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刚才就注意到皇阿玛身边站了位穿蒙古礼服的婷婷女子,还正纳闷。塔娜格格转过身来瞧我,她惊道:“晏晏!”  其其格...出乎意料而又不甚意外,敢在皇上的马棚里偷马又义正言辞的说是自己的所有的女子;没有被封建时代束缚手脚的勇敢爽朗女子;丝毫没有被生活劳苦所困扰的率真单纯女子。她非富即贵的出身还是能料的到的,只是没有想到竟是科尔沁亲王的掌上明珠。  “你们认识?”乾隆老头问道。  我点头,说道:“回皇阿玛话,儿臣今儿下午学马时,有幸和塔娜格格有一面之缘。现在再见正说明缘分着实不浅。很高兴认识塔娜格格。”  乾隆老头对一旁的恭格喇布坦王爷说道:“朕这十丫头和你的“珍珠”性子是一个样,两个小家伙肯定能捣鼓到一起。”  “公主温柔达礼,哪里是臣这顽劣女儿可比的上的尊贵。臣这女儿在草原上跟撒欢的野马似的,难驯的很,比不上公主的万分之一。”王爷拱手,回答说道。  “现在看她尊礼守规,你是不知道朕这丫头平时有多淘气......”乾隆老头开始向恭格喇布坦王爷“如数家珍”说着。  “你竟然是十公主。”塔娜小声和我交谈说道。  我点头,笑着回答说道:“你竟然是塔娜格格。”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  跳舞的姑娘们施礼退下,清亮的歌声在草原上响起,塔娜手捧洁白的哈达唱着祝酒词在席间来回飞舞,给列席众人皆献上蒙古人最崇高的祝福,她是草原的精灵。  列坐的各位皆献毕,塔娜摘下自己颈上的哈达,跑到当值的安禄面前,独给了他。  席开了,正饮的酣畅,塔娜扯着一身着吊面貂皮大襟袍,外罩红色长坎肩的年轻蒙古男子几步跑到我面前,献宝似的把他推过来,笑着说道:“晏晏,这是我阿哈,草原的雄鹰,拉旺。”   这个拉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胸腑横阔,倒是生了个卓尔不群之英姿。就是他就这么一声未吭,直勾勾傻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半天,怎觉得平添了几分不对劲的傻气。  “咳。”我轻咳一声,打破此时微妙的静默,开口说道:“我可是脸上沾了脏东西,迫使郡王这般失仪。”   拉旺双眸恍惚一闪入了神气,竟如水晶般澄澈。他把右手放上左臂,微鞠一躬,抬头说道:“是我孟浪了,向最美的大清公主致上草原最诚挚的歉意。”  语毕,他又傻盯着我不撒开眼了。这回倒是被塔娜两句话赶走了:“阿哈,人也让你认识了。别傻站在这里了,你快回席帮额祈葛喝酒去。”  看拉旺走后,塔娜赶忙晃着我的胳膊解释说道:“好晏晏,我阿哈平时不是这样的,不会这么唐突的,你别生气,我回去好好说说他。今儿不知怎么了,瞧你生的好看,竟挪不开眼了……”  “无碍的,我还没如斯小气。”我含笑摇头说道。  入席,沉醉在如此歌声,感受着蒙古人满满洋溢的热情。除了拉旺那傻气的炙热眼神,忽然我感受到一道姗姗来迟的目光凝视上我,我望去,是她。  她挽着科尔沁亲王的侧福晋一道才入会场,正来给乾隆老头和恭格喇布坦王爷请安。我倒忘记二宝告诉我:恭格喇布坦王爷的侧福晋也是她的姨母,永晦,希望这次木兰之行能够井水不犯河水般的平静罢。  翌日,事实证明冬狩是由骑马和打猎两部分组成,而打猎才是那个主要目的。看那草原上策马奔腾、张弓射猎的勇士们,纵使心里再痒,无奈何也没有“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本事。  安禄和塔娜一同去原上狩猎了,随着他们的,还有欢腾不已的黑子。刚看塔娜背弓上马的姿态就知在这骑射方面,她也是精通的。  “你不用陪我,随着驻军狩猎去罢。”我对牵着我马走着的天爵说道。  “主子马艺还未熟稔,独留主子一人练马有受伤的可能。”天爵说道。  “我会留心,你去罢。”我说道。  天爵谨慎牵马,不再答话。  这会儿他倒不恪守礼数了,对我说的话不加理睬,只顾仔细牵马,固执得很。  不去就不去罢,我和他现在的相处虽说氛围奇怪,但我心里渐渐倒也不再尴尬,多了份自然而然的不受拘束,放松下来。  倒是昨晚那位拉旺郡王,打马从猎场入口回来,停到我身旁,说道:“塔娜说你不随去狩猎是因为骑术不精。”  他这话不知是问句还是陈述句,我礼貌的点头回应。  “我也不去了,我教你骑马。”拉旺满眼的期待,说道。  “郡王还是狩猎去罢,如此任性,恭格喇布坦王爷会怪罪的罢。”我含笑说道。  “蒙古没大清那么多规矩礼节,感动于美丽的公主如此担忧我的安危。”拉旺清澈的眼内溢满激动和爱慕,说道。  “我有皇阿玛钦点的马术师傅,这位即是我不久就要下嫁的额驸,丰绅殷德。”我赶忙介绍牵马不语的天爵说道。对不住了,借挡桃花一用。  “见过郡王。”天爵微作揖,嘴角勾起莫名的微笑说道。  澄澈的眸中染上落寞的神色,却没有浇灭内里的炙热,拉旺笑盈盈地继续说道:“星多天空亮,人多智慧广。两个人教学的更快。”  拉旺是铁了心不去猎场了,我无奈地扶额,只能默许了。  说好的一起交,天爵却完全掌握主动权,紧拉我坐下之马的缰绳,让拉旺毫无用武之地,只能一头汗在我旁边瞎转圈圈。  大半晌过去了,我坐在马上,摇摇水囊,吞下最后一口水。还是渴的不行,我轻蹙眉头,舔下嘴唇,不经意地脱口而出抱怨说道:“古代的水壶真的不禁喝,渴死我了。”  拉旺伸手递过他的水囊,说道:“我的还多,喝我的。”  天爵挡住拉旺,说道:“郡王,男女授受不亲。”拉旺讪讪地收回递水的手。天爵转过头,恭敬地接过我的水囊,说道:“主子稍等,奴才这就给您去添水。”  随着天爵身影地远去,拉旺刚黯淡下去地眸子又睁得闪亮起来,他开口说道:“美丽的公主,你这样学马太慢了,要说我们蒙古人一生下来就能骑马一点也不夸张,这得益于蒙古世代精习马术的妙招。”  “什么妙招?”我问道。  “想学?”拉旺问道。  我赶忙大力点头。  “抓紧缰绳。”拉旺语毕,一鞭子狠抽我坐下之马。  猝及不防,这蒙古烈马双蹄腾空,全力向前呼啸驰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我伸手去拉缰绳,一只手却扑了空,马儿跑的急,我一时竟没了主意。眼瞧着自己滑下马背,却落入一个稳健的怀抱。  天爵把我放下,我问道:“你不是去打水了吗?”  天爵说道:“奴才不放心,把水囊交予二宝后便折了回来。主子,一定要切记不论在什么状况下,坐下之马的缰绳都要用双手牢牢紧握住,这是对自己生命的基础保障。”  我点头,然后被天爵牵起左腕,搭上了脉搏。  “你还懂医?”我问道。  “学过。”天爵答道,紧蹙地眉毛忽而放松开来,说道:“主子无碍。”  拉旺打马过来,满脸写着歉疚和懊悔,连声致歉。  天爵转过头去,面对他去,说道:“郡王不会不知这是蒙古进献的烈马,很危险。”  天爵平淡地声线,跟平时一般没有丝毫的音调变化,却看到拉旺神情霎时惊惧。  “郡王不必过多自责,这事我也有过错。”我宽慰说道。  拉旺低垂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郡王公事繁忙,不宜在此荒废,请回吧。”天爵接着说道。  拉旺这下倒是没多说什么,告辞走了。  徒留下远离狩猎围场上的激烈热闹的两人一马,独享草原上的宁静。  骑马到黄昏时候,安禄和塔娜也回来了,离远儿,就瞧见两人面带笑容,兴奋不已。  “我累了,今儿就到这里罢。”我骑在马上说道。  “嗻。”天爵顺着我的目光,望到安禄和塔娜。然后转过头,仔细扶我下马,继续说道: “主子练了一天,身子疲乏,又受了惊吓,今儿还是需要早些休息的。”  “知道了,你去忙罢。”我说道。  “奴才告退。”天爵说道,然后便牵马离开。  “晏晏,晏晏。”瞅到我,塔娜兴奋撂下马,跑过来,然后说道:“你快来评理,刚遇到獐羔子,我阻拦安禄没让他射杀,可是做错了?”  安禄牵马走了过来。  “允幼兽留生繁衍,自然是没错的。”我笑道,然后望向安禄,继续说道:“安禄既然做了,定有他的道理。”  “还是老大明白是非,塔娜格格为这纠缠我一路。皇上冬狩严令随行军骑“遇母鹿幼兽一律放生”,我怎敢枉顾军纪。哪里是獐羔,那是头成年雄性小麂。”安禄说道。  “胡说,我自小在草原上生长,什么没见过什么?!但对你说的小麂闻所未闻。”塔娜说道。  “那猎物头橙体褐,毛无白斑,声如犬吠。格格闻多广识,可曾在原上见过有长这样的獐羔子?”安禄语带无奈,说道。  “也许是不同种样的獐子,用你们中原话来说就是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塔娜说道。  “话说回来,这小麂我确实之前只在我阿玛驻军的台湾那里见过,听说是南方物种,在这北方草原上见到,确实稀奇。”安禄说道。  “难道它长翅膀从台湾飞到这草原来了。”塔娜鼓起嘴,说道。  见安禄还欲争辩,我拽住他手腕,开口说道:“我的好格格,安禄到了不也没射杀,你快别生气了。你们这麂獐之争倘若再继续下去,我看我今儿的马奶酒可就喝不到嘴喽。”  “对哦,今儿说好要请你们吃酒的,不争了不争了,我们喝酒去。”塔娜说道。  去了塔娜营帐,走进去就瞧见永晦已经坐在那里,我脚步滞住。  “我表姐,永晦格格,你们应是熟识的。”塔娜说道。  “给格格请安。”安禄打千施礼,说道。  “免礼,都是以塔娜格格朋友身份来聚会的,不必拘着礼数。”永晦说道。  我点头致礼。  “表姐说的是,大家都是朋友。”塔娜附和说道,“对了,我阿哈让我代他向大家致歉,他今晚吃酒来不了了,下午骑马不慎摔破了脸,说是这样见客失礼。以前也没见他在意这些,不管他了。”  然后她转头对安禄说道:“安禄,昨日宴席上可有你特别中意的食物?”塔娜问道。  “都是蒙古珍馐,叫人回味无穷。如果特别要说,那就是羊羔肉和那饽饽,我觉着这两样在其中尤为拔尖儿。”安禄说道。  “羊羔肉和饽饽,嗯。你们先聊,我去吩咐人拿酒拿肉来。”塔娜说完,出了帐。  这下气氛便尴尬了,永晦本就性子冷,再加上上次那事,我虽不追究,心里确实是芥蒂不浅。至于她和安禄也是很少有交集的。  “坐的久了身子不爽,我出去活动一下,你们随意。”永晦说道,也出了帐。  我吁口气,刚的情景真是心累。  看到在旁的安禄,我思索一番,开口说道:“你可知塔娜喜欢你?”  “什么?”安禄说道。  “别装傻啊,死小子。”我说道。  “嗯,瞧出来了。”安禄说道。  “你什么想法?”我问道。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安禄说道。  “看塔娜的性子,倘若直接去央求皇上赐了婚,你会如何做?”我继续问道。  “娶她。”安禄说道。  “不可以,我不准,我就思索到可能会是这样,才开口问你。我不允许你在不真心喜欢塔娜的前提下娶她,若是不真心相爱,于你二人一生皆是痛苦。”我说道。  安禄望我,怔怔不语。  塔娜和永晦一并打帘进帐,塔娜开心嚷道:“来啦,来啦,酒来了。我们要来个不醉不归,哈哈哈。”  看着桌子上堆满的羊羔肉和饽饽,我举箸朵颐,觥筹不休......希望安禄能懂,不伤害她。  席毕,微醺,天擦黑。拦了要送我的塔娜,和安禄一道回营帐。二人没走几步,吴公公就招呼走了安禄,乾隆老头有事寻他。  我摆手,让安禄去当差,说道:“你去吧,我没醉,回得去。”  打发走了吴公公和安禄,我这晃悠悠的往回走,哪需要人送,皇家营寨,灯火通明,侍卫随岗的。  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我惊,脑子里反应之前听外婆讲的鬼故事:红手,绿手,大白手......大晚上的,别吓我。我现在这样子,酒也确实喝的不少,脑子都糊涂了,埋头就准备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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