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突然间心跳如鼓。有……这么明显吗?她连忙摆手,小声道,“不是不是,他是我二哥……” 等等……明明还没有确定过关系,她为什么要心虚? 信义公主见她突然间面若灿霞,抿嘴一笑,“啊我知道了,那是苏二公子在追求你,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们,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自然亲近些……”姜黎不欲与别人说这些私密事儿,这时场上号令响起,擂鼓阵阵,她扯了扯信义公主的衣角,转开她的注意力,“咦,阿姐,球赛开始了,咱们快看比赛吧!” 双方各派十人,大周派出的禁卫军临时球队着红装,马尾巴上系着红丝绦,东突厥使团派出的勇士着蓝装,马尾巴上系着蓝丝绦。风扬起,骏马在赛场上穿梭嘶鸣,球杖翻飞,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僵持时间并不长,很快东突厥队就冲出重围,兵临对方球门下。一记清晰的击球射门,蓝队先进一球! 场上东突厥球队奔马相和,看台上的大周郎君们却唉声叹气。 杨元嘉面色不虞,怎么搞的,不是说挑出来的都是禁卫军精英吗?怎么这么抵挡不住东突厥的进攻? 身旁的阿史那克迪见天子这番神色,喜怒不露,只淡淡地喝着茶,唇角微翘,嗯,确实没有家乡的浓烈。 随行的东突厥使者在看台上畅谈,言辞之间大有大周无人的意思,弄得大周的官员很是尴尬。 东突厥队凭着势头猛攻,连进三球,彻底将大周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场上形势不乐观,姜黎亦不禁暗自着急,捏紧了拳头,信义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沁凉柔和,示意她松开拳头。姜黎一愣,轻轻松开手掌,掌心被指甲划出红痕。她远远看向苏桓,苏桓稳稳坐在那里,背脊挺直,不辨喜怒,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蓬勃而起的气势。 比赛暂停!大周要求换人。 场上的东突厥队员不屑地相互笑着,不管大周换什么样的,都没有用!论起骑术,谁能跟他们大漠的子孙相比? 让全场意想不到的是,大周退下了所有队员,只派了三个人上场————左武卫骁毅将军苏桓、恒山王杨同、轻车都尉宇文昊。 突然间,东面的禁卫军中爆发出一阵呐喊,锣鼓之声喧嚣不住!喧哗之中,三匹骏马呼啸而来,声势煊赫。方才还互相庆祝的东突厥的队员勒紧马头,凝视前方。身下的马儿似有所觉,都慢下步伐,来回踱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阿史那克迪新学的大周俗语。然而三人对十人,是不是也太看不起他们东突厥的勇士了?他知道苏桓,左仆射秦国公之子,圣武太后最看好的侄孙,此次还要护送信义公主,他倒想很想看看,这个苏桓,要如何翻盘……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坐在看台上的大周官员。之前预备排演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出啊…… “这骁毅将军是怎么个意思?十个人都赢不了,三个人怎么赢?” “要是换人再输,那可如何是好,骁毅将军都没想过吗?” 礼部中有相熟的人去问独孤弥,独孤弥颇为无语,“公且看便是,我相信大周定能旗开得胜的。” 信义公主掐了掐姜黎,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才只三人,你说这能赢吗?”信义公主当然是希望大周赢了,一来她还是大周的子民,二来,只有母国强大,她将来的日子方才顺遂。 “能。” 仿佛是心底和嘴边同时说了出来。姜黎目光沉静,定定地看向场上耀眼明亮、飒飒如风的少年,二哥觉得可以做到的事,就一定可以。 比赛开始。 大周突然发动猛攻,不带任何技巧性的,苏桓挥杖,直接带球突出重围。东突厥队见他来势凶猛,忙调过去好几个围攻他。就趁此时,苏桓使了个假招,挥杖将球带给仅一人防守的杨同,自己在对方晃神的时候调转马头,身下的特勒骠嘶鸣一声,腾空而起。苏桓顺势策马急行,双脚勾住马镫,侧身抢在对方之前,接住宇文昊挥来的彩球,一挥球杖,彩球似在行云流水之中裹挟千军万马,稳稳落入对方球室之中! 看台上叫好声一片,属禁军中最是响亮,这简直是扬眉吐气啊!姜黎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心底相信,不代表就不在意不紧张,此时见赢得一球,方才放下心来。 “好!”大周官员们纷纷鼓掌,点头赞扬,顺便又拍了不在场的秦国公和圣武太后好几记马屁。 天子杨元嘉的脸色这才稍稍舒缓一些,也就不去计较苏桓和杨同的自作主张了,对奉承圣武太后的话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场上三人跑马相庆,又聚到一处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一东突厥的队员用突厥话与同伴道,“周人多计谋,直接打打不过我们,就来阴的。” “无妨。”又一人指着苏桓道,“我看对方三人之中以那黄带男子为中心,到时候我们多去攻他,可劲招呼,别客气!” “那是大周的骁毅将军,我认识他,哈哈,咱们公主看上了他,到时候可要手下留情,别打坏了,免得公主怪罪!” 几人说到男女之事,各自哈哈大笑。苏桓冷眼瞥去,几个东突厥男子纷纷噤声。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他们颇不自在,奇怪,这苏桓又不是他们的长官,为什么要被他的眼神吓住? 比赛继续,苏桓回首望向看台处。姜黎心下一动,骏马上的少年似终于发现了她,冲她一眨右眼,露出一口大白牙,仿佛是在炫耀,看我刚刚厉害吧? 姜黎展颜一笑,却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看他现在一脸得意样儿,方才大周队连连败退一球没进的时候,那么严肃紧绷的也不知道是谁…… 苏桓拨转马头,策马急行。大周队仿佛是开了挂一样,三人配合默契,风驰电掣间连连进球,直至追平比分! 场上到了高潮,双方都铆足了劲要赢,最终,以大周多进一球的胜利而告终。 以三克十,以少胜多。 阿史那克迪起身行礼,“今日大开眼界,少年英雄,势不可挡,本王实在佩服,输得心服口服。”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怎么就会期待苏桓的反败为胜,真是有意思的少年,他竟然有些期待一路同行了。 赢得如此漂亮,杨元嘉脸上有光,众臣亦起身,多言是陛下坐镇球场,众将士受陛下激励之故,恭祝陛下、圣武太后洪福齐天。 杨元嘉心情畅快,吩咐下去论功行赏,又决定在靠近球场的故阳殿设宴。 场上输了球赛的东突厥壮汉表示不服,领头的又下了战帖,约战去了他们东突厥的地盘再比试一场,双方各出四人,统一装备马匹,谁也不吃亏。 苏桓直接拒绝,输了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了?被他们碾压得还不够? 此时苏桓一定没有想到,去东突厥的一路上竟然会被他们缠得耳根不得清净,硬是要跟他们再比过。 苏桓与杨同、宇文昊一同下场,去后台冲澡,换上常服。宇文昊出身代北宇文氏,祖父宇文阐亦是声威赫赫的开国四公之一,他是苏桓在军中的好友,两人时常一同操演,一起在军中组队打马球,默契非常。然而,杨同对苏桓会来找他很是惊讶。 晚宴上,觥筹交错,杨同寻到机会,趁着敬酒的空档这么问了苏桓。 苏桓一笑,道,“早就听闻恒山王马球技艺精湛,在诸位郡王之中堪称翘楚。我跟你玩过一次,发现又极擅配合。此次比赛,非我军技不如人,而是不擅配合。匆匆从各军中选人,相互之间并不熟悉,况且对阵东突厥,在马术上也无优势,自然会节节败退。阿昊我熟悉,球技没得说,还有一位,当然来请恒山王出山。” 没想到只是一场马球比赛,苏桓的机辨反应竟能如此准确迅速,杨同不禁暗自佩服,经过一同“作战”胜利后,又生起了心心相惜之感。 杨同以酒相敬,笑道,“今日与二郎一同赢得胜利很是畅快,先干为敬。” 苏桓亦双手举杯相陪。 如果有迅速拉进两个男人关系的方法,那就是喝酒。两人喝得兴起,宇文昊、独孤弥看见了也过来一起凑热闹,四个人喝完整整十大坛贡酒才罢休。 杨同已经醉倒了,趴伏在案上呼呼大睡。苏桓招来恒山王随侍的内监,几个内监一起抬着杨同回寝殿去歇息。被抬走的时候,杨同还叫嚣着要把苏桓灌倒。 苏桓无奈,只能“好好好”地应和他几句。 身旁独孤弥看着哈哈大笑,“阿桓,恒山王都不行了,还想着把你灌倒,这恒山王平日里看着温润斯文的,喝醉酒也这么……” 话还没说完,就倒下去到宇文昊的背上,醉倒过去。 宇文昊也是迷迷糊糊的,不过他还没彻底醉,甩开独孤弥,“什么东西……太沉……” 宇文昊喝得最多,却酒量惊人,看到还没倒下去的苏桓,“来!阿桓,咱们继续喝!” 苏桓可不想继续陪他喝酒了。大红色织金的倩影正往故阳殿殿外走去,看着步态像是喝了酒。苏桓拿过酒坛,连灌宇文昊好几口,等他醉倒了又把空了的酒坛塞他怀里,起身出了故阳殿…… 倒在案上的独孤弥眼皮一撩,嘻嘻,他发现苏桓秘密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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