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墨羽牵了马一个人来到神雨堂。神雨堂堂主宋雨桥，曾经也是墨镇南座下一大高手，也是最早投靠墨锋的人，但是依然没有获得墨锋的信任，和凌风一样，被远派江南。　　宋雨桥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早年在江湖上有“西域一枝花”的美称，在当时也是个美人，只可惜，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再美的女人，也逃不过岁月的洗礼。　　她一身黑衣，长发挽起，用一根乌木发簪压着，此刻正坐在神雨堂正堂大殿，微微蹙着眉心手指轻轻按压着额头。　　墨羽进来的时候，宋雨桥才放下手，起身行礼。　　墨羽微微摇头，摆了摆手，挥退左右，低声道：“宋姑姑，凌叔自尽了。”　　宋雨桥好像没听清他说什么，定定看着墨羽，好一会儿才问：“你说凌风……自尽了？”她声音微微颤抖，脸上半点血色也看不见。　　墨羽微微低头，虽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说话好像带了一丝歉意：“我看见了凌叔的坟墓。”　　宋雨桥张了张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他？”　　墨羽道：“有人告诉我的，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宋雨桥低着头，半晌没说话，墨羽也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她。　　好一会儿，宋雨桥才抬起头，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那个脾气，宁折不弯。”　　墨羽问道：“宋姑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宋雨桥摇摇头：“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墨羽没说话，宋雨桥看看他，深吸口气，才拱手道：“少主，昆仑最新密令，让我们不遗余力追杀白霆、龙玉儿，势必将他们在江南截杀。”　　墨羽点点头：“我正有此意。宋姑姑，传令神风堂，把所有人集结到鄱阳一带，白霆、龙玉儿在此处出现，相信他们现在还走不远。”　　宋雨桥皱着眉：“那小姐怎么办？”　　墨羽想了想，道：“留一部分人马继续追查兰月行踪，剩下的人全力追杀白霆。”　　宋雨桥应声领命，退了出去。墨羽一个人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了，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　　凌风自尽的原因，墨羽大概猜到了一些，除了心痛，他对凌风，更多的是歉疚。　　墨羽并不讨墨锋的喜欢，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是非常严厉的，从他懂事以来，墨锋每天都在督促他读书练字，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就罚他面壁思过。但是对他的武功，墨锋却并不太关心，大多时候是沈云这个舅舅在督促他。　　墨羽觉得，墨锋好像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花兰月。　　而在苏杭三年，凌风对墨羽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除了沈云，凌风是唯一一个让墨羽感受到长辈关怀的人。而墨羽对宋雨桥的愧疚，也是有原因的。　　宋雨桥比凌风小十多岁，但昔年同在墨镇南手下，凌风对宋雨桥也颇为照顾，久而久之，两人互生情愫。但就在两人成亲前夕，墨镇南离奇失踪，两人为追查墨镇南的消息，就将婚事耽搁下来。　　虽然同在江南，但二人却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面。　　墨锋忌惮凌风，墨羽也是清楚的，所以当墨锋的密令要求凌风护送花兰月回昆仑，墨羽就知道要出事。也因此，墨羽并不愿意让凌风离开苏杭。　　楚平南的出现，墨羽并不意外，圣剑使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要替墨锋解决这些麻烦的。但是墨羽觉得奇怪，圣剑使的存在，在圣云教中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梦怜能够直接道出他的名字？　　想到梦怜，墨羽的心情总算是好一些。他三年前离开昆仑来到江南，在江湖上就已经成名，年青一代里，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的“烈焰掌”下全身而退的，但梦怜不但安然无恙，反而能和他战成平手，这让他不得不对梦怜产生好奇。　　墨羽是亲眼看见梦怜护着白霆和龙玉儿的，所以他很清楚，想找到梦怜，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白霆和龙玉儿。　　墨羽又敲了敲椅子，站起身，吩咐手下告诉宋雨桥，他自己出去探探白霆的下落。而后骑马出去。　　梦怜找到白霆和龙玉儿的时候，两人又在林子里转迷了路。　　两人在林子里已经转了两天，本来带的干粮就不算多，两天时间早就吃完了，龙玉儿几乎是挂在了白霆背上，抱怨着：“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啊？我好饿啊。”　　白霆安抚地拍拍龙玉儿手背，哄道：“就快了，等下看看林子里有没有什么野鸡野兔，我给你猎来烤了吃。”　　龙玉儿听见有吃的，立即打起精神。　　梦怜在树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不多时，便拎了两只野鸡回来，丢给白霆。　　白霆低头看看野鸡，又抬头看了看梦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梦怜姑娘。”　　龙玉儿迅速从白霆背上滑下来，拎着野鸡看半天：“梦怜姑娘果然厉害，这两只鸡连伤口都看不见。”　　梦怜顿了顿，才冷冷开口：“两位叫我梦怜吧，姑娘长姑娘短的，听着累。”　　白霆看看梦怜，倒也没推辞：“好，梦怜。”　　龙玉儿把两只野鸡塞进白霆手里，凑到梦怜身边：“梦怜，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遮的这么严实？”　　白霆正在树下拔着野鸡毛，听了这话，开口轻斥：“玉儿，不许胡闹。”　　龙玉儿吐吐舌头，梦怜却道：“没关系，龙姑娘好奇，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个中缘由，的确不便告知，请见谅。”　　梦怜看了白霆一会儿，忽然道：“白少侠功力恢复了几成？”　　白霆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答道：“三成。”其实他的功力现在恢复了五成左右，不过他还是做了个保守的回答。　　梦怜又问：“如果你恢复了全部功力，对上墨羽，有几成把握？”　　白霆想了想，道：“不足五成。”　　梦怜看看龙玉儿：“加上龙姑娘呢？”　　白霆道：“不足七成。”　　龙玉儿颇为苦恼地摸了摸头。她向来玩心重，很少在练功上下功夫，从前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在苗疆不会有人把她怎么样，但是白霆跟她说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后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梦怜看了看两人：“白大侠的成名绝技是‘月天剑法’，据我所知，‘月天剑法’有一式合璧的招式，威力不小，你们二人联手，应该与墨羽有一战之力。”　　白霆更加疑惑：“家父从未提起过，你怎么会知道？”　　梦怜好像给他问住了，愣了愣才道：“家师与天山派有些渊源，因此知道一些。”　　龙玉儿摸摸鼻子：“可是师父没教过我们……”　　梦怜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你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不要走太远，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说罢转身跃上树，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白霆跟龙玉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阵莫名。　　“师兄，她到底是什么人？”龙玉儿凑到白霆身边，也坐在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扯野鸡毛。　　白霆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或许，她们跟百花宫有关。”　　龙玉儿一脸莫名：“百花宫？是什么？”　　白霆又摇摇头：“我也只听过一点传闻，好像是一个什么传说，不过据说，百花宫一直在跟墨锋作对，但是五年前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龙玉儿挠挠头：“销声匿迹不就是没有了么，那你又说有关。”　　白霆抬手在她头上轻敲一记：“都告诉你是猜的，你非要问。”　　龙玉儿噘着嘴揉揉被白霆敲过的地方，没再问下去，此事就此揭过，她现在更关心白霆手里的野鸡什么时候能变成烤鸡给她填肚子。　　两人吃饱后，靠着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等了个把时辰，也没见梦怜回来。龙玉儿有些不耐烦：“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白霆刚要说话，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梦怜冷冷的声音：“我在这儿。”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绿意葱葱的树冠中，一团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梦怜纵身从树上跃下，递给白霆一本剑谱：“这是家师叫我转赠两位的。”　　白霆接过来翻开，却正是“月天剑法”，当即拱手道：“多谢。冒昧问一句，尊师是何人？在下想当面道声谢。”　　梦怜道：“家师退出江湖多年，便是说了，白少侠也未必知道，道谢也不必，家师也不过受人之托。”　　又是受人之托，白霆皱了皱眉，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秦雨、徐碧云还是梦怜，明明一直在帮他，却好像有所隐瞒，每次问起，都只会说一句“受人之托”。　　虽然疑惑，但白霆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道了声谢。　　梦怜又道：“这几日我不会离你们太远，这个林子离魔教神雨堂太近，魔教的人随时会搜过来。等白少侠功力恢复，我就送二位离开此处，之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