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下了高速,往郊区一处别墅区驶去。这里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多是有钱人买来休假,平时很少去住,所以很安静。 小区绿化很好,独栋小二楼,家家自带草坪。分上下两层,老鬼和白朗住在楼下,上面全是于肆遥的地盘。 一面足足有六米深的玻璃水池贯穿着一楼和二楼,其中微量元素配比是按照大海的成分来添加的,里面有圆润的石头、茂密的海草,还有色彩鲜艳的大珊瑚;简直要比海洋馆的展区还要气派。 于肆遥洗漱过后,裸着着上身蹲在水池边发愣,自哀自怜道:“天天睡水里,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根水稻。” 老鬼正窝在沙发里聚精会神的看海绵宝宝,给自己倒了杯药酒,‘滋溜’‘滋溜’喝得津津有味。“再养养,再养养内丹。用不了几百年,就可以踏踏实实的睡床了。” “行吧。”于肆遥用力搓搓脸,一个猛子扎进去,消失在珊瑚后。不到半个小时,又浮了上来,恨恨的用力拍击水面。“我讨厌失眠!”对着酒柜甩下手腕,做个抓举的动作,一袋软糖‘啪’的飞过来。 小熊软糖之前一直浸泡在伏特加酒中,看着人畜无害,酒精度数高达百分之四十。于肆遥一颗颗连着往嘴里扔,不一会就见底了。他嫌还不够,又喝了一瓶威士忌,悠悠的打了两个酒嗝。 “天天喝那么多,你这都算得上酗酒了。”一只硕大的海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于肆遥身后,甩着尾巴拍打他的后背。继而转过头,一步步龟速着爬向水池。“今天鬼叔陪你睡水里。” “喝多好睡,我最近可能因为失眠休息不好出现了幻觉,总能闻到身边若有若无的有内丹的香气。” 老鬼吓了一跳,挣扎着上岸,将爪子覆在他的胸口,焦急的问道:“内丹怎么若有若无了?” “不是这个,是我原来的。”于肆遥对着胸口比划个挖的动作。“就是被阴阳师后代掏走的那个。” 老鬼瞪圆了绿豆小眼,“会不会是那个小日本又杀回来了。” “不会,他肯定以为我死透了。” “我是怕你惹事啊。”老鬼点着于肆遥的心口,难得一脸严肃。“老实讲,你的新内丹修成后,不想找他报仇?” “报仇谈不上吧,这个词太戾气了。和他的所作所为相比,魂飞魄散算是理所当然的因果报应。”于肆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要是他当年没能把你的内丹融合,蓄不成命,早早的就去世了呢?” “那我就渡天劫成仙。生而为鲲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管是六界之中,还是五行之外,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揪出来。”于肆遥摊开手心,指间燃起幽蓝色的火苗。这是他割下自己的鱼鳍炼制的鱼油,催动真气可毁七魂灭六魄。“蟑螂生命力顽强,所以铲除的更要彻底。” 老鬼别过头,嘟囔道:“我就知道,事儿没完。” “好了,睡了睡了。”于肆遥换上懒洋洋的样子。“鬼叔,你吐泡泡的声音太大,我不要和你一起睡。晚安,好眠。”说完,转过身张开双臂闭着眼睛倒进水池,浮浮沉沉半晌过后,翻身扎向水底。 “哦,晚安。”老鬼回到楼下,关了电视关了灯,慢悠悠的回了房间。 于肆遥曾经很有钱,比现在还有钱。都是日积月累攒的锅碗瓢盆、名人字画,不过一大半在抗日时期被打砸抢,还有些藏在犄角旮旯自己都快忘记的,纷纷于近代被‘出土文物’。手里捧着改革初期的搪瓷大茶缸子坐等着升值也不太可能,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从库存里找了两个晋代的花瓶,拿到文物市场遇到识货的卖了好价钱。用这笔钱在房地产形势最好的年代狠赚了几笔,期间惹出些官司。请了几次律师都觉得不作为,一来二去,索性自己考了律师资格证。现如今是中央商务区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 于肆遥块头大,常常会感觉到饥饿,不吃东西虽然不会死,但胃里空唠唠的总要拐带着心里也空唠唠。白朗不在家没人做早饭,再加上宿醉酒醒后头疼,刚上班没多久便一个人躲在楼梯间里等外卖。 嚼着糖块听楼下22层有个女人躲在那偷偷的打电话,像是胡三太爷事务所的实习生,和妈妈哭诉生活不易,公司每天都加班给的加班费又少,同事勾心斗角的有多讨厌,和舍友之间鸡毛蒜皮的摩擦。于肆遥听着觉得很有意思,忍着笑,默不作声的打开一盒从茶水间顺来的蛋糕。感叹着女人的人生真是鲜活! 鼻子一抽,空中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是内丹的香气,啊,这该死的幻觉真令人烦躁。’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片刻后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丹香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楼下的女人突然扯着嗓子刻薄的喊了句,“你送外卖的,怎么走楼梯!还没个动静,想吓死谁啊!”带着被外人看到丑态而产生的恼羞成怒。 “对不起,对不起。有人叫外卖,让我送到23层楼梯间。是您么,于先生。” 短暂沉默过后,送餐小妹一拍脑门顿悟道:“啊,于先生,都说是先生了当然是男士。看我这脑子,怎么会是漂亮的小姐姐。” 女人擦擦鼻涕,端起肩膀白了送餐小妹一眼,不再多做言语,转身蹬着高跟鞋‘嗒嗒嗒’的回去上班了。 待四周恢复安静后,于肆遥对着显示通话时长三十多分钟的手机讥讽道:“胡三儿,看看你这公司管理的,下属怨声载道。哈哈哈……”电话那头气急败坏,以一句中气十足的“要你管!”挂断。 楼下送餐小妹闻声喘着粗气跑上来。“于先生是么?” 于肆遥没接话,看她满头大汗,反问道:“爬楼梯上来的?” “啊。” “好体力。”于肆遥竖起大拇指,由衷的佩服。“我说送23层楼梯间,你就非要要爬楼梯上来。”他指着楼梯间隔壁的电梯。”坐电梯上来不行么?” “啊!”送餐小妹忽闪着大眼睛,娃娃脸上挂着恍然大悟的表情显得有些呆萌。 于肆遥探过身子,摆着手示意她靠过来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或者……你可以飞上来啊,小鸟!” 送餐小妹浑身一颤,惊恐的望向他,连连后退。 于肆遥坐在楼梯上懒洋洋的向后倾靠,衬衫领口下露出几片斑斓的鱼鳞,黑色瞳孔早已变得深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才过了七八十年就不认主了?想当年买你可是花了我三个袁大头呢!呀,还真是有点伤心啊。”捂着胸口,带着捕猎者看到猎物时兴奋的表情,摇头晃脑表演着悲痛万分。“千算万算没算到,内丹竟然进了鸟肚子。” 送餐小妹又退后几步与于肆遥拉开安全距离,瞟了眼走廊里开着的天窗,化成一只粉头绿尾拳头大小的鹦鹉,想要直冲出去。于肆遥抢先一步,挥挥手将整栋写字楼楼梯间的窗户以及应急门全关上落了锁。 鹦鹉一头撞到玻璃上,整只鸟像喝醉了似得在空中乱飞。于肆遥给物业保安打电话说自己买的鸟不小心从笼子里飞出来,麻烦帮忙抓一下。做为在这片儿以尖酸刻薄而出名的主儿,大家都不敢怠慢,抄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来帮忙,一时间鸡飞狗跳场面不受控制。 于肆遥瞧着鹦鹉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满意的点点头,心旷神怡的打开袋子吃起外卖。 伴随着一声怪叫,鹦鹉奋力扎进于肆遥的饭盒里。一人一鸟鼻挨鼻、眼对眼的愤怒对视着。鹦鹉抓起脚下的饭菜,昂首挺胸的踢了个正步,将饭菜端端正正的糊了于肆遥一脸,再贴心的用爪子抹匀踩实。 保安瞅准时机上前一把抓住,用塑料绳把鹦鹉板板整整的绑成个小粽子交给于肆遥。于肆遥极力控制住暴躁的情绪,咬着牙和保安们道谢,将鹦鹉扔进大衣口袋。 “呦,于大律师,今天走的这么早。”在地下车库碰到迎面走来的22层胡律师。 “哦,病了。” “怎么搞的?”胡律师眉毛一拧,戏精上身,浮夸的关心道:“是不是吃多了撑得,就说让你少管闲事。” “没事,已经找到特效药了。”说着拍了拍口袋,一半说给鹦鹉听一半说给胡律师听。“吃过药就好了。放心,生龙活虎的和你再斗个千八百年的也不成问题。” “咸鱼,叮嘱你手下的崽子,别把手深得太长,抢客户抢到我碗里是要被剁爪子的。” “老狐狸精,你还是管好……”于肆遥这头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胡律师耳朵一颤,浑身有如触电般哆嗦起来,向着停车场的柱子径直穿过又瞬间消失。 “呀,好好的东北保家仙不在堂口呆着,天南地北的追着和我作对。有人焚香请仙,还不是要随时随地立刻出马。你们公司的人都议论你有羊癫疯啊胡三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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