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才确切的感受到了季节的变化。  冷风吹在了皮肤上,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我和飞言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随风抖动的旗帜,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虎图案,看得人心潮澎湃。  我终于离开了那里,无论是献城还是齐城都随他去吧。  虽然菁菁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但是我还有莫鱼和飞言。  骨子里贱的人无论身份怎么改变都是白费的。  比如我比如飞言比如莫鱼。  我们几乎是不顾皇帝的挽留,在得到谕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准备工作。b那感觉就仿佛有什么在驱赶着我们一样。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决定了,就无从更改了,我们甚至求着那些消逝的不要再出现。    据说遥远的地方有一座七尾城,城中信奉红色七尾狐。  他们有着神奇的魔力。    我们在山中转悠了两天,红色狐狸又遇见,却没有七尾。  遥远,何为遥远,对于东边的人来说,西边遥远;对于西边的人来说,东边遥远。  因为遥远而疏于理解,所以误解。  七尾是一种鸟,曾经的原住民将鸟尾的七根长羽拨下来,装饰在他们特有的鼓上,鼓名:七尾。  据说七尾鼓的皮取自族中最美丽的女子的背部皮肤。  不看,这并不恐怖。这反而是一种荣耀。  她们不会死去,反而会被当成神,尊崇一辈子。  在遥远的母系氏族,她们所拥有的权利不亚于蜂后和蚁后。    我看着莫鱼背上的伤,实在是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美得雌雄莫辩?  还是七尾的审美有问题?    “所以,这是我离开七尾的原因。”莫鱼一只手塞着馍馍,一只手捶胸顿足,还一边找着水。    莫鱼有多美?  唔……你听过那样一段话不?  莫鱼,一回头,吓死河边一头牛  莫鱼,二回头,长江黄河水倒流  莫鱼,三回头,泰山也要抖一抖  ……  好吧,第三个是我编的,因为我不记得了。    对了,忘了说了。  自从离开了都城——齐城,心情也好了不少。以至于,体重呲呲地见长。  晚饭后,我有些担心得捏了捏小肚子上的肉。  “额,在我最瘦的时候我可能比菁菁还要轻。”我一边戳着猪蹄,一边吃得满嘴油。  莫鱼停下了筷子,我戳到了他的痛点。菁菁这一次没有来。  她留在了都城。  因为她舍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  莫鱼去找过她,说了什么我们无从而知。  但是,那天夜里他喝了很多酒,然后一脚踹开我的房门,直接扑倒我身上。我以为他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他抱着我,开始呜哇哇哭:怎么办,怎么办……  我僵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莫鱼,如果我们没有相遇过该多好。”  “那你去死,好不好……”他抬起头看我,那眼神中的犀利与凶狠让我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  “你?”我有些惊疑,这个人和前世完全切合了。  “呵呵,你死不掉的。你死不掉的对不对?”他喃喃如梦语。  对于这个问题,我选择了沉默。  我也想离开,我也想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可是,我不知道,我也做不到。  有那么一次,当女人死在漫天大火里的时候,他用手中的剑刺进我的身体。  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黑色的粘稠如沥青的液体。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一个怪物。  可是,明明之前是有血的啊。  我们两个都不敢相信,彼此惊诧,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忘了杀我,我忘了去死。    我和飞言在城里乱转。  莫鱼是有军事天赋的,才到了一个月不到,他就讲一群游兵散勇整合成了一支精神抖擞的军队,令那些一起来的那些文官武将都傻了眼。  这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毕竟,在这些人眼里莫鱼就是一个医师。  可是,不知道莫鱼的师傅曾经就是一个将军。  我和飞言知道他这是受了刺激的后遗症。  因此,为了不被这把火烧伤,我们决定出去走一走。  这里民风朴素不朴素不知道,但山明水秀倒是真的。  两天的时间,我们起码爬了三座山,倒不是真的找什么七尾。  而是找一条路。  山中有匪,占要塞,踞险关,所以要有一条路能攀援而上。  只是白云苍狗,早已没有了几百年前的那条天开之道。  飞言毕竟还是孩子,要不是担心我,怕是早已熬不住了。    外面在下着雨,我们裹紧了身上的被服。  这是天然的山洞,里面有着些猎户樵客的遗留下的东西。  还有些水。  人只要不是太自私的,总会本着下回自己方便来方便其他人的。  如果再找不到那条古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飞言发出了梦喃,仿佛吃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地吧唧着嘴。    “你还不相信吗?”她在我的梦里喃喃,仿佛从未想过自己有打扰到我。  我坐到她的身边,撩开她的头发,用手指描绘那道伤疤。  “别用力,我知道你爱干净,我已经坏了。”她的声音很慢,很苍老说话带着一点咯咯声。  我能感受到那薄如蝉翼的表皮下的蛆虫是如何蠕动的。  在梦里,我会失去言语的能力,仿佛是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吐露出什么来。  我的心颇为平静。  这种平静带着一点满足,仿佛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我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一只蛆虫从伤口里爬出来,在我的手指上蠕动。  她看见了,眼睛里仿佛发出了光彩,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是要将我的腕骨拗断。  她张开发紫的嘴唇,将我的手指朝着黑漆漆的嘴里送去。  我本能的缩了缩,却被她警告地打量了一下:“不要动!”  我能感受尖利的牙齿刮过手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你怕我。”她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陈述。  “你怕我这个死人,却不怕那个恶魔?”她尖细地笑着,“你就是一个怪物!”    “哇!”我被吓醒了。  拜托,长得丑不可怕,吃手指不可怕。  但是,能够一边吞我的手指,还能这么清晰的发出说话声,说明至少还有第二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这才是恐怖点!  飞言揉揉眼睛,对于打扰到他,我只好抱歉的笑了笑。  他倒是不在意,而是整个人窝在我怀里:“烟姐姐……”  这个称呼……  我一个激灵,直接把他拉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他摇摇头:“烟姐姐,你说一直就这样该有多好。”  “我也想啊。”我看着他。这个长不大的孩子啊,从一出生到现在都吃了多少苦啊。  我看着昨天的灰烬,理了理他短短的头发。  为了方便,我们剪掉了头发。  “待我长发齐腰,少年娶我可好?”当我看着一地的头发时,莫鱼在旁边念出这样一句话。  “可是,你没有长发齐腰,却依旧嫁人了。”我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这句话就印出在了脑子里。  那个人身边是菁菁和公主。  离别总该选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至少心里不会太过忧郁。    终于,我们找到了那条路。  这是一条古道,古老的连台阶都残缺了,又被植物的藤蔓爬满了。就连我这个开凿者也差点骗过去了。  惊喜就是在你完全没有去希望的时候给你希望。  不,不要失望。  这条路已经在这里了,就算台阶烂了,藤蔓满了。我也要爬出一条路来。  飞言有点烧,我只能把他留在了下面。  所以,当我在顶上看见他的时候,我颇为惊讶,到底他从哪里上来的?  飞言也很奇怪,似乎没有想到会遇见我。  似乎哪里又是不对的。  我和他面对面中间隔了十来米,却依旧清晰地看见他缺失的小手指。  这个人不是飞言。  “姐姐?”他在确认我的身份。  我却已经知道他不是飞言,那么我是不是更加具有优势呢?  风吹草动,我被灰尘迷了眼睛:“你是谁?”  “飞烟啊,我是飞烟啊!”他几乎是在喊着。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朝着下面看了看,那小小的人儿正在对我挥手了。我可不会跳下去,所以我问眼前的这位:“我是谁?”  有的时候,真聪明还不如装糊涂来的好。  “你忘了吗?你从这里掉下去了,我们到处找你。”他说的颇为急切,仿佛要得到我的认同。  信任是一门大学问。  等不到信任,哪怕你是大罗神仙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被“乌鸡国王”泡在水里过年。  而我的信任给得更加吝啬。  我看着眼前这个和飞言长得极其相似,却又明明不是的人:“你知道我是怎么掉到下面去的吗?”  他愣住了。  是你,是你推我下去的。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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