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被钉在地上,又遭遇这样的羞辱,叫小德子的太监简直目眦欲裂。但闵幼株却丝毫没有怜悯,而是将匕首又推进了一分。太监疼的满地打滚,周围的宫人们见势不好,就要逃走。却不料闵幼株语气森寒的对宗伯符吩咐道:“去把门关上,一个都不准走!”宗伯符顺着闵幼株的吩咐去关门,并用自己的身子堵住了门口。  周围的宫人哪敢真去伤他,只得既不满又恐慌的围住了闵幼株。  “死丫头,你什么东西,敢管东宫的闲事!”  “就是,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那人说着便指了指旁边几名宫女道:“她的姐姐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她的姑姑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还有她,是大皇子送过来的。识相的,速速跪下请罪,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闵幼株的目光从那几个宫女身上一一扫过,随后落在了宗伯符身上。  宗伯符虽然在害怕着恐慌着,但依旧牢牢的守住门口,并没有要退去的意思。闵幼株漠然抽出了那把匕首,随后用脚狠狠踩在那太监脸上道:“皇后、皇上、大皇子,这东宫真是热闹啊......然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挡在我面前的人,除去即可!除此之外,都是无物。”  周围的宫人哪想得到闵幼株看上去娇滴滴的,竟是个狠人。几人对视了一眼,猛地扑向了闵幼株。闵幼株眼中寒光一闪,当即扔出了腰间的荷包。自那场蛊潮后,她已经能在稍远的距离里控制蛊了。荷包甫一离开她手,其中的蛊便飞射而出。转眼间,只听噗噗噗几声,原本跑在最前方的几人竟倒戈相向,辖制住了后面的人。  这情景当真邪门,不但被抓的宫人们愣住了,就连守着门口的宗伯符都傻眼了。然而呆愣过后,就是极大地恐慌。这根本不是人能办到的事啊!  “她...她不是人。”  “是妖魔,她控制住了那几人的心神!”  听到他们叫自己为妖魔,闵幼株眯起双眼,漫不经心的查看着匕首上的血迹道:“一帮狗奴才,仗着有几分背景就狐假虎威,还欺负到主子头上了。我今日便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主,什么是仆。宗伯符,过来......”  宗伯符回头看了一眼门口,便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闵幼株身边。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的脸上现在有些什么?”  宗伯符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随后眨了眨眼道:“他们在害怕......”  “他们为什么害怕?”  宗伯符想了想道:“因为现在他们的命都捏在你手里。”  闵幼株点了点头,看向宗伯符道:“想不想让他们也害怕你?”  “他们......怎么会害怕我...”宗伯符的不自信,让闵幼株挑了挑眉。她抿唇一笑,对那些宫人道:“跪下!”中了傀儡蛊的宫人自然立马跪了下来。但被辖制住的那几个人就不然了。  闵幼株看着他们直直立起的膝盖和高昂的头,冷笑着对宗伯符道:“我只问你想不想?想不想让他们害怕你,想不想让他们臣服你?”宗伯符愣愣的抬起头,看了眼闵幼株,又看了眼对他不屑一顾的宫人们。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让自己高高在上,让下人对他俯首称臣。但周围人的冷眼,让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又遑论去收服下人。  “我......”宗伯符抿了抿唇道:“我想!先祖陵渊王何等盖世英雄,曾统领数十万大军,与外域蛮人交战。三战三胜!我乃陵渊王后人,虽做不了盖世英雄,但也不想辱没了他的名声!”  “好!拿着这把匕首,让那些不跪的人,亲自在你面前跪下!”宗伯符接过闵幼株手中的匕首,瞪大眼睛道:“要......怎样做?”  “一刀不跪就两刀,两刀不跪就三刀,直到将他们的腿都削断为止,决不许停下!”闵幼株的狠辣让地上的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赶忙扶起受伤的手,埋头跪了下来。他的臣服影响了其中几个立着的身影。他们在宫里算是背景不深的,也没有太大依仗,不过是为了讨好上头,才联合起来欺负宗伯符的。待那几个人也相继跪了下来,殿中便只剩下那三个背景强硬的宫女没跪。  闵幼株轻轻推了宗伯符一把道:“去吧,一味地善良有时候只会换来别人的看不起,你该丢开这些包袱了。”若你今日能跨出这步,即便成不了太子,也会有自保之力。  闵幼株如此教唆宗伯符的目的不过是不想看着他傻傻的被人害死,却不知道今日这番话,这些举动,日后会成就怎样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宗伯符紧紧捏住手中的匕首,抬起了头。“我是陵渊王的后人,我不是木偶!不许你们看不起我!!!”  在宫人们诧异和吃惊的目光中,宗伯符竟然真的朝那几个不跪的宫女刺了过去。他的匕首划开的不仅仅是鲜血和肉块,还有那一张张充满讥笑的和看不起他的脸。  我,宗伯符即便成不了英雄,也不能失去人该有的血性,我......真的懦弱太久了!!!  “跪!跪啊!在我面前给我跪下!!!”  “太...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随着凄惨的呼喝声响起,那三个宫女再也坚持不住,纷纷趴伏在了地上。宗伯符停下手中的匕首,喘着气看着他们道:“我是太子!是这东宫的主人!若再对我和我的朋友不敬,我一定亲自将你们的腿砍断!!!”  宗伯符绝不会想到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周围竟形成了一种非凡的气势。那种气势让人俯首称臣,让人望而生畏。它不断的攀升凝聚,直至最后,竟和这宫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闵幼株吃惊于周围的变化,隐隐的,她似乎感觉到了宫殿之中非人的气息。那种气息仿若龙吟,又似虎啸。  “......龙?虎?”  就在闵幼株说出龙虎两个字时,位居武德殿的宗檀明显感觉到身子一空,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悄然流逝。而远在都城之外的国师府,延陵子华也惊讶的睁开双目道:“真龙出现了!”他缓缓移步走到窗前,观察了一番道:“皇宫方向?莫非是哪位宗亲之后?”延陵子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散发出真龙之气的人竟会是他曾经否定过的宗伯符。只能说天命天命,往往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  然而比这更出人意料的还有此时正朝国师府走来的三个人。  其中一人,身穿五色彩服,样貌端丽,是一名中年美妇。另外两人则带着兜帽让人看不清面容。待三人走到国师府的巨石旁时,带着兜帽的其中一人揭下兜帽道:“我......终于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如老叟,但面容却稚嫩得很。如果此时有国师府的人下来,一定不敢相信,此人便是之前带着流月的魂魄离开的一玦。而另一人也在他之后揭开了兜帽。  那是一个清丽无双的女子。黑发雪肤,一袭白色纱裙裹身,即便唇色苍白了一些,也难掩丽色。她定定的看着国师府的巨石许久,才流着泪道:“一别数十载,只盼与君相见。然妾复生之日,君心已变!”说完最后那句话,女子的脸上闪过恨意和嫉妒。她冷冷看着那个彩衣美妇道:“你带我来,究竟要我做什么?”  彩衣美妇的脸上闪过阴毒的笑容道:“杀尽天下负心汉!”  女子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又是一个弃妇,这天下果然是可怜人比较多!哈哈!哈哈哈!”彩衣美妇如何能容得下别人如此嘲笑她,她当即一巴掌打在女子脸上道:“我能让你死而复生,也能让你立刻化为尘土。识相的,就照着我的话去做!”  女子抚了抚被打红的脸颊,满脸阴郁的抬起头道:“知道了,杀光天下负心汉,便从这个道貌岸然的延陵子华开始吧!”旁边的一玦听到女子这么说,凑过来道:“算我一份。我也恨他入骨。”  女子漠然的回了一玦一眼道:“流月,你真的变了。不光是样子,还有心。以前的你可是把他当父亲一般尊敬的。”  被叫做流月的一玦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公主,你可没资格说别人。以前的我的确敬重他,但以前的你又何尝不是对他生死相许?”  “是啊,我们都变了。敬重变成了厌恶,爱变成了恨。”云丹公主缓缓转过身子,朝国师府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去。“延陵子华,我们来找你了,我们......来杀你了!”  东宫,宫人们被连杀带削的整治了一番后,老实了许多。当他们重新跪在宗伯符和闵幼株面前时,已经规矩的像换了一群人。闵幼株对此颇为满意,宗伯符则有些惶惶不安。  “若你走了后,他们又故态萌发怎么办?”  闵幼株忍住要拍宗伯符脑袋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道:“我!送你几道妖符!若他们又不听话,你便狠狠往他们身上使!”听到妖符两个字,宫人们纷纷伏地哀鸣道:“姑娘高抬贵手啊!我们怕了您了!!!”闵幼株没有理会他们的哀求,而是将一个荷包交到宗伯符手上道:“拿去,收好!”  宗伯符忍住好奇心,小心的将荷包收进怀里道:“知道了。如果他们又不听话要去告密,我就对他们用这妖符!”此话一出,众宫人纷纷栽倒。  闵幼株颇为赞许的摸了摸宗伯符的脑袋道:“孺子可教啊!”表扬完宗伯符后,闵幼株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对了,礼尚往来。我送了你这么一份大礼,你也该回报我一下吧。”  “又要回报?这次你要什么?”  闵幼株俏皮的伸出双手道:“我要畅通无阻的禁宫令牌。”  “你是不是要在宫中找什么人或是东西?”  “你别管,给我就是。”宗伯符不想令闵幼株失望,便取出自己的东宫令牌道:“除了陛下和皇后那,其他地方你皆可通行无阻。”  “谢谢你,宗伯符。哦,不,太子殿下。”闵幼株收好东宫令牌后,就转身要往外走。宗伯符想跟上,闵幼株却摆了摆手道:“先好好整顿一下你的东宫吧。这令牌我回头用好了,就还给你。”  宗伯符失望的哦了一声,便退回了他原来的位置。  闵幼株出了东宫后,就开始在草丛中寻觅了起来。虽然她并不知道那种蛊原来是长得什么样的,但冥冥中总有一缕血线在牵引着她。一头系在蛊虫那边,一头系在自己脚下。  “我会找到你的!”闵幼株遵循着若隐若现的指引,开始往御花园走去。  而另一边踏出武德殿的宗檀,行走的方向也正是御花园。刚刚体内的异样,使宗檀心烦意乱。他迫切需要活动活动,以发泄多余的情绪。两人都在加紧脚步,离御花园越来越近。  在踏进御花园的那一刻,闵幼株感觉到血线的联系越来越强烈了。而宗檀则取下腰间的佩刀正准备舞动一番。  手,缓缓伸向了一处花丛。刀,应声而出。一阵刀风袭来,树枝花朵尽数散去,闵幼株和宗檀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一个是手握大刀,满脸凌厉。  一个是轻捻花朵,双目森然。  “你,是什么人?”先发话的是宗檀。  闵幼株护住花朵中的水红色蜻蜓道:“东宫中人。”  “你是宗伯符的人?”宗檀实在不敢想象宗伯符的身边会有这样的人。对方虽然是个少女,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杀过人,还不止一个。宗檀提起刀,抵向闵幼株的方向道:“本宫那里正缺个暖床的宫婢,随我回武德殿。”  “呵!”闵幼株一边将水红色的蜻蜓引入腰间的荷包,一边解开另一个荷包道:“我说呢,堂堂大皇子怎么会和廖春英这种货色搅和在一起,原来是一丘之貉。”话音刚落,荷包中的傀儡蛊便飞射而出,企图钻入宗檀的耳中。  然而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傀儡蛊明明钻入了宗檀耳中,但宗檀只是感觉到不适,却并没有失去意识。闵幼株眯起眼,想起了夜间和延陵子华的一番谈话。  “我的蛊,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  “非也。习道术者,意志坚定者,皆不可用。”看来宗檀便是后者了。  闵幼株转了转眼珠,突然俯下身抓起一把尘土,猛地撒向了宗檀。宗檀扬手去挡,便让闵幼株跑进了一处茂密的花丛。待他挥散眼前的飞尘,追过去时,却发现周围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就算她会轻功也跑不了这么快啊。宗檀又反复的在花丛中穿梭了半天,却仍旧找不到人。直至日上中天,宫人来催促午膳,宗檀才带着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回了武德殿。  他走后不久,御花园的角落里缓缓现出一个透明的人影。“还好在隐身蛊解除之前走了,否则就没处躲了。宗檀,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待身体恢复正常后,闵幼株捡起角落里四散的衣物,悉悉索索的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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