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方圣哲抬头看了看那牌匾，万分不解。 他今日睡醒后，匆匆吃了几口午膳准备去军营，可娘死命拦着要带他去一个地方，闹了许久许久，甚至以命为挟，他终于退了一步，随着她来到了烟云阁下。 “娘给你找了个大夫看身子。”方夫人将他鬓边乱发别于耳后，慈爱道。 “娘我身子没事。”他垂眼，有转身之意。 “哲儿！你怎么又……你就不能让娘……安心吗？”方夫人急不可耐抓住他的胳膊。 “……嗯……”他停了停，片刻后点点头。 烟云阁里气味重，惹得他一阵猛咳，让本是笑意盈盈迎上的越若舒花容失色，忙将他领到一间有窗的屋子里，大开窗扉，拉起纱帐，换了空气，这才让他勉强停了下来。 “越姐姐，方某失礼了。”他站在门口，抱拳微微颔首。 “哪里的话，来，方公子这边请。”越若舒铺好金丝软垫，布好香茗点心，柔弱无骨的素手一摆，高贵典雅。 “好，好，来哲儿，娘扶你。”方夫人扶着他入了座。 “方公子，小女听方伯母说，你最近心绪低落，旧疾复发，夜不能寐，观你面容亦是苍白虚汗，唇色淡红，似是肺寒加深之兆啊。”越若舒满眼都是他，心里酸涩，表面上却要做个淡淡的样子。 “劳越姐姐挂心了，方某并无……” “越姑娘你说的真准，能帮哲儿把个脉吗？这样也好知道哲儿现在到底如何，要怎么用药。”方夫人立刻打断了他，强行拉起他的胳膊，将他的手递在她面前。 “方公子，你若信得过小女……” “信得过信得过，越姑娘的才华谁人不知，这小小年纪能成为京城一顶一的制香大师，可谓奇才，真替越将军感到高兴，我啊要是能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方夫人眉开眼笑。 “方伯母见笑了，我还是先为方公子把脉吧。”她将手指微微点在他的脉搏上，低下了头仔细听起。 他的皮肤细腻，像是丝绸一般的触感，完全没有男人的粗粝；他的温度，像是一簇簇火苗从她的指尖烧到她的心里，她一向被坚冰包裹的心从未这般暖过，她太喜欢这样的感觉，幸福又温暖，只有他能带来的感觉。 方圣哲明显在抖动，因为抗拒而抖动。 越若舒有些迷醉了，余光落在大街上，猛然间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晃悠悠地朝烟云阁走来，待看清了那几人，她眉间一寒，心生一计…… ** “……若是叶哥哥敢给我在外面风流，我就……我就一刀咔嚓了他，让他以后无法开枝散叶！哼！”雨施大摇大摆走在云氏姐弟的中间，边说边表情恶毒着比划着剪刀手。 听罢，云曦微忍不住一笑，而云既明吓得捂住了自己重要部位。 “云姐姐，你呢，若是阿哲哥哥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你会怎么办？”她转头，吧嗒吧嗒问着。 “阿哲哥哥才不会呢！阿哲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云既明抢答道，转头看向云曦微问道：“老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啊！！”他见姐姐一下失了神般看向一个方向，便也顺着看去，待看清了那画面，吓得见鬼般大叫一声。 “怎么……啦……”雨施也转头看去，一下便蒙了。 越若舒紧握着方圣哲的手，垂着头满脸羞涩，方夫人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他俩，而方圣哲满脸通红，一副“欲迎还纵”的样子…… “啊！！”雨施叫的比云既明还要响。 有所感应般，方圣哲猛地侧过头，撞上了云曦微血红的眼，拼命摇着头，试图挣脱越若舒的钳制。 一阵天旋地转，云曦微脑子一片空白，慢慢朝后退了几步后，突然疯了般朝前跑去…… “曦微！！！”方圣哲终是推开了越若舒，一下飞起追着她而去，没有给众人一点回神的时间…… 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只是停了停步子看了看他们消失的方向，随后又继续自己的轨迹，只有当事的几人还蒙在原地，仿若与人间脱了节。 “还不快跟上！要出人命了！！！”是雨施最先回了神，她一跺脚，毫无形象，提着云既明的衣领一路狂飙起来。 “方伯母，小女无心，小女只是想帮方公子诊病，小女不知道云姑娘也会在此，小女绝无插足方公子和云姑娘之意！”越若舒虽是表情慌乱又无辜地跪在方夫人面前赔罪，可心里早就冷笑数声。 “怎么会怪越姑娘呢，越姑娘你先起来，我……现在怎么办可好啊！”方夫人急的团团转。 “方伯母，小女认为云姑娘非善妒，不分黑白，不辨是非的女子，相信方公子与她解释清楚，便也没事了。” “她是就好了！！！”方夫人突然崩溃了情绪：“她和叶世安卿卿我我的时候想过哲儿吗！她不知道自己对哲儿有多重要吗！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哲儿！！她堂堂云将军的独女还可以有其他的夫郎，可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哲儿啊！！！我走之后，谁来心疼他啊！！” “方伯母您多虑了，方公子宅心仁厚，善缘遍地，自是不缺优秀的追逐者，只是大家都介意云小姐，故与之退避三舍。”越若舒抬起脸，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方夫人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当云曦微跑入一条死胡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方圣哲急不可耐的乞求。 “我不需要！”她朝后退了退，不想让他靠近。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冲上去几步，想要拉住她的手。 “我什么也没想！你别过来！”她用力将他推开。 “是娘带我去那儿的，她担心我的身子找了个大夫为我诊脉……”他不依不饶继续向前。 “嗯，你娘看中越若舒了，我知道了，她貌美善良，才艺无双，又是名门望族和方公子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在一起简直天理难容啊！！”她乱挥着胳膊挡开他。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求你了！！！！”他突然大吼起来，面红耳赤，猛地使力将她抱在怀里，不管不顾那些杂乱落在自己背后的拳头，俩人都疯狂了起来，在各自的世界里挣扎绝望。 “娘带我来治病而已……” “我不想听！放手啊！” “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道歉，我求你……” “滚开啊！！” “我真的没有！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了你，求求你相信我！” “混蛋！给我放手！” “鸟雀尚知报恩，何况是人！” “我不要你的报恩，我不要你！！！！” 所有的动作停了，方圣哲慢慢放开怀里的人，满脸茫然地看着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半晌，扯出个难看地笑…… “有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别说这个……” 此时的云曦微已经丧失了理智，怒火滚滚燃烧，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言语，失心疯般朝着他大吼：“我就说！我说算我倒霉遇见了你，从现在开始我不要你了！不要了知道吗！听得懂吗！！”言罢，一掌击在他的心口，将他大力推开，一跃翻上屋顶不见。 “阿哲哥哥！！！”雨施和云既明姗姗赶到的时候，见眼前之景皆是惧得浑身发抖…… 方圣哲倒在地上，仿若被上苍抽走了灵魂，如死物一般睁着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无论他们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既明，你在这儿守着！我……我去找叶哥哥！”雨施被他这样吓得小脸苍白，来回踱步。 “好！！”云既明小小的身子咬牙将方圣哲拉起。 “不必了……” 像是断了气般的声音传来，两人立刻上前将他围住，询问起事由…… 他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撑着墙站起，推开他们踉跄着一步步朝前走去，那背影里是说不出来的诀别之意…… “阿哲哥哥……”雨施牵着云既明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愈发走远。 ** 云曦微从天而落在府中，一路杀气腾腾，撞翻了无数仆人，将云府众人吓得无人敢上前询问，她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抓起那颗珍珠就朝后院小湖边冲去…… “我不要你了！！！”她大喊着扬起手，珍珠在天上划出一条弧线后“咚”地一声砸落湖中，溅起涟漪一阵一阵，荡漾到池边才停了下来。 扔掉一颗小小的珍珠像是耗完了她全部的力气，她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心狂乱跳着涌出一阵阵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剧痛，什么东西像是连根拔起那般……仿若四周的鸟语花香全部不见，满世界都是他俩牵手的样子，她大叫一声闭起眼睛，拼命摇着头似乎这样就能看不见般，她紧紧蜷缩着，额头死死抵在膝盖上，好像这样的姿势能让自己的痛楚减少一些…… “我不要你了，白眼狼，我不要你了，混蛋！！！”她念叨着，一遍一遍，却是愈发疼痛，额间青筋暴起，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突地歇斯底里大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多年来的，刻意伪装的心墙在泪水面前不堪一击，轰然倒塌不见，此时，她终是见了自己的真心，原来，他已经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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