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静云楼里，苏静看着梦怜房间紧闭的大门，侧头问一旁的秦雨：“这是怎么了？”　　秦雨摇摇头没说话，徐碧云道：“好像让人轻薄了。”　　苏静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她：“真的假的？谁胆子这么大？”　　徐碧云幽幽喝了口茶：“墨羽。”　　秦雨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徐碧云笑了起来：“是别人她会有这么大反应？她回来不是还说，白霆的事她不管了么。”　　苏静摇摇头：“白霆的事都不管了，那就真的是生气了。”　　和碧水楼、风雨楼一样，静云楼也是个客栈，坐落在洞庭湖畔，圣云教神木堂的腹地。掌柜苏静，样貌平平，可是气质华贵，衬得平平无奇的样貌也脱俗。她惯穿蓝色绸衫，头发用玉簪挽着，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实际年龄却比秦雨和苏静还要大些。　　秦雨道：“她又不是打不过墨羽，怎么会？”　　徐碧云看看她，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等你开窍，下辈子吧。”说完拍拍苏静肩膀，转身回房。　　秦雨哼了一声：“你懂你也没嫁出去。”　　苏静笑着收了桌上的茶杯：“你啊，别总拿这件事情激她。白霆他们要不了几天就到这里了，你跟碧云最好先避一避。”　　秦雨点点头：“这几日我们就启程，先去枫儿那儿，还是她聪明，茶庄总不会太引人注目。”　　苏静道：“也不见得，黔州东面一个神土堂，西面一个神火堂，那周炎周坡兄弟俩可不好对付，她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　　秦雨默默叹了口气，看看梦怜房间紧闭的大门，也转身回房去了。　　苏静摇摇头，打开了静云楼的大门，准备开张。　　白霆和龙玉儿连夜离开了那片林子，两人不敢往官道上走，只走山林里的小路，却在林中遇上了一个人。　　两人远远听见一个微弱的呼救声，顺着声音找过去，却见树上一丈多高的地方吊了一张网，网中是个青衫公子。　　那人道：“两位帮帮忙，放在下下来，在下已经在此吊了一天一夜了。”　　白霆与龙玉儿对视一眼，同时动手，龙玉儿一剑斩断网绳，白霆纵身接住掉下来的人。　　那青衫公子挣扎着脱开了捆在身上网，朝两人拱手道谢：“多谢二位相救。”　　白霆拱手回礼：“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公子路上当心，在下告辞。”说罢带着龙玉儿便要离开，却又被那青衫公子拦住。　　“两位若是方便，可否带上在下一同上路？”见白霆神色戒备，便含笑解释道：“在下楚平南，蜀中人，此番来苏杭探亲，却不料亲人早已离开此处，便只能先行返家，途径此处，却落入陷阱，两位武艺高超，可否与在下结伴？”　　龙玉儿将楚平南仔细打量一番，微微皱眉将拽过白霆到一边，低声道：“师兄，这个人好奇怪，我不想跟他一起走。”　　白霆安抚拍拍她手背，也压低声音：“此人却是可以，但是我们两个都不擅长走山路，有人带着，总比在一个林子里转上几天好。”　　龙玉儿又侧头看了看楚平南：“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带着他。”　　白霆低头想了想，道：“我们已经十来天没离开过山里了，山鸡野兔早就吃腻了，下一个镇子我们进镇，然后在镇子里甩脱他。”　　龙玉儿眼睛一亮，点点头：“好，就听师兄的。”　　楚平南一直含笑看着两人，见两人商量好回来，立即拱手：“二位考虑的如何？”　　白霆微微一笑，道：“楚公子不嫌弃，便一同上路吧。”　　“好，那就有劳二位了。”楚平南从腰里抽出一把折扇一甩，展开折扇轻轻扇了起来，然后绕过白霆凑到龙玉儿身旁：“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龙玉儿看他一眼，疑惑道：“············································你还没问我师兄，怎么偏要问我？”　　楚平南微微一笑：“他的名字，我还需要问吗？魔教的悬赏榜早就贴满了附近的镇子，你们不知道吗？”　　龙玉儿刚要说话，却被白霆拦下：“既然楚公子知道，还敢和我们一起走？”　　楚平南笑道：“魔教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在下虽然只是一介读书人，却也不屑魔教所为。白兄不要担心，在下不会出卖你们的。”　　白霆但笑不语。他先前在风雨楼被秦雨保护的太好，后来在碧云楼和龙玉儿一起也多得徐碧云的照拂，对于魔教的悬赏，他只有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所以听楚平南提起的时候，确实是有些诧异。　　这个楚平南可不像是普通读书人，他先前说自己在树上吊了一天一夜，被放下来后却不说渴不说饿，也没有半点腿脚发麻无力的样子。白霆和龙玉儿有武功在身，走路速度自然比常人快上不少，可是楚平南却能寸步不落，哪里是一介读书人能够做到的。　　见白霆不说话，楚平南又凑到龙玉儿身边闲谈起来，白霆怕龙玉儿说漏嘴给碧水楼带来麻烦，便时时注意着这边的动向。　　龙玉儿虽然比白霆更没有江湖经验，但是对楚平南，她本能地有所防备，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楚平南在问，却没听到龙玉儿答。　　三人在林中走了一天，白霆猎了两只野兔烤了，晚上又是在林中过夜。　　白霆和龙玉儿坐在树下靠在一起，楚平南一个人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下靠着。没有梦怜跟着，白霆和龙玉儿谁也不敢睡得太沉，何况还有个来历不明的楚平南在一旁。　　楚平南倒是很快就睡熟了，林中只剩下细细的风声。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三人又早早动身，继续往西走。　　楚平南就是先前截杀凌风的圣剑使，他来江南一共要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杀凌风，第二件是要查出从昆仑救下白霆的到底是什么人。他被梦怜一句话激走，不久后就猜到白霆和龙玉儿的身份，因此开始暗中调查，兜兜转转，终于让他找到了白霆二人的行踪。于是楚平南就假装自己中了陷阱，借机接近两人。　　楚平南隐约猜出，救走白霆的人就是梦怜，但是他完全查不出梦怜的来历，既然梦怜认识那个人，就说明那个人也已经牵涉其中，那他恐怕要寸步难行了。　　楚平南的武功比墨羽要高，墨羽看不出来，他却是知道，梦怜先前在他面前还有所保留，她的武功，甚至可能与墨锋在伯仲之间。所以楚平南猜测，梦怜并不是她的真实身份。　　从查到白霆的行踪后，楚平南就给墨羽送了信，让墨羽留意他留下的记号，必要的时候配合他一起去查梦怜的身份和她背后的势力。　　不过区区一个圣剑使就想使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主，恐怕不能如他所愿。　　收到楚平南送来的消息时，墨羽心情正好，他手里握着从树上扯下来的丝带，嘴角微微挑起，正想着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梦怜。　　宋雨桥敲门：“少主，圣剑使送来消息。”　　墨羽开门道：“是有兰月的消息了？”　　宋雨桥摇头：“不是，说是发现了白霆的行踪，会沿途留下记号。”　　墨羽道：“没用的东西，现在才发现，宋姑姑不需要理他，让人先去找兰月，给我留两队人马，待我心情好，就去会会那个白霆。”　　宋雨桥应声退下，墨羽关上门，嘴角却又垂了下来。若说在圣云教，墨羽最讨厌什么人，必定是楚平南无疑。　　宋雨桥凌风等不在昆仑的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墨羽心里都有数，这个楚平南，细看样貌与墨羽有五分像，尤其眼睛最像。在墨羽看来，圣剑使这个身份不过是故作神秘，其实楚平南是墨锋和昆仑神水堂堂主许水玉的私生子。　　此前墨锋将楚平南藏着掖着，但五年前却忽然设立圣剑使这个职务，墨羽就知道此人能成为墨锋心腹必然不简单，在沈云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查出楚平南的身世。　　墨羽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很少和墨锋说话了，三年前来到苏杭之后，更是没有直接和墨锋联系过，墨锋对他也是一副放任的态度。　　墨羽坐在床边，看着那条丝带，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很多事，就算他不想，他也要去做。　　远在洞庭静云楼的梦怜现在的心情跟墨羽差不多，她用了五年的时间策划了一切，却在这个时候疑惑了。风雨楼烧了、碧水楼烧了、秦雨暴露了、徐碧云也暴露了，她们再也不能回头。不管她想不想，都要去做。　　不过梦怜比墨羽多一件烦心事，就是墨羽对她的态度，对她莫名的感情。如果墨羽对她恨之入骨，她大概会觉得比较正常一些。可是现在，不知道到底是她不正常，还是墨羽不正常。　　梦怜在窗子上坐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直到敲门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