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顺着指尖滴下，伤口疼痛到麻木。双脚时不时痉挛发搐，她咬住干裂的嘴唇奋力忍耐，直至唇间传来铁锈般的腥甜，勉强吞下抽筋的疼痛。当疼痛渐渐减缓，她早已满头大汗，汗水混合着血液从额头滑落。 ——可恶！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弱小……” ——什么都做不到？！ 满眼的腥红里，她最终吐出那句话： “我答应你……” 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但神誓还是捕捉到了，他停下手中的皮鞭，等待着神音继续说下去。 “我……我答应你。”神音满脸狼藉，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不能杀神越……” ——如果神越能够活下去的话……她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希望不是吗…… 被剧痛折磨得迷茫的意识里，她依稀听到神誓最后的话语：“晚上会有人来接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好好待着。” “明天你要是敢轻举妄动，说不该说的话……” “神越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就说不准了。” 她相当于被宣判了死刑。 意外的，一滴眼泪突然滑落，掉在地上。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她为什么……要哭呢？ 没来由自嘲地笑起来。 ——原来，死到临头是真的能笑出来的。 ——反正她什么也没有，失去……失去又怎样呢…… ——什么也做不到。 ——不折不扣的废物。 ——家族的耻辱。 ——没有所谓的奇迹。 ——连施舍都没有。 泪水接连“啪啪嗒嗒”地往下掉，被绑住的手没办法擦眼泪，只能任凭泪水划过脸颊上的擦伤，传来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啊——” 她握紧拳头，咬牙试图积蓄魂力，可是空空荡荡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拉扯着锁链，粗糙的锁链硬硌着手腕。牢房里【狩猎符】金色的纹路浮现出来，如同血管般鼓动着，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肆无忌惮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怎么办…… ——她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她用力拉扯着锁链，奋力想挣脱钳锢，可锁链纹丝未动，只有不断加深的勒痕和绝望。 ——到此为止了吗？ ——她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幽暗的房间没有任何光线透进来，她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有多少，终于，那扇禁闭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刺眼的灯光无情地投射到她的脸上，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她拼命扭开头，试图避开打在脸上的光芒。 “取下她的锁链，带她去洗澡，然后上药。”神鎏的声音忽远忽近，朦朦胧胧听不清晰。 她是被抬出牢房的，离开那个冰冷幽暗的牢房，再被带到温暖明亮的浴室里，宽敞的浴室里氤氲的雾气让她仿若置身梦境。那些带她来浴室的人只是将她扔进浴室，就消失不见，估计是她浑身是血，脏兮兮的模样吓到了他们。 忍着疼痛和害怕，她独自小心翼翼地清洗身上的血污，伤口一接触到热水就隐隐作疼。庆幸的是，原本她以为手心的伤口会很可怕，可是在洗去残留的血迹之后，手心只留下了一条不太深的小口，就像是不小心被小刀划伤，而不是被冰剑刺穿。 腿上的伤也是，之前被【织梦者】伤到的地方都只留下淡淡的红印，而被神誓冰凌刺穿的地方只剩下不大的结痂。 除了被皮鞭打到的地方还留着没能愈合的创口，其他的伤几乎都比她想象中情况要好太多。 ——她身体的愈合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也许是错觉，或者是因为水温太高了，她隐隐觉得后颈部的魂印在微微发烫，连带着四肢，传来烧灼的感觉。 浴室里放了干净、柔软的睡衣。白色的棉质长裙上有她平时最喜欢的纹饰，绸缎的镶边上精致的镂空花瓣尖角被染成柔和的粉白色，袖口绑带上点缀布制的一朵朵蔷薇花，花芯处镶嵌着一颗颗小巧可爱的珍珠。她穿上睡衣站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女孩，除了手臂上依稀可见的伤痕和异常苍白的脸色，她几乎和平时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说不定经历的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说不定，睁开眼，神越没有受伤，她也没有遭受那噩梦般的拷问，神誓也还是那个温柔的哥哥！ 她急迫地闭上眼睛，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手心的伤疤依旧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镜子里的少女用同样惊恐而绝望的眼神回视着自己。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神音猛然回头，只见深棕色的青年倚在门边，歪头看着她。脑海中猛然跳出牢狱中的一幕幕，她心里一紧，害怕地看着神誓。 他将头发随意地绑了起来，肩上披着深红色的大衣，灰色的眼眸罩在刘海的阴影里。他抬起手，神音才发现他手中提了一只皮箱。 他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箱子，不辨喜怒地开口道：“上药？” 神音僵硬地坐在神誓身边，任凭他将药膏涂在自己的伤口上。尽管内心极力抗拒着，但她一旦表现出些微的退缩，神誓就会停下来，漫不经心地抬眸，用那双慵懒的灰色眼眸盯着她，直到她颤抖着低下头。 “你的伤——恢复得很快啊。”神音心里一紧，神誓边说边瞥了她一眼，“拥有魂兽之后，身体的愈合能力的确会变强，这是正常现象。” “更何况，【织梦者】这种级别的魂兽，连带着也会增强你的魂力。”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他认真地替她上药。 “咝——”不小心戳到了尚未愈合的伤口，神音被疼得倒吸一口气。她慌张地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褐发的青年居然流露出一丝歉意，手下的动作变得更轻柔了些。 就像是平时的神誓。 那个温柔的哥哥。 ——为什么？！ 神音胸口剧烈地起伏。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 “哥哥。” 她耳边回荡着“砰砰”的心跳。 青年手上一顿，抬起头来注视着神音。少女因为洗浴的热气而变得红红的脸颊，有些红肿的眼圈，湿润的眼睛注视着他。他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话语。 她动了动嘴唇，断断续续地说道：“真的……不可以回头吗……” 神誓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神音，灰色的眼瞳被刘海的阴影染上一丝墨色。他放下手中的药膏，语气淡然地说：“明天选一件能藏好你伤口的衣服，别让父亲看到。” 他起身背对着神音打开浴室的门，快合上门之时，神音听到他最后一句话： “记住早上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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