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不见了

赵予欢从机场出来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要到哪里去，她愣了好一阵，才说：“去霖市吧！”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很想念爸爸，也想去看一看妈妈。　　　　那司机看了她好久，才开了车子，一路无话，差不多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霖市。她直接让司机送她到城西，到了家门口，她下了车，才意识到，她爸爸这会应该在学校。　　　　她望着面前久违的房子，心里突然就涌出一种渴望，还有一种怅惘，她想，爸爸一个人住在这里，应该是很孤独的吧！妈妈走了，她也不在。　　　　站了良久，她才动了身子，转身朝来时的路走过去，走了一阵，才看到车子，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准备先去城南看看妈妈。　　　　又过了半个小时，才来到城南墓园，她下车从旁边的鲜花店里买了一束白玫瑰，抱着缓缓地走进墓园。　　　　来到傅阮慧的墓前，她蹲下身子，把花束放下，伸手擦了擦上面的照片，手指逗留在上面好久不忍放下，妈妈还是这么好看，她想。不知道她此刻是否也在看着她呢？　　　　远琛哥哥说过，人走之后，会变成星星，也会变成一缕清风，一直陪伴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真的是这样吗？那么，这一刻，妈妈又会在哪里看着她呢？　　　　就这样，她一个人蹲在墓碑前，发了好久的呆，脑子里有点混乱，又有点迷惘。如果妈妈还在就好了，这几年她已经不太会这样想了，没想到这一刻，心里竟然又有了这样的奢望。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我们总以为，有些人不会离开，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可能就永远的离开你了，总有一些事情来的猝不及防，却又无法挽回。时光带走的是岁月，留下的永远是遗憾。它让我知道，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过程总是伴随着阵痛。　　　　她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妈妈，我来看你，你最近过的好吗？”　　　　一阵清风吹动草的叶子，墓前的白玫瑰朵朵沾染晶莹的水珠，娇鲜欲滴，好像照片上她妈妈的样子，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里，不染风尘。　　　　她笑笑，起身离开了。　　　　出了墓园，她沿着马路一直走，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上了一辆公交车，然后在中途下车，来到一家小吃店里，点了一碗馄饨。这家店靠在霖川大学的后门，小时候爸妈经常带她过来的，那时候她总是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吃的馄饨了。　　　　“姑娘！馄饨来喽！”老板还是很热情，她却觉得很陌生，好像并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地方，她不禁问了一句，“老板，你们是刚搬过来的吗？”　　　　那老板笑着说了一句，“姑娘一看就不是霖市人吧，我们在这里好多年喽，还很少有人不知道我们家的哩！”　　　　她尴尬地笑笑，赶紧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到嘴里。　　　　“姑娘尝尝，保准好吃啊，我们这里的学生都爱过来的嘞！”老板娘也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点点头，嚼了嚼嘴里的馄饨，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并不像记忆里的那样鲜美。她想，也许是她太久没吃了，已经记不清当初到底是什么味道了。大抵，回忆里的事情总是过分的美好，不然，我们怎么总是爱怀念胜过爱憧憬。　　　　有些东西逝去了，关于它的一切，就都成了世界上的绝版纪念，后来的，总也比不过它去，即使是它自己。　　　　她囫囵着吞了一碗的馄饨，走的时候，老板娘还问她，味道怎么样，她违心地点点头，说很好。老板笑的很开心，她也笑了，虽然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了，但是回到这里，心情好像也跟着变得好了那么一点呢！　　　　赵熠安刚下课回到办公室里，就听到隔壁历史系的老李喊住他了，“老赵，你女儿过来找你了，你赶紧出去看看吧！”　　　　他一阵错愕，愣神了好久，才着急地开口：“老李，你没说错吧，真的是来找我的？”　　　　老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人，都说了来找你的了，人小姑娘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你不是说过你有个十四岁的女儿吗？”　　　　“哦哦！”他如梦初醒，手里的书本都没放下，直接就转身往外走。　　　　“哎！人往小花坛那边去了！”老李赶紧在后面提醒他。　　　　赵熠安急急忙忙地来到办公大楼后面的小花坛，离老远就看到自家女儿背着个书包，静静地站在一株月季跟前，正冲着他笑。　　　　他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感慨，不自觉地竟湿了眼眶，怕她发觉，又赶紧眨了眨眼，连忙也对着她笑着，走近她。　　　　“爸爸，我来看你了！”赵予欢先开口了，声音有种故意的轻松。　　　　“好好好，饿了没有？走，爸爸带你去吃馄饨！”说完他愣了半晌，想到逝去的妻子，他突然不知如何继续开口了。　　　　赵予欢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赶紧对他说：“不饿，我才从那个店里吃过一碗过来的呢！”　　　　他缓过神，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是吗，那等晚上回家，爸爸亲自给你做！”　　　　“好嘞！”她仰着脸笑着上去两手抱着他的胳膊，跟他走在一起。　　　　赵熠文心里很激动，非常高兴，她的出现和主动亲昵，对于他来说，是长久以来的一种渴望，他渴望时刻见着她，渴望她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亲近他，需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关心和疼爱。　　　　这些年，面对女儿，他总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因为不在自己身边，他总是很珍惜跟她短暂的相处时光，这让他在她走后，一经想念，便可时时回味。这几年，他几乎都是靠着这种方式，来默默地关注着她的成长。　　　　他的女儿啊，让他骄傲，又羞愧。　　　　“爸爸，我们现在就回家吗？”赵予欢不知道他接下来还有没有课。　　　　“回家！宝贝来了，爸爸今天什么也不干，就陪着你怎么样？”她说回家，让他觉得很开心，她心里还一直把这边当成她的家呢！　　　　“好啊！”她笑的很甜，赵熠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地问道：“那你说说，晚上想要吃什么，咱们待会一块去买好不好？”　　　　“去超市吗？那好吧！”她问道。　　　　“嗯，顺便给你买点零食！”他笑着回她。　　　　“呵呵，好吧！那我们赶紧走吧！”她这会是真的开心了。　　　　“走嘞！”赵熠文正好下午也没有课了，于是直接带着她开车回家去了，路上经过超市，两人停车来到超市里，挑选着吃食。　　　　赵熠文给她拿了好多她以前爱吃的零食还有水果、酸奶，然后又到食材区，买了鱼、牛肉、排骨、海鲜、蔬菜等等，整整拎了两大包，开车往家里去了。　　　　到了家门口，他把车子停好，拎着购物袋带着她进屋，来到厨房把东西一一放到冰箱里，赵熠文问她：“宝贝，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爸爸给你洗个葡萄吃。”　　　　“不用了，爸爸，我不累，我来洗吧！”她走过来要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没给她，“那你先把书包放下，看会电视，爸爸马上就过来。”　　　　“那好吧！”她出了厨房，来到客厅里，整个人窝到沙发里，随手打开了电视，里面正放着一部动画片。　　　　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没过多久，赵熠文就端着葡萄过来了，手里还给她拿着一罐酸奶。　　　　他坐到她旁边，把酸奶打开递给她，又帮她剥了个葡萄，往她嘴边送，她不好意思地张嘴接过，连忙摆手：“唔！爸爸，不用了，我自己吃就行了！”　　　　他也没勉强，“那好吧，你自己吃！”接着就坐下来陪她看电视，动画片两个人也看的津津有味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赵熠文是觉得又找回了小时候抱着她看动画片的感觉了，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不知道过了今天，以后还有多少这样的机会，所以现在的每一秒，他都觉得无比珍贵。　　　　“对了，宝贝，你是怎么过来的，今天不上学吗？”他突然才想到，今天不是周末啊，她怎么有时候过来了，还背着书包。　　　　见她低着头一副为难的样子，他不忍再问了，过去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和地开口：“有什么事情就和爸爸说。”　　　　她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你们了．．．．．．”　　　　他顿了一下，“去看过你妈妈了？”　　　　“嗯．．．．．．”她点点头，“爸爸，我陪你住几天吧？”她抬头望着他，才发现他眼角都有皱纹了。　　　　赵熠文笑了，“那你不上学了，爸爸一个人挺好，有你妈妈陪着。”　　　　“反正我已经请过假了，我就在这陪你一星期！”她毫无负担地撒着慌。　　　　“呵呵，那好吧，那宝贝就陪爸爸多住几天！你先看着啊，爸爸去给你做饭去！”他起身又往厨房去了，面上掩不住的高兴，脚步都快了许多。　　　　“嗯嗯，你去吧！”她继续窝着看电视。却不知澜市那边，这会正找她找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