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你对什么事都没有好奇心吧?” “不好么?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说,你要是不想,我问了也是白问。” 美人转过头斜着嘴角笑了下, “其实今天晚上我很有倾诉欲。你刚要是问,说不定我就说了。” “哦,你现在想说也不晚,我会安静的听。” “算了,抽烟抽的嗓子干。不想说话了。” 林澈同学深刻的领悟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千古绝句至理名言。千禧之夜在寒冷的室外吹了一夜海风的下场是,他重感冒了。而那个折腾了大半宿临了死不肯回去睡觉还抢走他多半件羽绒服的罪魁祸首金大美人,则活蹦乱跳连点头痛鼻塞的反应都没有。 病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做垂死状时,心中仍忍不住咒骂,想自己好歹也算是运动健将,居然抵抗力还不如那个弱不禁风的美人。殊不知美人为了美丽常年享受寒冷的关怀,抗冻能力绝非常人能敌。 最最令人气愤的是,市长家的别墅居然也会断暖气。据闻是附近的室外管线冻裂了,导致供暖暂停。虽然开了空调的暖风,室内温度仍低。林澈一边感受着四床被子压在身上透不过气来的郁闷,一边深深体味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悲哀。 好在美人是有良心?的美人。打发走了不堪寒冷兼嫌无聊的金英云和李大辉,独自留下照看病人,用他的体贴温暖病人那颗绝望的心。 “咣~~~~当~~” “第四个杯子了,叶鲤。” “哎呀,水倒的太满,洒出来烫到我的手了嘛,等我再给你倒一杯去。” “诶诶,你小心,脚底下是玻璃碎片。你先收了碎片好不好?” 病人虚弱的□□。 “你别动你别动,你病了还乱动,不许起来,一切我搞定。” 林澈想我倒是希望你能搞的定。看这个架势,自己不病死在这里,也可能死于诸如厨房失火或者刀具乱飞的意外。 美人终于成功的喂病人吃下不知是否过期的两片意义不明的白色药片。五分钟后满意的摸了摸林澈的头, “诶?怎么还这么热?” “大哥,我吃了药才五分钟。” “对哦,药效没这么快。” “。。。。。。” “这么热,你不会有四十度吧?我去找温度计看看,实在不行叫救护车吧?” 无数只小星星从眼前飘过。 美人看不到病人绝望的星星,风一样飘出去找体温计了。 林澈忍不住对天长叹,老天爷如果对他还有那么一点仁慈之心,索性让他晕了吧,眼不见心不烦哪。 隐约似乎听到乒乒乓乓的声响,病人的头更痛了。 许久(久到病人好不容易快要睡着),门“彭”一声巨响,美人开心的拿着体温计闯进来。 “林澈林澈,找到体温计了,试一下试一下。” “叶鲤,我自己测好了。你慢点慢点,你撕我衣服干嘛。你能先把体温计拿出来么?你放反了,大哥。” 好容易体温计以一个正确且舒适的方式塞在了林澈腋下,林澈也因为一顿折腾开始冒汗。如此看来,大概不用吃药也快退烧了。前提是他没被折腾死。 美人以每三十秒问一次的频率持续问了五分钟,终于得到可以了的答复,拿出那支带着体温的温度计。 半晌, “额,你会读数么?” 病人从被子里颤巍巍的伸出手,在考虑没有能力打晕自己的情况下,无力的接过体温计。 “多少多少?” “三十八度七。” 为了防止美人过于大惊小怪,可怜的病人报低了一度。 “诶?不应该啊,这么烫,我再看看。” “那个,你看得懂么?”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样,你在这里先好好休息吧。” “要不你叫辆车,送我回家吧?” “外面那么冷,你不能出去。等退烧的好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头还真是疼。 “如果你真的想照顾我,让我安静的睡一会儿,出点汗应该就会退烧了。” “对啊对啊,不给你捣乱了,我下去帮你弄点吃的,你睡吧。如果有事大声叫我,如果我听不见打我手机,随身带着呢。如果~~~” “我没事,真的,别折腾了行么?” “你别折腾了才对,病人要乖哦。” 美人以为林澈怕麻烦自己,了然一笑,转身出门了。 病人同学头痛欲裂的得到了清净的睡眠,虽然浑身又冷又酸,仍旧很快睡了过去。 发烧的人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做了很多混乱的梦。忽而软绵绵的好像飘在半空中,忽而荡悠悠的似乎又掉进水里。周身时而冷时而热。最离谱的,十个梦里有八个都出现了那个由始至终用变本加厉的关怀骚扰他的美人。而那些梦的内容,就好像小朋友吹出来的肥皂泡泡,五彩缤纷,好像能抓住,一碰却就碎了。 病人努力伸了伸手,可是周身那样沉重,实在没有办法够到。于是病人惆怅的转醒了。 窗外的天空赫然已经阴暗。大概睡了已有四五个小时,病人的身上也没发出汗来,仍旧酸冷,他动了动酸痛的手脚,一扭头,发现美人正趴床旁边睡的不亦乐乎。 这场景还挺像某肥皂言情剧的经典桥段。林澈幻想了一会儿自己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只是身边默默垂泪不辞辛苦照料的生死相伴的爱人令人扼腕了点。思及此,狗血剧情还是要不得。 他推了推叶鲤, “诶,困了就找去隔壁睡吧。” “啊?”美人被推醒,慵懒的揉了揉眼睛。“醒啦?好点没?” 说完伸手够林澈的额头。 “好多了,你去睡吧,没事了。” “切,骗人,怎么还热呢?我刚出去又买了退烧药,一会儿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吧。” 林澈一愣,想起附近连公车都没有,若是没叫人来接,大概要走半个来小时才能走到最近的有药房的地方。如此算来,这人居然在外面折腾了一个小时? “那个,” “我熬了粥,下去给你端上来。” 林澈还没从刚刚仿佛温柔的梦里出来,只觉周围一切都柔和的不像话,尤其那个忽然变身贤良的十指未沾过阳春水的美人,怎么就柔和的好像浑身在冒光。 一会儿美人就端着还热气蒸腾的粥和两碟小菜上来,冲他温婉一笑。 林澈被子底下捏了自己一把,怀疑是否仍为梦。 “你,熬的粥?” “对啊对啊,刚打电话跟家里厨师学的,那个,锅底的糊了,上面的还好,将就喝点吧。出去的时候还顺便买了点拌的咸菜,不腻,凑合一下。吃过了饭好吃药。” 即便没接过粥碗,林澈也隐约闻到那股子糊的味道。离近了看,更不敢称呼那碗已经黏成一团像是没蒸好的米饭一样的东西为粥。只是为什么会觉得心脏的那个位置很柔软呢?不止那里,全身甚至都很柔软。也许是病的严重了的关系? “干嘛不吃?怕难吃啊?我长这么大可没这么伺候过人。”见病人还没动,“要不,我先尝尝?” 接过勺子刚要尝,病人就着他手里的勺子,大口吞下一口。 “切,要我喂直接说么,你是病人,怎么还这么别扭?” 美人笑着坐在床边,一口接一口喂。 林澈其实是不大适应这样的照顾的,印象里上了小学开始生病就没这个待遇了。只是今天全身格外的软,手指都已经不想抬一下了。 况且生病的人味蕾又及其不敏感,所以吃到最后,这位没出息的同学,居然提出再吃一碗的要求。这让厨师叶鲤都诧异万分。 吃完饭吃过药,病人又开始一阵阵发冷。金护理将温度调到最高,发现仍没什么效果。 “要不再加床被子?” “我就快压死了。” 美人思索半天, “要不我抱着你睡吧,两个人挤挤能暖和点。” “啊?” “啊什么?怕我占你便宜啊。我虽然是GAY,但我很有操守好不好?兄弟的豆腐是不吃的。” “不是……” “你这人病了怎么废话那么多呢。往里面躺点。” 行动力十足的美人飞速去隔壁换了衣服,然后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诶,这被子还真是厚的压死人了。” “那,不如……” “你不用赶我走了。是我害你感冒的,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乖,睡吧。” 林澈无奈,只得闭上眼睛。奈何身边紧紧挨着个人,且这人正呈八爪鱼状将四肢紧紧缠在他身上,连那颗毛茸茸的头也搁在了肩上,还蹭来蹭去。虽然隔着两层睡衣,属于那个人的温度和气味还是势不可挡的蔓延全身。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安稳,他也是神仙了。 “那个,叶鲤,你见过有人这么照顾病人的么?” “怎么没有,我小时候生病的时候……” 叶鲤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抬起头。黑暗里林澈看不大清楚,可仍旧是觉得那双亮的异乎寻常的眼睛,似乎看的并不是自己。 林澈抖了下, “你还会生病,我以为你百毒不侵呢。昨天把我冻成了这样,你也没事。” “哦,”美人的头又蹭回去,“我是不大生病的。天生讨厌医院。” “你还真是意志力能控制身体呢。” “我能控制的东西多了。如果你还不睡觉,我会尝试控制你的身体的。” 病人乖乖闭嘴。 精神上尽管以为睡不着,然而身体却有它自己的独立意识。病人闻着鼻子下方不到二十公分处那颗毛茸茸的头上散发出来的特有香气,呼吸一点点绵长,思维也一点点飘散。很快就进入了那个软绵绵的舒适又芳香的白色世界。 这次,连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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