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凌云殿内灯火通明,朱红的雕镂木门内丝竹之音不绝于耳,莺歌燕舞,觥筹交错间,将军们言语欢唱,互相寒暄,互诉白日的战役,说道激动之处,不免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汉白玉上摆满了各色精美的食物,众人举杯痛饮。    在琉璃灯火的照耀下歌舞退去,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手舞雳剑,若凌波舞动,衣袖飞扬,撩人心魄,她半昂身子,将酒中水到入洛异杯中,众人又是一阵沸腾的欢愉。    不知今夜饮了几杯,他感觉腹中火辣辣地,脸颊微红,有些撑意,挥了挥手,站起身子,正要离去,坐在上座的景提喊道;“异公子这是去哪里?”    他满脸通红地摇着头说;“不能喝了,真的…”    “异公子,这次多亏了您,我们南都王城才得以保存,说什么这杯酒都…”一旁的卜悌王爷插嘴说道;“爱女的一番心意,您可不能辜负了,薰儿,快扶着异公子。”    那个叫薰儿的剑女,正要靠近,被洛异冷漠的眼神震住了。    “今日一战,异公子消耗了不少体力,一定是累了。”景提尴尬地笑了笑,“领公子回去休息吧。”    洛异出了凌云殿,一阵凉风袭面,散去他微红的脸颊,梨花酒,好久没有饮了,青山上的那几年,他最爱的便是花下饮酒,而今,酒虽是相同的味道,却感觉喝入肚中空荡荡的。    看着夜幕之下灰蒙蒙的雪臧山,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皇城和街道,听着街市上狗吠的打闹声,恍惚只间,他想起了一年前的清贫镇,一样的蜿蜒小道,一样的寂寞山林,一样的孤身一人,走不完的黑夜道路,他极尽目光眺望着半山腰的别院。    “哗哗…”    流水声,拍了拍滚烫的脸,他猛地四处观望,可是四下空无一人。    莎莎…  轻微的脚步声在他前方响起,他蓦地一惊,如离悬的剑飞奔到那人面前,心里涌动着无穷无尽的渴望和期盼。    “异公子。”灯笼的照耀下,他看到那女子一身红衣,美艳不可一世。    可是,神情黯淡,垂下眼帘,他疲惫的说;“是莹儿公主啊。”    “嗯。”点点头,她杏眼微跳,一双修长的眉下,略有斑点的脸泛着红晕,“我听母后说你打退了摩耶和七公子,救了南都王城数万战士和百姓的性命,莹儿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亲手做了这个,望您能收下。”    扭捏的将手中的同心结递到他面前,她垂下头,咬着嘴唇,原本准备一大堆话,此时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洛异也不知说什么,默默地将头转到一旁。    莹儿有些慌张,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我…我…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没什么意思的,就当是朋友之间的礼物不行么?”    “我从不收别人礼物。”    “是吗,那个…那个…”将头垂得更低了,她大声笑着,随后,浑身有些拘谨和难受,“其实…我。”    “我们走吧。”打断她的话,他大步向山上走去。    “异公子,其实我…不想跟你做朋友。”镇定了心神,莹儿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说;“我知道你的妻子刚刚去逝,你无暇谈及儿女私情,但是我…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话。    “虽然我们只相处了几天,但是,对我而言就是好多年,最近我无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我知道一个女子不该说这样轻薄的话,但是…”她的脸火辣辣的,“我还是想告诉你,在这世上会有一个女子因为你受伤而心疼,因为你难过比你更难过,异,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    曾经也有人说过比这更感人的情话,    你是我这么多年,唯一活着、呼吸着、在现实没有低头的梦,一旦梦碎了,我该如何生活。    这六年我只为你而活,去它的对错得失,去它的流言蜚语,去它的爱恨情仇…    她如水的眼眸带着无限渴望和期盼,望尽他心窝里面,“对不起。”风中,只留下这句话,他已消失匿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婧慈。”陆青叹了口气,咳嗽了片刻,抓着她的胳膊说;“异儿性格倔强,我与他之间…因为琦儿的事情有些嫌隙,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他的身体才能康复,咳咳…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轻抚着他的背,婧慈说;“你该好好谢谢莹儿,她可是个好姑娘,我看她对异儿倒是很有意思,不如把莹儿许给他吧。”    “咳…”  陆青咳嗽得满脸通红,婧慈忙说;“你怎么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且不说异儿喜不喜欢,就是他刚刚失去…”戛然而止,她不自然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你不了解他,他会烦死的。”    “啊?”    “咳咳…”    “怎么啦?难道是寒毒症,往年这里的温泉还能抑制住,今年是…”皱着眉头,她一下将他搂在怀里,“青,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一直没有找到治疗你身体的方法,我真没用。”    “不怪你,这病跟了我二十年了,岂是说好就能好的。”    抚摸着他的青丝,她打趣地说:“如果,我说如果你的病好了,你愿不愿以身相许?”    “咳…”凝望着她。    “怎么,你敢么?”    他知道这是无望的,点头看着她。    婧慈却噗嗤笑了,笑声里冗杂着酸楚。    过了很久,陆青慢慢起身,在她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屋外漆黑一片,已经到了午夜,雪臧山内万籁俱寂,他滚动着喉咙发出浑浊的声音,“我想让异儿去一趟川青侯府,有些事情是时候解决了。”    “嗯~”还未从方才的情景晃过神来,她摇晃着脑袋思索,“可异儿想这么做么?”抬起眼扫视了黑夜里的山林,“我觉得他很厌烦这些江湖纷争。”    “他自幼跟随父母堕入妖界,落空死后,他又在青山为喾甘效劳八年,见惯了正邪之间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自然是向往田园牧歌的生活,可是天下纷扰,他深处漩涡之心,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停了片刻,他继续说;“我原本也想让他远离战乱,可是眼下他与摩耶和七公子交手,岚吉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只有让异儿收了川青侯府,才有能力与岚吉和喾甘一搏。”    “我听说川青侯府有鸷,那大鸟力量无穷,异儿会不会…”    “大梵七星阵的守护神兽是伤害不了异儿的,虚空剑是它的克星。”陆青咳嗽了一声,继续说;“川青侯府在山上,风很大,咳咳~”    “没事吧”关切的抓住他的手,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到他手上,“这是我研制出的药丸,虽然解不了寒毒,但是能抑制一段时间,你先吃下去吧。”    “咳咳~”    “不必了。”挥了挥手,他扶着门,脸色因为剧烈的咳嗽显得通红,“咳咳~我的身子,我清楚,不必在治了,咳~”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刚答应…”    “婧慈,这病治不好,二十年了,我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咳~眼下天下大乱,我曾答应落空会护川芸百姓不受战争侵扰,如今,为了女儿,负了天下百姓,可是女儿还是死了,我曾经无数次想当初若是答应了黑娅出兵川芸会怎样,结局会不会改变,咳~”    扶着他的背,婧慈看着他眼角的沧桑和满面愁容的脸颊,心中一沉。    “我终究什么也做不了,既辜负了落空,也辜负了阮蓁临死前的嘱托,如今这样也好,可以早些见到他们请罪。”    “青,怪我没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你。”看着他双眼闪烁的忧愁和哀伤,她的声音有些低颤,“若是当初你在西漠遇见的人是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们有共同的理想,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他们本该是这世上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啊,可是为什么,这份爱来得那么迟,迟到错过了彼此。    陆清没有回答,缓缓地低下头,他的心冰冷无比,像寒冬腊月里的冻鱼一样,死寂沉默。    婧慈扬起手,想要握住他裸露在外面的手,可是,却止住了。    门外不远处洛异走了过来,陆青看到是他时,一扫方才的落寞,露出喜悦的神色喊道;“异儿。”    他停住了。    “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踱步进去,洛异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的婧慈,她面色有些难堪,像是陷入极大的矛盾之中,眉头紧锁。    “吱呀”门关上了,她有些失落地站在那里,直到莹儿将她叫醒,“母后,你怎么了?”    “啊,无事,宴会结束了么?对了,景提将军的伤势怎么样了?青龙门重新修整了么?”她眼神闪躲,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我…我该回去了。”    “母后。”莹儿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    “…”迟疑地看着她,“莹儿”她缓缓说;“去藏书阁找一找治疗寒毒的医书吧,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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