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凌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带着回声。 他一身紫金蟒袍,脚踩绣着三爪金龙的黑靴背光而站,通身寒气逼人。 影一跪在他面前,低垂着脑袋,语速飞快。 “林姑娘拿着主子您的私印,打开了牢房的门带走了白煦,影七影八想拦,却被一群突然冒出的死士给拖延住,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废物!” 听到这里,凌九怒气暴涨,一脚踢向影一,直接将人踹至缠龙柱上。 “备马!” 凌九飞快的冲了出去,心里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一路驾马飞驰,按照影一说的方向,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过,刀刮似的让脸生疼不已。 “晚娘,晚娘。”喃喃自语声刚脱口而出,就被迎面而来的风给打散。 白煦的双腿已断,晚娘不可能带着他走的太快,究竟是谁在帮他们? 策马奔驰中,凌九满心的疑问。 明明他已经去寻来良医,两日后便可为白煦接骨,晚娘为什么还要带走他,她为什么不信自己?明明他已经答应了她不会再去找白煦的麻烦。 他凌九在她眼中就是这般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吗? 暮色昏沉,红日斜下,凌九已经驾马出城近十里地,却还是不见晚娘的踪迹。 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就连单薄的眼皮都在抽动。 “影卫出列!” 凌九勒紧缰绳停下马在原地大喊一声,身后紧跟而来的暗卫纷纷跃下马跪地等候指令。 “给我去搜!搜不出来就提头来见!” 暗卫们领命翻身上马四散而去,仅留凌九一人待在原地等着消息。 他那颗焦躁的心高高的悬着,连身下的宝马都似感到他的不安,马蹄不停的在原地来回踏步打转。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像锋利的刀子似的一下下凌迟着他,叫他备受煎熬。 身下皮毛水亮的黑马的前蹄一跃而起,凌九明锐的捕捉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远远的向他靠近。 将身侧的佩剑紧握与身前,他虎视眈眈的朝着身影的方向望去,双腿夹紧马腹,虎口已经抚上剑柄。 一阵突兀的鸟鸣声自林中惊鸣而起,黑靴重重在马腹上一踢,挥甩马鞭,寻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两匹马在稀疏的小树林里碰头,反向而来的影二将身子后仰一拉缰绳拽着马脖子来了个惊险的原地转身。 “主子!人就在前面!他们遭受伏击,情况不大好。” 凌九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马鞭再次狠狠了甩下。 此刻的心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沉不见底。 暗卫们都知道林晚的重要,凌九不明白晚娘为什么会收到伏击,更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样的事儿会叫影二说出‘不大好’这三个字。 他的心被狠狠的揪着,直到半刻钟后,稀疏的树林现出一片空地,视线豁然开朗,他停下了马,林间浓郁的血腥味让黑马焦虑不堪。 凌九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早上晨起时他明明看到晚娘今日穿的是一身亮眼的柳黄色襦裙,可如今却没有在眼前满地的黑衣尸首中找到那一抹明艳。 刹那间,他看到一抹红白相间的背影,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身上是大片的血迹。 白煦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他的双腿已废,自是站不住的。 凌九翻身下马,身子有些僵硬,艰难的迈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向白煦靠近。 他离白煦约莫只有不到十几步的距离了,可双腿却似被绑着巨石一般,再也抬不起来。 深深吸气,再呼出一口浊气,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旭身边露出的那一角柳黄的裙边。 裙边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染红,血迹甚至渗出衣料,在地上蜿蜒扭曲着,像是一条艳红的毒蛇。 “不会的,不会的……”他在口中不停的念着。 白旭挡在他身前,叫他看不清白旭面前的景象。 他想那一定是白旭的血,他知道白煦也一直深爱着晚娘,他们遇袭,一定是白煦为了护住晚娘而受伤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鼓足了勇气再次迈开步子,从白煦的身侧绕到他面前。可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凌九却如遭雷劈一般僵在原地,怒目圆睁。 晚娘安安静静的躺在白煦的怀中,满身的血将身上的艳色的衣衫浸染成一片绛红色,她气若游丝,面如纸白,竟似不带半分生气。 凌九蓦然回神,他蹲下身从白煦手中将晚娘夺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看着身周黄土被鲜血浸染成暗色,他总觉得怀中的晚娘比昨夜临睡之前要轻上许多。 轻的快要叫他觉得,只要这风一吹,她便会飘走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一定是梦魇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很痛。阖上眼再睁开,可什么都没有变。 满心的愤怒、悲悯自心头溢满而出,却毫无用处。 温热的血渗透他身上的衣料,湿湿黏黏的。晚娘还在流血,她怎么会还在流血…… 凌九这辈子头一回这般手足无措,他不停的用眼神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想找到她的伤口,可她浑身浴血,此刻已经连衣裳料子原本的颜色都再也无法辨出。 “晚娘!晚娘!你伤在哪儿了,你看看我啊!” 林晚的眼神开始涣散,凌九大声的唤着她的名字,想叫她看看自己。 他注意到一只碍眼的满是鲜血的手正捂着晚娘的脖颈,顺势看过去,那是白旭的手。 凌九已经失去理智了,抽出手来对着白旭重重掌击,将人打飞。 “唔。” 白煦远远的倒在地上,痛呼出声。 凌九没空去在意他的死活,因为白煦的手一拿开,他便清晰的看到了那道伤口,长长的,深可见骨,而鲜血却还在不断的往外涌。 他慌极了,赶紧学白煦那样用手去捂住那道伤口,可片刻过后,温热的血便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染红了他的手。 “药呢?!药呢!!!” 凌九撕心裂肺的吼着,身后的暗卫赶紧递上一瓶金创药来。 其实早在影卫发现他们时,就已经留下了身上的金创药。 凌久那么锐利的眼神,在方才走过来时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那个倒在白煦身侧的他极为眼熟的瓷瓶呢。 但他选择视而不见。 揭开瓶塞,将整药粉尽数撒在伤口上,可下一刻,药粉就被涌出的鲜血给冲散,根本无济于事。 “嘶……” 药粉洒在伤口处的疼痛唤醒了林晚的些许意识,她的黑眸布上星星点点的碎光。 她一动不动,脑袋垂在他的臂弯处,双唇已无半点血色。 凌九扶起她的头将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她的这幅模样让他害怕、让他惊慌,他极力的想去做些什么来安抚自己那颗高高悬起又重重摔落下来的心。 “晚娘,你看看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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