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薷陷入了昏迷,整个宅子都笼罩在商陆可怕的低气压下。    屋子里传出他日日夜夜、一遍又一遍诵念《镇魂经》的声音。    与此同时,因为在魔境里,商陆的修为不似在人间时一般受到压制,他毫无保留地用尽了毕生的修为为香薷固魂。    看着木屋上空不断变幻的明明灭灭的光芒,秦艽有些担忧:“爹爹使出了全部的修为,要是引来了神界的人怎么办?”    甘遂不解:“神界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世上魔族有那么多,一般魔族使用魔力并不会引来神族,难道当上了魔尊,魔力就比较特别吗?”    秦艽摇了摇头:“特别的是我爹的身份,他是神族堕魔,魔力之中蕴含神力,三界独此一份,极易被神族追踪。”    秦艽又道:“……也正因为我爹是神族堕魔,在神界,形同叛徒。神魔大战后,两族现今各自处于修生养息的阶段,神族不会特意派人追杀一个魔族,哪怕他是魔尊。”    她咬了咬牙:“但叛族者就不一样了。”    “……我爹昔日还是第一神君,哪怕只是为了神族的脸面,他们一旦知道我们已经出了赤芍山的封印,他们的追杀也会不死不休的。”    秦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着白芨和荆芥。    白芨震惊地和荆芥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向他传达出:完了,大师兄这身份真配不上人家。    秦艽又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天空:“真奇怪,已经好几天了,附近没有出现神族的气息,难道他们并没有发现吗?”    甘遂猜测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在魔境里,他们没有察觉到。”    倒也只有这个解释能勉强说通了。    这时,高良姜突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拧着眉头:“魔境里出现了奇怪的人。”    “是神族来了吗?”秦艽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有些紧张,但心里并不害怕。    和父亲离开赤芍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有一天,他们必然会正面与神族对上。    她已做好了准备,只是现在因为母亲的事情,父亲脱不开身,恐怕暂时只有她一个人来抵挡神族了。    甘遂抬起手覆住秦艽垂在身侧的手,语气坚定:“没关系,我和你一起。”    秦艽摇了摇头:“不,你是修仙的,别和神族作对。”    “不,来的不是神族。”他们还没有再说些什么,高良姜已经开了水镜,所有人一股脑拥了过去。    水镜中显示的是一群骑着马的凡人侍卫,簇拥着一对中年男女,神色警惕地在魔境中行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白芨怔了一下:“是我爹娘。”    秦艽看了她一眼:“嗯?”    荆芥却突然揽住白芨的肩,以一种护卫的姿态,面无表情地替她说道:“他们应该是来找暖玉的。”    白芨垂下眼睑,心情明显有些消沉,几不可闻地应了声“嗯”,然后就感到荆芥揽住她的手更用力了,她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他的胸膛上了。    白芨突然挣开荆芥:“我去和他们说。”    她刚要抬脚往外走,右手突然被人紧紧地拉住,白芨回头看去,荆芥抿着唇坚定地看着她:“我和你一起去。”    白芨和他对视了许久,荆芥幽深的眼底是不肯退让的倔强,白芨终于松了口:“好。”    她反握住荆芥的手,两人手拉手地出了院门。    “不会出什么事吧?”秦艽看着他俩相携而去的背影,两人俱都绷紧了后背,透出几分如临大敌的感觉。    甘遂:“师妹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以她和师弟的修为,足够应付这些人了。”    听了这话,秦艽并没有放下心来:“你怎么说得跟要打起来似的?”    何况修为是可以压制对方,但情感就不一定了。    看过诸多话本的秦艽理论知识是非常丰富的。    感情深的一方总是会在较量中败下阵来,即使他明明有着更强大的力量。    这一套理论,不拘爱情,放到父母亲情之上,也是同样成立的。    这就是为什么荆芥一定要跟着去吧?    去做她的铠甲,去做她的利剑,当最致命的箭来自她的父母亲人时,为她护卫住她最柔软的内心,也为她做出最强硬的反击。    **    另一边,白前陆英夫妇看到白芨出现,眼中闪过一道意外和惊喜的光芒。    白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光芒,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一丝称得上开心的情绪。    毕竟她连着几个新年都没有回家,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和父母之间久别重逢,曾经的矛盾冲突总是会暂且放下。    白芨笑着喊了一声:“爹,娘!”    白前和陆英下了马,第一句话却不是关心她。    而是忙不迭地问道:“白芨,怎么样,找到暖玉了吗?”    白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以为父母眼中的惊喜是因为看到了她,原来不过是因为以为她找到了大姐的护身暖玉。    这么久未见,在这危机四伏的魔境里的初次碰面,不是问她好不好,不是问她有没有受伤,问的是她找到大姐的东西了没有。    白芨在心中冷嘲了自己一番: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发生过一次两次了,怎么还对他们抱有希望呢?    当她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再次看向白前陆英夫妇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有些冷淡了。    可她还没说什么,等她回答有一会儿的白前不太耐烦了:“到底找到没有?”    “没有。”荆芥抢在白芨前面回答了。    他一向对什么都冷冷淡淡,说话不多,就算说话,语气也很冰冷。    但这次的“没有”两个字,已经不是冰冷,而是几乎要把人冻出冰茬子了。    白前则像是才看到荆芥一样,扫了一眼他拉着白芨的手,语气也不太好:“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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