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夜坐在车里面,窗外雨越下越大,雨刷如同钟摆一样来回挥舞不停,前面的汽车已经排成了长队,十字路口又是一个红灯。 交警穿着雨衣站在路中间指挥交通,拥挤的车辆终于开始像蜗牛一样缓慢前行。 她整个人很急躁,不停地看腕表,现在已经是六点三十了,再过八分钟,就是陈非纵身跃下四季酒店二十四楼的时候。 左夜不停地按着喇叭,眼看着转绿灯了,车还是停滞不前,再过一个路口就是四季酒店了,不过三分钟的车程。 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 每一分钟对于左夜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开始拿起来手机不停地给陈非打电话,可是每一次响起来的都是冰冷的电子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左夜的手握成拳头,击打在方向盘上,正在这时候,六点三十二分。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陈非。 左夜又惊又喜,立刻接听了电话,声音慌张,有些试探着问道:“陈非?” “是我。”陈非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四号听不出来异样,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在哪?”左夜问。 “四季酒店二十四楼,你在楼下等我,我五分钟后下来。”陈非说。 左夜心底不由得升起来一丝恐惧,整个人都僵硬了,眼泪从眼眶中往下掉落。 如果陈非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她,她会说些什么去挽留他,这是以前左夜想过很多很多要说的话,在此时她竟然一下子手足无措。 左夜吸了一口气,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音:“你听我说,别做傻事,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马上回来。” 那边陈非依旧是沉默无言,左夜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继续说:“还有好多人都在等着你呢,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们九月的音乐剧呢,还有答应给我们的英语专辑,你说过要给我们多唱歌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对不起。”陈非的声音有些无奈:“我坚持不下去了。” 这句话刚说完,那边电话就被挂断了,左夜死死咬着嘴唇,血丝从下嘴唇流出来,口中满是鲜血的腥甜气息,可是她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 左夜如同疯了一样,丝毫听不见两旁汽车鸣笛的声音,也看不见交警过来冲着她示意停下的手势,她只想要赶紧到四季酒店,将陈非从天台处拖下来,她要他活着。 在左夜一个漂移,成功越过了几辆车之后,迎面而来撞上了一辆大卡车,这是左夜最后全部的记忆。 雨天,车祸,都是那样的清晰,可是她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左夜,左夜!”外边叫她的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大,左夜抬起眼来,猛然清醒,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 依旧是精致到无懈可击的容颜,穿着礼服,站在四季酒店十七层的卫生间中,时间仿佛倒流了,一切都恢复到最开始的时候。 让左夜不由得觉得重生好像就是一场梦罢了,如今梦醒,再次回到了现实。 左夜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经纪人李雯看着满眼血丝的左夜,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这么长时间不从卫生间出来,打你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左夜来不及想自己的经纪人如何从赵斌重新换成李雯的,她一出来,就拉着李雯的衣服:“陈非呢?陈非呢?” “夜姐,你怎么了?”李雯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左夜:“陈非前辈早就在23年前就跳楼,死了呀。” 听见死这个字,左夜心口如同被大锤猛然击打了一般,险些没有站稳。 “死了?”左夜似乎有些不相信。 “早就死了啊。”李雯说:“一个月前你不是还去祭奠他了吗?夜姐,你可别吓我。” “今年是什么年?”左夜死死盯着李雯,李雯吓了一跳,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左夜:“你忘了,今年是2031年了。” 是了,左夜如今都已经三十多岁了,陈非早就死了。 “都怪我,都怪我。”左夜喃喃自语说:“如果我早点到,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怎么能怪你?”李雯说:“你那个时候又不认识陈非,横竖他的死因都怪不到你的头上来。” “你知道什么。”左夜苦笑着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李雯有些犹豫。 “走。”左夜语气有些不善,李雯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搞不明白左夜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她也不好不出去。 左夜应该不是那种做傻事的人吧,李雯想。 等到她带上门出去之后,左夜整个人顺着墙壁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指甲插|入头发中。 她不应该睡的。 睡觉之前她还好好地在看电影,思考着一个喜剧电影的灵感,怎么一下子就转变成这样了,明明陈非还睡在房间的沙发上啊! 左夜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渴望,她想要回去,想要回到陈非没有死的时候,她迫切的希望陈非能够好好看病,好好吃药。 那一刹那,左夜拉开阳台门,光着脚走到栏杆处往下眺望,整个帝都尽收眼底,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只要是纵身一跃,是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呢?左夜再看向下面的时候竟然不害怕了,她爬上了栏杆,张开双臂,如同一只折翼的鸟一般,径直从楼下飞落,如同流星划过空中。 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风声在耳边呼啸,说不出来的自在放松。 这个时候左夜仿佛看见陈非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她嘴角绽放出来一抹大大的微笑。 ———— 左夜是在跳楼落地的那一刹那,猛一蹬腿,将自己活生生给蹬醒的。 一醒来就看见陈非的盛世美颜在自己眼前放大,同时还有珍妮的脸。 左夜又惊又喜,泪如雨下,也不顾珍妮在这儿,伸出手来就去掐了掐陈非的脸,一下子乐了:“还活着。” “当然活着了。”陈非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在梦里一直在喊自己,不让自己死之类的,他这个人可是很惜命的。 “你做梦了?”珍妮别有深意的问。 “是啊,做了个噩梦。”左夜说。 “你今天一上午又哭又闹的,一直在喊非哥的名字。”珍妮说。 左夜登时脸红了:“这不,这不我梦见非哥他跳楼了嘛,所以我才……” “我说呢,你哭的稀里哗啦的,叫都叫不醒。”珍妮说。 “现在几点了?”左夜问。 “三点了。”陈非抬手看了看表,他已然一身清爽,应该是刚洗过澡的缘故。 “妈呀,三点。”左夜一惊:“完了完了,要是在太阳没升之前说出来梦的话,梦会成真的。” “是下午三点。”陈非提醒说,这小姑娘做梦还真是奇怪,好的不做,偏偏做梦梦见自己死了。 “这就好。”左夜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向一旁的陈非,再想起来刚才梦里面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虽然知道这是曾经真的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她既然知道,自然不会任由这件事情发生。 她一定要拼尽全力阻拦,哪怕是那一天她寸步不离地守着陈非。 陈非看着左夜恍惚的模样,再想着她是因为担心自己,心一下子就软了,温声说:“快去洗个澡吧,今天下午五点咱们公司有庆功宴,你可是主角。” 左夜在梦里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身上也是黏糊糊的,听见他这样说,于是从床上起来,回到自己屋里面冲澡。 因为是公司内部聚会,也不用拘束,自然不用穿礼服之类的,所以左夜吹干头发从行李箱中拿出来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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