床榻,用轻纱白幔隔开,影影绰绰看得并不真切。右手边靠墙的位置是一排巨大的书柜,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莎草纸的文书和黏土烧制成的黏土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从地面一直堆到墙顶。而书架前的巨大木质书桌上也散乱了为数不少的纸莎草纸和黏土板,被窗口的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不由莞尔一笑,看来俄赛里斯的事情真的很急呢,平时那么爱整洁和干净的人,今天居然连桌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就离开了。 信步走了进去,这些桌上的文书也不知道重不重要,要是被风给吹走了可就不妙了。反正自己也没事做,当帮俄赛里斯收拾屋子喽。 一张张将散乱在桌面的文书理好,正想着找什么东西来压住这些脆弱的纸莎草纸,目光却被一旁的黏土板所吸引。 那是一块极为常见的用尼罗河黑色淤泥所烧制的泥板,凯姆特人在泥土上刻好文字然后放置于炉火中烧制而成,一般用于平民之间的书信,贵族等上层阶级则多用纸莎草纸。 当然因为纸莎草纸比较脆弱易损坏,黏土板还常常用于下级向长官陈述情况,汇报工作等时候,凯姆特人会在写满字的黏土板上再套上一层烧制好的泥质封壳并在上面盖上印章或是写上自己的姓名,就像是现代的信封一样。 眼前的这块黏土板封壳已经被敲开,从抛弃在一旁的破碎泥封的碎片里依稀可以辨认出半个蛇头的模样。如果用眼镜蛇作为印章的话,就只会来源于一个地方,管理整个王都安全与守卫的安全警备司。 可是,祭司一般只是负责一些宗教事务和安全警备司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怎么安全警备司竟然会写了这么长一封文书给身为大祭司的俄赛里斯? 好奇心起,带着一种偷看别人秘密的兴奋往下读,越读却越觉得心惊肉跳。 俄赛里斯临走时的话不断浮现在脑海里,他说,乖乖在家等我,不要乱跑。 我一直以为他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哄着玩,却原来那平淡的语气里包含了这么重的担忧。 这份文书其实可以算是一份报告,里面详细的叙述了一个多月前至今,底比斯不断有人上报失踪人口,失踪的清一色都是女性,而且都是年龄与我相差无几的年轻女性。 里面详细叙述了这些失踪的女子最后被找到时的摸样,她们的死状极其的恐怖和残忍。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手脚骨骼经脉寸寸断裂,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这些伤口并不是致命伤,让她们走向死亡的真正原因是失血过多。 很难想象这些女子死前要经历怎样的恐怖,手脚的骨头被人一寸寸敲得粉碎,那该是怎样的疼痛?被人一刀刀划遍全身,血液一点点流出身体,等待死亡的过程又是怎样绝望? 安全警备司查了很久都毫无头绪,有人怀疑这并非仅仅只是杀人而已,从做法来看倒像是有人在进行禁术,所以素来毫无关联的安全警备司才会写了这封书信来向俄赛里斯求教。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我想起了在聂芙妮陵寝里那些恐怖死去的尸骸,想起了寻找尼姆拉特的那个石窟里遍布的尸骨和血腥,想起我视作亲人的孩子竟然活活被人血祭的惨烈…… 眼前晃动着那些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尸块,人体的残肢断骸以各种扭曲的方式出现,那些咕噜咕噜还向外冒着热腾腾鲜血的躯体,死亡的瞬间在灰败的瞳孔深处凝结的阴寒和怨毒…… 胃里一阵泛酸,忍不住趴在窗边干呕了起来。 到底是谁干了这些让人发指的事情? 一张石质的面具浮现在脑海里,面具上有两条细细长长的眼缝,眼角上挑似笑非笑。 难道一切都是他?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