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57

我同青君，说起来关系也并不复杂。　　我俩只是朋友。　　若非要给这朋友的关系划个界限，那大概就是能插对方两刀的关系。　　插完之后，再继续勾肩搭背的一起蹓跶到隔壁悱家的清酒坊里，一起吃花糕的这样的关系。　　有很多人以为我爱她。　　我也确实爱她。　　为什么不爱呢？　　世间能有几个人，能够拥有像青君这般漂亮的眼眸？　　又有谁，还能是同她一般，令我心甘情愿的为其赴死？　　　　哦还是有的，比如说我的厌生，我的父亲。　　可是青君和他们不一样，我为青君，是我的责任。　　【吾徒少白，护吾儿！】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久远到我都记不清，那个时候的青君是叫夜无声还是夜无回。　　那是两个人。　　夜家曾经的守门人夜无回，和曾经被丢出夜家逐出门户的鬼道恶徒夜无声。　　她们也是一个人。　　她的母亲，那位曾经在云瀚人的历史上，留下深刻印记的希夷帝，正是我的师父。　　我自打一开始就是为青君而生的。因为希夷帝知道，若是她一旦身死，鬼王定然是不会放过青君。　　可是，两千一百三十二年前的青君打不过鬼王，她也一定会被鬼王杀死。　　所以，我将会替青君而死，而青君将会因此而重获新生。　　这才是我最初存在的意义。　　作为青君的替身，在关键时刻，替她挡下鬼王的致命一击。　　而我的人生也确实如此结束了。　　　　替身傀儡的存在只有一次。我在那之后，应当是魂飞魄散，再也无生才是。　　可是……　　谁让我的厌生和我的青君，这两个人。都是傻子呢？　　一个，愿以魂补魂的，留下我的魂魄。一个，愿以将自己的灵魂来蕴养我的灵魂。　　当然，他们两个人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惨烈的。　　我的厌生，从此与我魂归一体。而我的青君，从此不再是一个人。　　　　唉，算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说来也没什么意思，眼下最要紧的是当前的事情。　　先是说回方才说的记忆问题，我不是很确定青君她问的究竟是那段的记忆。　　因为我的记忆大概还缺着那么几段。　　哦至于我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当然还是要归功于我们亲爱的太子殿下了。　　唉，我此时并不是很想提起有关于父亲的什么事情，所以有关于他的事儿便是往后再说罢。　　此时最要紧的，还是青君的事情。　　至于厌生？他已经死了。　　　　“阿葉，你还记得当年送你离开之时，我对你说的话么？”　　我扯去了自己身上身着的朝服，转瞬换做了我身为冥府之主的常服。　　黑衣白袍，银色的丝线在长袍的背后勾勒出冥府蓝鸦渡魂的标识，玄金色的血丝带着针脚牵引着一只异兽蛰伏在我的身上。　　这是冥府主人的衣服，而我乃是如今的冥府之主——维德·道格维斯。　　哦我知道我的名字有点儿多，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冥府这鬼地方的名字是传承的！　　对！没错！　　他们每一任的冥主，都叫这个名字！　　维德·道格维斯！　　不分男女！　　有病！　　我有的时候是认真的在好奇，这冥府初代主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定下了这样一个规定呢？　　想要被所有的人都记得么？　　还是说……他们就是单纯的神经病了？　　　　哦我又跑题了，让我们回到先前的那件事来。　　别太在意这些问题，毕竟这其实是一本回忆录。　　或者，你也可以称之为本王的自传？　　算了，还是叫回忆录吧。毕竟我的名字太多，若是要叫自传，那么该用什么名字来命名呢？　　　　我喜欢九离这个名字。　　　　“阿葉，你还记得我的话么？”　　青君迟迟不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只能是再问了她一遍。　　“自然是……记得的。”　　青君的刀，依然是面对着我。我在想，她是不是还想杀了我。　　也对，她应该是要杀了我才对的。　　所以她为什么总要救我？　　“你说，再见，再也不会相见。”　　她的声音带着泪，我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听到她的话，我却是只感一阵无力。　　“你就只记得这一句么？”　　我有点生气，事实上真的蛮生气的。　　她竟然就只记得这一句，都还没有给我做到。那她记着还有个鬼用？　　青君对于我的质问一言不发，但我怀疑她可能是在想我还说了什么。　　真是……好生令汪生气哦。　　　　“把手伸过来。”我没好气的对着她说道，真的是快要被这家伙给气死了。本汪当初，可是好不容易的瞒着那么多的人，给她以权谋私了那么一回。　　结果这傻家伙，竟然又给巴巴的送上门来找虐。　　本汪要被气成河豚了。　　好气。　　　　“你要做什么？”她依言将手交给了我，看着我将红绳一圈又一圈地紧紧缠绕在她的小指上，如同多年前那样问道，“这些绳子，究竟是有什么用。”　　“为你保命。”我也是同多年前的那样回答她道。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只有笑话才会好笑。”　　我一边替她缠着手上的红线，一边对着她郑重其事道。　　“阿葉，离开这里。离开天都，不要再回来了。”　　“忘记你的百两吧，反正你也知道，你们不会在一起了。忘记你必须效忠的陛下吧，反正还有鹤君在。忘记这些事情吧，离开这个世界。”　　“你可以洗去你的记忆，换个新的身份，找个新的爱人。你还会有一堆新的朋友，新的家人。”　　“就像我一样。”　　　　“就像你一样？”　　青君笑着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对。”我对着她点了点头，“就像我一样。”　　“这些话，你也会对鹤君，会对阿朝说么？”　　青君弯了弯眸子，对我而笑。　　我有些沉默。接着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鹤君想要杀了你，而至于今朝殿下。”我又为青君手上的红线紧了紧，“她拥有一切。”　　“风，你也觉得我应该离开这里么？”　　青君忽然对着风问了起来。　　风无处不在，尤其在青君的身畔。　　风很少会回答我们的话，但是青君却总是能知道风在想什么。　　　　“抱歉。”青君对着我郑重说道，她收回了她的手，对着我低声说道，“我不能丢下阿朝一个人。”　　“她有她的小师叔，有鹤君，有陛下，有太子殿下。她还有很多很多人，怎么能说是一个人。”　　我看着青君道。　　“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青君没有回答我的疑惑，她只是带着她的刀，微微笑着看我说道。　　“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就像你，不能够丢下阿澜一样。”　　我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了我的记忆。阿澜她在风中向我承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生死不渝，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