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随着河水的流淌而有规律的摇动,我躺在宽大的睡床上,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我并不清楚在那个专门为了迎接俄赛里斯的酒宴之后,他和拉姆瑟斯两人到底在书房里谈论了什么,出来以后俄赛里斯就带着我直奔孟菲斯的港口,连与诺芙蒂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上了这艘华丽的船,一路急急的向底比斯驶去。  在船上翻来覆去半天,依旧无法入睡,无奈之下起身慢慢向甲板上走去。  因为深夜,船上的工人大部分已经睡去,只有几个人依旧在值夜。遇见我,灿然一笑,一口白牙在黑夜里分外醒目。  站在船头,柔和的夜风从身体旁掠过,被凯姆特人视为母亲河的尼罗河此刻宛如沉静的少女,低眉浅目,婉转而柔媚。两岸有黑色的影子不断退去,我知道那是依水而建的神殿,而远处的黑影有些则是属于金字塔这千年的奇迹的。  夜空,纯净得像是上好的丝绒,上面有点点繁星点缀其中,有宽广的一条星河跨过整个夜空,一直延伸到目所不能及的远处。  一弯月牙□□,倒悬在天空,影子映在河水里,随着水面的不断流动变化,晃出一片粼粼波光。  “你的身体还没全好,怎么又站在这里吹风?”  随着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落在我肩上,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打着系带。  转过身去,入目的依旧是那洁白的祭司袍服以及那姣美如月的脸庞。心里微微的叹息,恍若天人指的就是这样的人吧,俄赛里斯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那样内敛而清越的光华却比这漫天绚烂的星子都要光彩夺目,姣姣若高空寒月,极其的高华却又极其的清冷。  拢了拢肩头的长袍,带着体温的衣袍,隔绝了夜晚微寒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让人安心的莲香,就如同他一般。  “你不是也没有睡么?”我扯扯他的衣袖有些耍赖的说道。  他却没有答话,眼角眉梢退去了一贯的淡漠,悲悯的神色被微微的笑意取代,眉目如画,黑如夜空的眼眸里倒映着星光点点。  心中一悸,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晃了晃脑袋,企图将那些迷蒙的思绪晃出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了想便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慢慢说了出来。  女子轻柔软糯的身音在夜空里响起,风扬起两人的发丝,黑与白在空中追逐、缠绕,耳旁是河水潺潺的流淌声,伴着河水潮湿气味弥漫的是夏日花果馥郁的香甜,有点点发光的萤虫在水面飞舞,淡淡的轻纱般的雾霭在夜色里静静飘荡……  一切如此静谧,静谧得像是一幅画,一幅灵魂深处的画卷,就连时间也慢慢凝滞不前。    不知说了多久,夜越发深沉,寒意也越发重起来,夜露打湿了衣袍,让人人忍不住有些瑟缩。  我看向他,期待着俄赛里斯能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的总总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事物,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他依旧安静,一言不发,见我因寒冷微微瑟缩,长指轻轻扣着我的手腕,牵着我往回走。  我诧然不已,我设想过他听到这些离奇经历的种种反映,有激动的、有愤然的、有思虑的、有忧愁的,独独没有这一种。  不置一词,安静得让我有种恍惚感。像是为了那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千辛万苦将我从二十一世纪弄回千年前的人不是他,费尽心思去寻找解开赛特神封印的幕后黑手的那个人不是他……  “俄赛里斯!”我反手握住他,有些急切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做梦?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不,我没有觉得你在做梦,你也没有疯。”他低下头来看我,神情极为专注,那样细致的神态又像是透过我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玉雕般的手指掠过额前长长的刘海,细腻的指尖在额心那点殷红上不住摩挲,黑如墨玉的眼眸里是我无法读懂的复杂。  “只不过……”他极轻极轻的叹息,未完的话语消散在夜风里。  我心下一急,踮起脚尖,几乎将自己的脸凑到他面前。“不过什么?俄赛里斯,到底不过什么?”  “诺芙蒂说在荷鲁斯之书的最后记载着:时光转动,尼罗河水生生不止,赛特必将被人的欲望唤醒。当赛特再次苏醒,鲜血与烈火相伴,死亡与恐惧降临,亡灵军团的阴影笼罩四方,凯姆特将陷入永恒的黑夜!”  “她说想要解开封印除了必须有很高的灵力,还要拥有亡灵之书,而且还需要献祭纯血大祭司的后裔!”  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俄赛里斯的身体微不可查的轻轻一颤。  他细细的看着眼前急切的女子,像是要从那急切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他轻轻的将我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极轻极柔的说:“娜普泰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亡灵之书,更没有什么纯血大祭司的后裔!”  他的神色悲悯,带着不知名的忧伤。  “可是……”我还想追问,却被他厉声打断。  “娜普泰拉!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亡灵之书,更没有什么纯血大祭司的后裔!”  “难道,你宁可相信诺芙蒂也不愿相信我?”风牵起他白色的袍角在空中翻飞,长长的睫毛在夜空里轻轻颤动,他垂着眼,轻轻的问,昏暗的光线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没有!”我急切的辩解道,心里的疑惑却如藤蔓般生长,越缠越紧。  诺芙蒂和俄赛里斯到底谁在说谎?  今晚的俄赛里斯似乎有些反常,可是他是绝对不会欺骗我的人啊,难道是诺芙蒂?可她又为什么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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