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呵,白日做梦。”于肆遥脚尖点地,瞬间移动到安倍和也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安倍和也狞笑着摇了摇头,一阵青烟过后变成一张黄色的符咒顺着于肆遥的手腕钻进他的身体里。  于肆遥暗叫不妙,吊起清气想把符咒再从手腕里逼出来。清气在体内上下游走畅通无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符咒就这样在身体里凭空消失。  正当困惑时,屋顶上传来安倍和也的声音,夹杂着泠冽的风雪听起来有些不真实。“符咒本身无毒无害,只是个药引子。不过你在警察厅里这几日的吃喝,我都做了手脚,符咒触发后会让人出现短暂的神智不清。但是你放心,没有后遗症。你的内丹,你的魂魄我都要。做我的式神吧,永生永世的侍奉我。”安倍和也说到激动之处,手舞足蹈、青筋暴起,眼神中闪烁着歇斯底里的光。“那样我们……我们两个就都可以得到永生。”  恍惚间于肆遥仿佛回到了北冥,幽深漆黑的海底,没有声音没有光。探向自己的胸口,内丹扯着心脏撕裂般疼痛。周围的人们让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深海的海怪就是这样呲着獠牙张着血盆大口对自己跃跃欲试。于肆遥并未躲闪,一声嘶吼标着劲儿直愣愣的冲向安倍和也。  安倍和也看着他发狂的奔过来,一时间手足无措,匆匆收回法术仓皇躲避。“你怎么……怎么还……”  “你是想问我怎么还没事?”于肆遥替他说了他想说的话,双手结印,扭曲了空间,涌动的海水围绕着于肆遥潮涨潮起。“因为我是鲲。”  “等等,别冲动,你的女人在我手里。”  “女人?”于肆遥歪着头思考起来,自己女人是……前女友胡春花?不可能,他敢动胡春花,胡三太爷能生吞了这崽子。那是谁啊?  安倍和也怕他风流债太多不记得,提醒道:“你窑子里的老相好。”  “我窑子里的相好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海浪声越来越大,高压急冲过去。  “于大哥你说过如果我想重新好好活着你会帮我的,我现在想好好活着,我会好好活着,你救救我,救救我。”从后面推出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头发凌乱被捆住了双手,涕泗横流。  “小格格。”来人是他亡友的妹妹,家道中落,到了烟花柳巷。闪神间扑了个空,歪歪扭扭站立不住,四位术士立刻上前指尖掐诀放出八张朱砂黄符,将他封印在狭小的空间里,另有两人试图用捆仙索将他套牢。于肆遥没有闪躲,被锁了手脚。  安倍和也趁机用符咒封了他的穴道,并将一根三寸有余的细针插入其头顶正中。  于肆遥感觉脑袋像是在被石头不停的猛击,痛苦的蜷缩在地。安倍和也蹲下身,将他半抱在怀里,安抚式轻拍着他的后背,‘咿呀’‘咿呀’哼着安魂咒,柔声说道:“辛苦了,答应做我的式神吧,脱离了肉体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于肆遥的双眼失去焦距,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化成一条巨大的鱼。大鱼孱弱的摆着尾巴,安倍和也掏出于肆遥的内丹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他确切的回应。  “你过来,我答应……答应做你的弑神,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安倍和也迟疑着上前两步,大鱼的尾巴带着飓风猛然间甩了过来,将他和他身后的人狠狠的拍在地上。那几个江湖术士当场昏死过去,安倍和也七窍流血踉踉跄跄的翻墙而出。  刚刚那一击用尽了他所有力气,此刻于肆遥动也不能动,静静的躺在院子里迷离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不知是谁家孩子耐不住性子早早的放起烟花,让人想到辛弃疾的词《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便是如此光景吧!呀,还是读书好啊。感觉自己很有文化,咬着嘴唇‘咯咯’笑了一阵。人间啊,热闹又凶险……  于肆遥咬破中指,挤出一滴血叨咕了两句弹向空中,猩红的血滴变成一团蓝色的萤火飞进夜色中。  老鬼于第二日清晨到达,手上提着两个大箱子,嘴里咬着一个包裹,风尘仆仆的从上海滩赶来,本想着找于肆遥小住几日。  大门没锁,穿过长廊,便看到一条被开膛的大鱼躺在院子中央,地上的雪被他的血化开又冻成淡红色的冰碴。  “你一个月前不就发电报说……已经……已经动身来找我了么?怎么今儿才……才到。”大鱼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抱怨着。“你是爬来的么?”  “过年啊,我想着准备好年货再来找你,这一路走走停停的看有啥新鲜的玩意儿。昨晚收到你的血信,吓得我连夜顺着松花江游上来的。”老鬼扔掉手里的箱子、吐掉嘴里的包裹,嘴角颤抖带着哭腔有点不知所措道。“肆遥,你别吓唬鬼叔啊!鬼叔岁数大了,心脏不好啊,虽说再活个几万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吓唬叔啊!”  “我人没事,就是被掏了内丹。”  老鬼凑近一瞧,当场瘫坐在地上抹起眼泪儿。“肆遥啊肆遥,你走了,就剩鬼叔一个人鬼叔可怎么办?鬼叔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啊!你才多大?都不到一万岁啊!”  “别别别,我觉得我还可以救一救。”于肆遥化作人形,爬了两步抱住老鬼的大腿。生怕他哭过之后,转过头就去给自己料理身后事。  “哪有妖没了内丹还能活的啊。”  “我是普通的妖么?我是上古神兽!我的内丹是食九天清气自然而成,就算没了,只要活着就可以再长出一个。”  老鬼松了一口气,问道:“这儿不能呆了吧?”  “哦。”  “那咱去哪?回北冥?”  “北冥啊太远了,我这伤可能没等到北冥……就自愈了。”  “……”  “……”  “去南方怎么样?你不是喜欢暖和的地方吗。找一个气候好,吃的也好的地方,安安心心的把内丹再养出来。”  于肆遥点了点头。老鬼从箱子里找出一件红色的夹袄,“本来是送给你过年的时候穿的,唉……新年快乐,大吉大利,健健康康。”边说着边把于肆遥裹了个严实,背对着蹲下身把后背亮给他。“上来,我们走。”  于肆遥咬着牙试了两次,怎么也起不来。老鬼叹了一口气,把着他的两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双手揣过腿弯,往上一颠。背上于肆遥,把包裹套在脖子上,拿起地上的两个箱子。  于肆遥忽然想起什么,叫道:“我养了只鹦鹉,一起……。”话说到一半,看着老鬼身上的负重,又咽了回去。“算了,我们走吧。”  “还是带着吧,要不然咱们走了它只能等死。鹦鹉,在哪呢?”  于肆遥往里面一指,老鬼背着他走进屋内,发现鸟笼被打出一个窟窿,鹦鹉已经不见了。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安倍和也并没能拿走内丹,内丹在他被于肆遥拍倒在地时甩了出去,从窗户飞进屋子正好砸进笼子里,鹦鹉吃掉了内丹顺着窟窿飞走了。  于肆遥从后备箱里翻出透明胶,把鹦鹉粘在挡风玻璃外。一脚油门踩到底在转弯处猛踩刹车后狂打方向盘,漂移过后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风吹的,鹦鹉头上的毛根根树立像迪士尼里的动漫人物。  “大……大哥,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吃了你内丹的,当时两天没人给喂食了,看到有东西飞过来我就尝一尝,没咬动,就给咽了。”车停下时,鹦鹉扯着嗓子一股脑的喊出来,生怕于肆遥再发动油门。“我当时只是一只鸟,什么都不懂,但我应该是错了。哥,对不起!我错了!”  于肆遥从车窗里探出头,甩过去个空水瓶,砸的鹦鹉头一歪。“谁是你大哥!我活了快小一万年,你才变成人形几十年!”  “大……大爷?”鹦鹉看着他的眼色试探着征询意见,见于肆遥梗着脖子盯着她,回身开始找行凶工具。“主人,主人可以吧?”  于肆遥身形一滞,闭上眼睛就是送餐小妹眨巴大眼睛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叫‘主人’,太……太色情了……,想毕浑身一激灵,冷漠道:“还是叫哥吧。”  “哥,你把我从玻璃上先撕下来好么?有话等我下班我们再好好说。再不回店里,要扣工资的,搞不好还会被炒鱿鱼。”  于肆遥盘打开车门,盘腿坐在前盖上,拿着一个不锈钢汤勺照着鹦鹉的小脑瓜‘梆梆’敲了两下。“你这脑回路很清奇啊,现在是担心工作的时候么?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怎么你还要杀了我?”鹦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哥,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  鹦鹉目光坚毅,慷慨激昂的说:“因为这是法制社会!”  “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保护法,没有规定不可以吃鹦鹉,况且……”于肆遥左右扒拉了两下,啧啧啧嫌弃道:“你也不是什么保护品种。放心,我下手时狠一点,给你个痛快。”  “哥,我是有身份证的。”鹦鹉想着自己这些年为了得到一个真的身份证,难度比那些想移民拿绿卡人们还要大得多得多,激动的哭出来。“是真的身份证,我是有真的身份证的自然人。”  不远处有保安听到声响后走过来,于肆遥眼疾手快的用领带绑住鹦鹉的嘴,把它从玻璃上撕下来,顺着窗子扔进去。假装在打电话,匆忙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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