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茶室,很简单,但却很干净,高雅。一位中年男子,富态翩翩地斜靠在一张梨花木椅的把手上。椅子很光滑,但不是那种很新,因为表面的油漆而透着光泽的那种。而是一把旧椅子,虽然被保护的很好,支脚背靠都很完整,没见到有特别大的裂痕或刮蹭留下的痕迹。它所微微散发的光泽完全是时光给它镀上的一层风味。 “二少爷请!”中年男人半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提着紫砂壶,右手的中指点在壶盖上凸起的尖头上,小心翼翼地给安坐在他面前,脸上一直保持着一种高贵微笑的周之倒茶。 “好香的茶。”周之端起黑色小瓷杯闻了闻说到。 “台湾朋友送的。” “那看来是大事啊。”周之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小饮而尽,仰窗远眺东南山,含笑挑眉蓄谋意。 “我也不懂茶,太平猴魁也是第一次喝。”中年男人马上语意钝拙,连连傻笑,想敷衍的意欲反而展露无疑。 “好茶!再讨一盏。”周之没有接他的话,没有冷了氛围,尴尬了多年的交情,而是转移了一下话题,缓和了一下大家的情绪。 但这种不知你意欲何为的风淡云轻更让人窒息的难受,压迫的人大气都喘不了一口。 “不敢不敢,请请请。”说着中年男人慌忙起身弯腰,提起沙壶,欲把周之递过来的小盏立马匀满,“二少爷喜欢,都送给您?”男人试探性地挑着眉宇,但眼睛没敢瞅着周之,而是对着小盏问。 “王叔!”周之还是面若春风,含花若魅。 “啊!?”男人抬起头,疑问的迷离眼色,等待指教的强欢颜笑看着周之。 “盛情过溢啊。”周之反倒没正眼男人,而是将自己的目光瞥在茶几上的小盏饮提壶。 男人顺着周之的语意,终于发现,原来茶水早就盛满小盏,汩汩溢流而外。于是慌忙提平壶嘴。 “这么好的茶,稍有浪费啊。”周之正身直坐,缓缓端起小盏,小心翼翼地送到自己嘴边,虽然已是刻意,但还是有些茶水在此过程中流出杯沿。周之微微地先抿了一口,嘴角马上勾起满意,看来果然是好茶。 “可,可不是,我这种粗人那懂的品啊,浪费浪费。”男人结结巴巴的接话。 “哪里话,喜欢喝就会品,不好喝你再品也是枉然。”说着周之又一饮而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小酌的是壶美酒呢。 “二少爷说的是,是这个理。” “是不是没关系,喝多了自然知道好坏。难得这么好的茶,您留着好好喝吧。”说着,周之拍了拍他紧紧拳握的手背,畅颜笑望。 “是是,谢谢二少爷。”男人脸上的拘束,紧张终于舒展开来。语意间,好像这茶是周之送给他的一般。 2人又闲聊了一会家常,说了些无关琐事后,周之就准备离开了。 “王叔,我就不多叨扰了。”说着周之左掌抱住右拳,向男人做了个揖,打算告辞。 “好,我去叫卫礡。”男人立马起身开门而去,周之坐在原位静等。 “老王,你家这车是真不赖,没得说。”卫礡拍拍车顶后又使劲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声音是从驾驶座后的车窗内穿来的,玻璃窗缓缓降下,周之微微探出头来,“忘了谢谢王叔送的车了。左王也很喜欢,他让我带句感谢。”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感谢左王美赞。”男人马上小跑到后座窗前,弯下腰,乐呵呵地回话。 “老王,那我们走啦。”卫礡在两人交流2句话的空荡已系好保险带。 “小心开车。”男人依然弯着腰,斜过脸去,朝着后视镜的方向说。说完又立即回过头来,吊着眉毛,皱起额头,仰视着周之行礼道,“二少爷慢走。” 周之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然后车窗就缓缓地上升了,可就在升到一半时,周之似乎又想起什么,先张开嘴巴,缓了口气后说道,“叶黄降落,寒冬不远咯,不知道埋下的种子生长的如何了要细心关照啊。” 男子听后全身的肌肉绷了个紧,笑颜立改严色,“明白!” 车头已驶出大门,但男子还是弯着腰伫立在原地,感觉有什么重大的心事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午夜的王家大宅,黑风呼呼地萧,古楼那边在黑幕下晕开一团灯火,不知道是叶管家在念佛做功课,还是谁为祈愿送福而点了长明油灯。好像是木窗没有关紧,或缝合的不够严实,一阵风呼啸而起,屋内的光就在门和窗的纸面上摇曳着狰狞的舞步。远看而去,让人不寒而栗,根本无法屏住勇气不泄,注视太久。除了那里,仆人住的那栋楼里也有间房还点着昏昏的灯,不是蜡烛或煤油,亦不是LED,就是那种最普通,或许现在反而亦少见的白炽灯。 就在这夜寂虫鸣的时候,一个黑红色的绫缎在风中前后躲移忽停忽行,远远看去,仿佛它正在和妖风缠斗,但明显落了下风。 后孖瞑腥中打了个喷嚏,她眨了眨水润的眼眸,油黑的瞳孔似一面洁净无瑕的湖面。值班到中下夜,实在有些困乏,所以她不知觉地就偷了个懒,打了个小盹,但这时冥冥中似乎有只手推了下她弱小的肩膀,让她支撑腮帮的右肘一个失衡,小脸蛋便掉了下来。醒来后突觉有点冷,于是乎便紧了紧肩上披挂的外套,这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所以害她打了个喷嚏。 她这一喷嚏到是吓到了那个摇曳绫缎,“啊”出一声突如其来的惊慌。后孖寻着声音,打开窗户向中院望去,整好抓住了那个绫缎的躲藏的踪迹。在外人看来,后孖还是个小屁孩,但其实她胆大的很,这不,她马上甩门冲了出去。 “出来吧,看到你啦。”后孖虚张声势,双手交叉于胸前,镇定地说到。过了一会,院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异动。后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瞌睡而精神恍惚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认为自己推断的应该没错,所以决定再试探一句,“再藏也藏不住你的大屁股。”说着后孖故意嘲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追击道,“叫你注意节食,看把屁股肥的,哎~!已经没救了。” “才没有呢!”一个头突然出灌木丛中窜了出来,把后孖吓了一跳,“人家的、、、才不大呢!”夜太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也无法遮蔽她的娇羞。 “太太晚上好!”后孖很快就整理好惊吓的情绪,毕恭毕敬地朝那人鞠了个躬说到,“这么晚了,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刚行晚礼,后孖的语气马上就变了,一种责怪地口味审问到。 “没,没什么啊。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顺便遛遛行李箱!”后孖抓住把柄,得理不饶人。 “我!”对方无法反驳,气得哑了口。 “哎~。你这样又要落下口实被二奶奶说道了。” “说就说呗。”一种破罐破摔的口气。说着那人走了出来,拉着行李箱。 “你就不能好好地打个招呼白天走吗?”后孖好似关心地口吻说着。 “那更烦。说不定还走不了。”她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回击到。 “我的好夫人哎。我。。。” “你放不放我走?”尹素颜一种给个痛快的意欲问到。 “我?。。。算了,你走吧。就当我没看见你。”说着后孖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嘿嘿。”尹素颜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后孖,“我就知道我家后孖对我好。” “呵呵”后孖无奈地咧着嘴,“要走快走,不然我改变主意了啊。” “嗯!”尹素颜狠狠地亲了一口后孖后,立马拉着箱子飞奔而去。徒留后孖在夜央的院子里陪着风儿一起凌乱。 尹素颜开着她的绿色甲壳虫穿梭在晨雾间,载满两旁挺拔苍松队列的欢送,急切的飞驰而去。说起这辆甲壳虫,尹素颜可是对它情有独钟,爱惜有加。当年她去德国留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甲壳虫,就被它可爱的外表所折了芳心。于是她就买了一辆,也是她人生的第一辆车。但那时,她还不知道刹车踏板在左还是右,车子是喝酒还是吃油。她为了能每天都能开着甲壳虫去上学,开始努力学习德语,因为她得和教练有语言交流才能懂得怎样让这台小家伙载着自己跑。对于一位花心开了包的少女来说,学车真不是件难事,她用了3个月过关斩将,顺利的就拿到了驾照。途中没少犯错,但严谨的德国人没有一位忍心去责怪这位来自东方的小天使,都付出了稍许徇私的宽容与耐心。尹素颜把这段经历一直摆放在自己心房的最温馨,最甜蜜的展览架上,现在每每观赏而去,还会不禁地会心一笑。 后来,她毕业回了国,但非常舍不得甲壳虫,所以毫不犹豫,就向自己的父亲撒了个娇,然后这辆车就陪在了自己身边13个春秋。平时爱护的很,所以甲壳虫跑到现在还像个活蹦的小孩,大气都没听得喘过。 “在哪?”皖之偷偷摸摸地露着狡黠的微笑,但电话那头半天都没回音,“喂,喂,喂~!”喂了2声没反应,第三声便嘶吼出了强烈的不满。 “什么事啊?”隔着手机都能嗅出一股不耐烦的气味。 “我买了菜,给你做饭吃啊。”说着皖之低头看了看自己在菜市场忙活了半天的成果。 “我不在家。”电话那头的语气明显有点想躲避而找借口的味道。 “我知道,你在公园下棋嘛。等你回来哦。”说着皖之马上挂了电话,掐死了对方拒绝的可能性。 但不一会儿,皖之自己又主动打去了电话,“喂!” “又怎么了?” “钥匙呢?” “你不是知道吗?” “第3个花盆下面没有!”皖之有点不开心,以为是特意防自己,而把钥匙拿走了。 “你确定?”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慌,看来不是针对皖之,而是真没了,“惨了!你在原地等着啊,我马上回来。”当皖之听到“惨了”2个字的时候立马明白的所有。 “诶~,你别走啊,这局我肯定赢你。。。”电话那头,秀立都来不及挂电话,就撒腿而来。 过不会儿,不远处,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飞奔而来,跑近些则能听到嘎达嘎达地声音,再近些就能发现原来是奔跑时木屐敲击青砖地面的声音。秀立吭哧吭哧地大口喘着粗气,突然一停下,肌肉是止了步,但血液还在翻腾,冲得他青筋直冒,血丝满眼。秀立掐着腰,四下望去,并未发现皖之的身影,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家的扉门半掩,就明白大事不妙,痛苦的按着自己的右腹,挤着左眼,而直摇头。 他尽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心思而安抚受惊的气虚。深呼吸了几次后,明显有了效果。他小心地,探头探脑地朝房内走去,被不知道的外人看到的话肯定会拨打110。推开房门,里面异常地安静。寂寥地反而让秀立毛骨悚然。他还是探头探脑地四下望了望,仍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在疑惑地当儿,放松了些许警惕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一个可怕的混音,“你回来啦。”平时单个听来都可谓是天籁,但这2个声音混在了一起的话,那可就会发生可怕的化学反应。 “哦!在忙啊?你们忙你们忙。” 见2人都不回声,秀立赶紧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一切都很自然随意,并未让人看出何种异样的端倪来,但只有秀立本人才能感觉出来,今天室内的空气格外凝重,凝重得他下意思地想去喝口水压压。于是他转身走出了2步,第3步已抬起的右脚跟忽然想起什么,很是为难地又落了回去。原来水在冰箱,冰箱在厨房,而厨房正在历经一场刀光如雷,水流成河,硝烟弥漫的灾难。但这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成果’。 书房里有个沙发,绿色的,肯定不是秀立自己买的,他不喜欢鲜亮的颜色。平日里,从头到脚的所有行头中没有一件装备是超过2种颜色的,除了黑,就剩白了。其它的用品中或许花点心思能找出几件带颜色的,但绝对没有绿色,他从16岁后就开始讨厌绿色,但或许并不是讨厌它的外表,而是它所表达那种稚嫩的,冒着活力的气息。 但秀立没办法去讨厌这个沙发,其实他很喜欢它柔和设计和带给自己的一种安稳的包裹感,一切的一切,除了这错误的选色。秀立窝在沙发里,把后脑勺搭在靠背的边缘,深深叹了口气,为了消除这种无奈,他仰着头,在背后的书架上扫了一眼,2层的架子边缘露出一本书角,书角下压着一张书皮,书皮的绝大半都吊在1层,“圭吾 ベストセラ-”的字帘映入秀立的眼睑。他举起手,但在离书角两个并指的半空停了下来,手短。他明明稍微直立腰背就能触碰到,但气虚,精弱,无力。就在放弃的念头在他脑袋里开始徘徊时,秀立定睛在书皮上,迅速推理计算后,决心用力猛地撤一下。书皮捏在左手中,那本书也落了下来,而且准确无误地穿过了他右手的虎口,砸在了他的脸上,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的可不只是这本书。 秀立将书捧在手里,从右向左翻到了26页,终于找到了书签,一根雪糕棒,上面镂刻字迹已初现模糊,但仔细瞧去还能辨识出“当たり”的字样。秀立轻轻抚摸了几下书签,毫无意识地自语了几声“mali”。然后又长叹了口气。虽然他很喜欢叹气,叹气已成为他的一种癖好,但显然今天的次数开始让他意识到“叹气”的存在了。为了从回忆和思念的牢笼里越狱出来,他选择把注意力全身心地投入到书本上那一行行的文字,一个个的辞藻上。文字是一种十分有趣,富有魔力的符号,如果你一直盯着她看,你会入迷,会忘却真我,偶尔会不知是眼前还是脑海,闪过一些即清晰又含糊的场景,字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就活了起来,活成一堆画面。当你意识到这个变化时,她又静悄悄地,不知何时去兮,不知何处往矣。秀立很享受这种偶尔能抽离现实的轻松感。 但今天无论他怎么看,文字都是乏味的,行阶里找不出一颗豆子,那就更甭想能挖出什么山珍来。他放下书,用弯曲食指的第二个关节蹭了蹭鼻尖,然后又聚精于白底墨字,由上而下,从左至右,貌似一位虔诚的圣徒。但这个小习惯这次并未发生效力,气不定,神难清。即使样子和平素毫无出入,但波澜暗涌的烦躁就快决堤而出。秀立坚忍着,等待着一点火星,而机会马上就来了。 “啪~”,厨房里传来碟子碎裂的清脆声,接着便是刺耳的尖叫,“啊!”。秀立实在忍不住了,他没发不在意厨房的情景,那只跌落的碟子同样打破了他的定力,装模作样的定力。他立马扔下书,夺门而出,生怕这个意外瞬间就被化解了。 “哎~!”秀立叹了一口长长的无奈,至少在尹素颜听来,这声叹息更加让自己自责。但匿藏在秀立老道演技下的,却是舒心安了。“你们到底想干嘛?”秀立继续他的表演。 “对,对不起啊。”歉意中带点俏皮。 “尹素颜小姐,我拜托你下次来的时候能和我打声招呼吗?” “不要。”尹素颜立马板着脸回答,然后又稍许意思到自己刚犯了点小错,所以又缓和性地,象征性的反问了一句,“说了你会让我来吗?” 一旁皖之的表情已经写着答案,也是她的心声,“no!” “会的。”这个回答出乎尹素颜和皖之的意料,甚至出乎了回答者本人的意料。秀立还是太心软,至少对眼下的,带着怨气和委屈的尹素颜是如何也狠不下心的。 “真的?!”尹素颜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皖之,她也张大嘴巴,带着惊奇的眼神站在一旁,当着见证者。 “真,真,真的,我是说,如果,,,当然啦,,,对的”秀立手足无措的表达。 虽然支支吾吾,但听到耳朵里的每个单词都是肯定性的,这让尹素颜受宠若惊,她高兴的想做点什么,表达或宣泄来自内心的激动,很正常地,她选择了一个双赢的方案,于是立马扑向秀立,想要抱抱他,如果自己踮起脚来能够到话,她恨不得在秀立冷峻的脸颊上好好啄几下。但计划才刚要实施就以失败告破,秀立不慌不忙地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抵住尹素颜的额头,事先洞察了她的企图,并毫不费力地阻止了事件的发生。让尹素颜带着“我和你的拥抱只差一个手臂”的小小怨念而放弃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秀立也绝不是无情的,最后他用手指看似肆意,但却温和地揉了揉尹素颜的头发来作为奖励。 “哼哼!我在这站半天了,请尊重一下我的存在好不好?”皖之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更多是嫉羡。 “你都多大了?不要总是缠着我们家秀立好不好?”尹素颜得了便宜,故意刺激皖之。 “恶~”皖之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赶紧忙活自己的料理。 “好了。话说你们做好了没?别在折磨我的厨房了,随便做点能吃的就行。”秀立想赶紧结束这闹腾了一上午。 “饿了吧?马上就好。不准看,马上就好。”尹素颜神神秘秘地把秀立赶紧驱逐出去。 “我并没期待。”说完秀立走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时间滴答滴答地漫步。 “做好了。”尹素颜马上拿出手机,很骄傲的拍了张照片。就在她选角度,调光暗的时候,皖之也加紧手速,“大功告成!”。她可没有拍照的余暇,立马就把做好的料理端出了厨房,“吃饭啦。”走到大厅时,朝着书房喊道。 “啊~,小狐狸。”尹素颜慌忙收起手机。连围裙也没顾得解去,急忙把自己的作品也呈上桌去。 秀立揉了揉肚皮,自己还真的有点饿了,主要是因为精神上被折磨的饥肠辘辘。 “快坐下吧。”尹素颜刚把碟子放下,马上拉出椅子,示意秀立坐在自己作品的前面。秀立也没多想,顺势坐了下去。 “尝尝我炒的土豆丝,你的最爱。”尹素颜立马递上筷子。 一上来就被尹素颜抢了先机,皖之本想扳回一层,但自己出来时太冲忙,忘了拿筷子了,只能憋着嘴干看着秀立夹起对方碟子里的菜肴。但接下来从秀立口中吐出的评价让皖之的心情立马又晴朗起来,“你管这叫丝?”秀立对着尹素颜,皱着眉心问到。皖之在一旁“哈哈哈”大笑。 “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粗了那么一点点嘛。”尹素颜吐了吐舌头,“味道,你尝尝,很好吃哦。”说着伸去双手,示意秀立把悬在半空的筷子往嘴里送。 “好吧,暂且信你。”秀立如是心想,然后尝了一口。尹素颜聚精会神地看着,同时迫不及待地等着秀立反应的还有皖之。 “嗯,嗯。还,还行。” “太好啦。能让你说还行,那就是很好啦。满足。”尹素颜开心的拍手。的确,能让秀立说“还行”就真的很不错啦,但这次的还行多了很多水份,量有鄱阳湖那么大。 “那也尝尝我做的。”说着皖之把土豆丝的碟子推到一边,把自己做的推向前去,“新鲜的色拉,特意加了你喜欢的香菜。还有这个,炒三丝。” 秀立先从色拉动气筷子。 “怎么样?”皖之绷紧肌肉,凝重地观察着秀立脸部的变化。 秀立没有回答,又将筷子对准三丝,吃了一口,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他是很认可了。这也终于然皖之舒了一口气,卸下心中的大石。 但其实,秀立的内心台词是,色拉的味道全在于芝麻酱,和手艺完全没关系,不过三丝还行,所以不打算多事了,自己现在也没那个精力。 “你们看着我干嘛?不饿吗?”秀立狐疑地看看两人,“快坐下一起吃吧。素素,有米饭吗?”秀立对着尹素颜问到。 “有。”尹素颜立马回答,“我做的,闻着可香了。我去给你们盛。” “有什么可骄傲的?电饭煲做的,又不是你。”看着尹素颜开心的样子,皖之非要煞风景的泼盆冷水。 “掌握水份很重要的。”秀立不是故意偏袒尹素颜,他以前打工时也这么想,其实没那么简单,要做出一碗好吃的米饭其难度不亚于一道上等的料理。即使是对于料理很有天赋的秀立,在料理店里做了半年米饭,但没得到过师傅一次满意的肯定。不是师傅挑剔,而是秀立的水平真的没达到要求。 但现在不同,自家人吃,就不能用服务客人的标准来要求了。 “小皖?”尹素颜从厨房探出头来,“你是要小碗还是?” “哈哈,她是小皖,当然。。。”秀立笑到。 “大碗!看什么看,本小姐忙了一上午,饿了。”对于秀立的调侃,皖之立马回击。 “诶呀!这个太咸了!”尹素颜吃了一口自己做的菜后,根本无法下咽。 “还好啊。你也太夸张了吧?”秀立说着马上夹了一筷,就着饭,吃的很香。 其实真的还好,秀立本身就很吃盐,对他来说真的只是有点咸而已,但这让一向十分素食的尹素颜感动万分。 “啊~!吃的好饱啊。”秀立拍了怕自己稍许隆起个小谷包的肚子,心满意足,“谁洗碗啊?” “你!” “你!”两人异口同声。 “问这干嘛?”秀立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靠在椅背上感慨,悔不该多嘴。 趁着秀立在厨房洗碗。尹素颜和皖之来到阳台。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雾霾了好几天,现在总算能见到几缕阳光了。阳台边上有个茶几,两人坐下来泡上一壶茶,准备聊聊家常。 “最近还好吗?”皖之抿了口花茶,“大家?”,等待着尹素颜的回应,但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尹素颜端起杯子,先是打量了一番。杯子全身青透,只有在把手处镶的金丝,作为杯托的小瓷碟也分外精致,通身翠绿,没有一丝纹路,只在碟子的最外沿“绣”了一条朱砂红线,出于好奇,尹素颜把碟子翻了个背,中心有方朱印,刻着“龙泉官窑”4个字,“还是老样子。”尹素颜虽看的喜爱,很是入迷,但没有忘记皖之的存在,和她所关心的事,“只是老爷他。” “怎么了?”皖之很是敏感,立马放下手中的杯子。 “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可能劳累过度,头风病又犯了。”尹素颜知道皖之在意,又告诉她,“调理了一下就好了,并无大碍。倒是你怎么样?他时长惦记你。一回家就发脾气,说你不着家。” 皖之也知道,她也想经常回家看看,但总是找不到好机会,毕竟她是带着使命出来的,现在看来,离完成还差不止一大截呢。想想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到底对不对,值不值得。 “有时。。。”尹素颜见皖之有点出神,凝重的心情爬上眉头,她也触景伤情般的,想发些牢骚,虽然和这美好的午后很不合宜,但或许反而也是可以把心里的一些烦恼拿出来晒晒的好时机,免得在脑子里发了霉。“很羡慕你们,可以离开那个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也多想,那怕只是暂时,那怕只是片许。那至少还有些可忆; 恋,可抒歌的回忆。” “你很不满吗?”皖之看着写在尹素颜脸上的愁绪,着实觉得很不和常为,所以呵呵呵地笑问到。 “好无聊啊。”尹素颜一改愁容,嘟着嘴撒娇,“你们都不在,都没人可以斗斗嘴。” “你活在那个是非之地还嫌不够?”虽然我们不知道那其中到底有多少是非,但从皖之的语气和表情看来,至少可以让人明白她厌恶的态度。 “算了算了,难得逃出来透透气。”尹素颜不想这朗晴的午后也要笼罩上家族的阴影,“你们怎么样啦?” “还是老样子。”皖之不由地将压在肩上的整个包袱瘫靠在椅背上。 “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怎么?现在想放弃了?”尹素颜注视着皖之,等着她的答案。她知道皖之有些想法,有些她不知道的,但已悄悄变化的想法。但尹素颜也不着急,她清楚的明白有些事情还是要皖之主动才能说出来,非她自愿,无论谁,不管怎样逼问,都不可能从她嘴里撬出一个字来。等着皖之开口的空荡,尹素颜四顾一圈,扫视了一下周遭,虽然才1个多月没来,但这里的一花一木,笔画灯饰,连那老旧的羊毛地毯,也能把她心底压着的怀念,骚撩个潺水汩涌。而且也就一个月,这里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现在自己手里捧着的瓷杯。所以一种担心,害怕自己成为局外人的忧愁又交杂而生,刺痛着尹素颜那本就不够坚强的柔软心房。 “不是放弃”皖之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应该是彻底放弃。” “我就知道,你当初就是拿那个当借口。”尹素颜说完叹了口气,心理抱怨怎么自己当初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没人能改变他,你只能被他改变。” “我知道。” “那你还不回去?”尹素颜看皖之回答这么理直气壮,不由地有些气愤。 “我回去了,你也来不了。”皖之露出一个稍显嘚瑟的微笑,“而且就因为我也在这,你才有理由逃出来啊。”皖之着重在“逃”字上做了个特别的强调。 “古人云,乐极而生悲。”尹素颜的确好生羡慕。 皖之听闻,点点头,“可我是否极而泰来。” “P!你你你哪来的否啊?”尹素颜好是恼火,不注意,脱口而出一个“P”字,但马上意识到后,又急中生智慌忙圆了回来。 “额?!”秀立不知何时已立于客厅中央,满脸惊讶的表情地看着2人,还特别给了尹素颜多许关注的眼神,这让尹素颜的脸蛋烧了个通红,快要龟裂似的。 “没关系,继续!女士之间的话题,我。。。我尽量理解。”秀立努力把重点引到“P”上,说完,秀立带着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转身去了书房。其实,2人的对话秀立一直听在耳边,有些字眼还听进了内心,勾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不过也好,免得自己过得太自在,松弛了心力,忘了初衷,秀立如是想着,又一次给自己的神经紧绷上一根弦。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翻盖,打了通简短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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