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自林中，那白衣女子对着凌风的遗体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从一旁找了根木枝，在地上挖了个大坑，小心翼翼将凌风放在里面埋好。　　埋好凌风后，她又站了许久，才转身往碧水楼的方向走去。　　却说这一路上，白霆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龙玉儿有心想问他，却看见他的脸色后又忍了回去，直到回到碧水楼。　　两人出去一日未归，徐碧云早就着急了，秦雨已经出去寻人，见两人回来，徐碧云赶紧迎上去：“我说两个小祖宗，你们这是跑哪去了？也不怕撞上魔教的人。”　　龙玉儿嘟囔一句：“还真给撞上了。”虽然白霆没有明说，但龙玉儿也猜得出来，白霆那样的态度，又说什么堂主教主的，必然就是魔教的堂主无疑。　　徐碧云脸色变了变，急忙把两人扯进大堂，又将门关了：“快说说，出什么事了。”　　白霆慢慢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徐碧云问：“你说谁？梦怜？”　　龙玉儿点点头：“嗯，她是这么说的。”　　徐碧云一手拍在自己前额：“秦雨没说错，烫手的山芋，全丢过来了。”　　只听楼上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传来：“烫手么？我还当两位姐姐喜欢得紧。”　　白霆和龙玉儿抬头往上一看，正是在林中见到的那个白衣女子。　　徐碧云好像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满脸堆笑：“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那白衣女子没理她，纵身从楼上飘落而下，朝白霆和龙玉儿抱拳：“千古情愁一夜梦，苍然白发几重怜。小女子梦怜，见过白少侠，龙姑娘。”　　白霆、龙玉儿忙抱拳回礼：“不敢，还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梦怜摆摆手：“方才在林中已经谢过了。”而后问徐碧云：“秦雨姐呢？”　　白霆暗中点头，心说她们果然是一起的。　　徐碧云夸张地叹口气：“去找你送来的两个小祖宗去了。”　　龙玉儿吐吐舌头，凑过去给徐碧云捏肩：“云姐，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初到江南，不小心迷路了么。”　　梦怜侧着头似乎看了龙玉儿一会儿，然后冲着白霆略一抱拳：“白少侠龙姑娘今日出去一天也该累了，早些休息。”而后对徐碧云道：“我先回房，秦雨姐回来后，你们俩过来一趟。”　　徐碧云颇有些恭敬地应了声，梦怜才转身慢悠悠走回三楼，在正中一个房门停下，推门进去。　　徐碧云手指点了点龙玉儿额头：“你们俩呀，真会给我找麻烦，快回去休息吧，不到天亮谁都不许出来，晚饭我让人给你们送到房里去。”　　龙玉儿又朝徐碧云吐吐舌头，才拽着还在发愣的白霆上了楼。　　白霆龙玉儿刚一回来，徐碧云就让人给秦雨发了信号，不多时，秦雨便赶了回来：“两个活宝回来了？”　　徐碧云抬手拢了拢碎发：“回来了，还不是两个，”眼神往三楼中间瞥了瞥：“我这碧水楼当真是剩不了几天了。”　　秦雨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迟早都有这一天的，她什么时候来的？”　　徐碧云道：“刚到没一会儿，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晚饭送上去也没吃。”　　秦雨点点头：“是出什么事了吧，走，上去看看。”　　徐碧云端着早准备好的饭菜跟秦雨一起上楼，在那房间门口停下，恭恭敬敬敲了门，听到里面应了声，才推门进去。　　梦怜一个人在房里，却没摘纱帽，她坐在窗子上，侧着头似乎在看远处。　　秦雨和徐碧云恭恭敬敬行礼：“少宫主。”　　梦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自家姐妹，没那么多礼数，跟以前一样就好，坐吧。”　　待两人都坐好，梦怜才转过头，似乎看了看两人：“虽然措手不及，不过看起来，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她说话的时候始终冷冷的，听不出半点喜忧。　　秦雨道：“我们暗中部署了五年的时间，现在看来，刚刚好。”　　徐碧云也一扫人前慵懒的样子，神色严肃道：“白少侠和龙姑娘的意思是，要脱离我们单独行动，再上昆仑，我怕我们没有立场阻拦。”　　梦怜从窗上跳下来，站在窗口：“为什么要阻拦？”　　“可是……”徐碧云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梦怜打断：“我们都不希望天山大侠之子，不过是个躲在别人身后的废物。”　　徐碧云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秦雨道：“碧云说你心情不好，晚饭也没吃，出什么事情了？”语气里全是关切。　　梦怜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凌风死了，自尽，就在我面前，可我连阻止都来不及。”　　徐碧云和秦雨皱眉对视一眼：“自尽？”徐碧云道：“白少侠回来的时候只说凌风死了，怎么会是自尽？”　　梦怜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个。”而后把事情详细和两人说了。　　秦雨皱着眉想了想，道：“照你这么说，凌风一定知道什么。”　　徐碧云接口：“可是他为什么要自尽？难道他知道的事情，半点不能透露？”　　梦怜说完事情的始末之后便一直垂着头，这会儿却忽然抬头，道：“墨羽，墨羽在苏杭三年，他一定知道什么。”　　秦雨道：“你别是病急乱投医，他就算知道，又怎么会告诉你？”　　梦怜想了想，道：“我有办法。白少侠龙姑娘要走，花兰月现在又不知所踪，你们放出风去，就说花兰月是被白少侠劫走，引墨羽去追白少侠。”　　徐碧云道：“不行，这太危险了，你给白少侠下了化功散，他现在功力还没恢复，那墨羽在江湖上也是数得上的高手，手下还有那么多人，这不成了平白送死？”　　梦怜冷冷道：“有我在暗中，你怕什么，难道我会希望他死？”　　秦雨偷偷拽拽徐碧云的袖子，道：“好，我去安排。”然后强把徐碧云拽了出去。　　徐碧云被秦雨拽到自己房间，关了门就问：“你怎么不让我说？”　　秦雨道：“这丫头什么脾气你能不知道？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何况她这会儿心情不好，你再说下去，只能让她更加心烦。”　　徐碧云叹口气：“我还不是怕白少侠有个万一，她将来会后悔。”　　秦雨摇摇头：“她说的没错，我们谁也不会希望，白霆只是个会躲在我们保护下的废物。”　　徐碧云点点头，又沉思了一会儿，猛然抬头道：“那个圣剑使……”　　秦雨道：“别猜了，她肯定知道是谁，而且是故意没说，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早早回房休息的白霆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了，他躺在床上正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遇到凌风是偶然，那追杀凌风的又是什么人？听梦怜的意思，十五年前，昆仑的确是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凌风听到这个问题却自尽了？究竟是不能说、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那梦怜又是什么人？能从墨锋手里把他救走，又能在瞬息救下凌云，她对那个黑衣人说的话也很是奇怪。看徐碧云恭敬的态度，这个梦怜的地位应该很高，那徐碧云和秦雨又是什么人？她们为什么要插手昆仑的事？　　还有那个黑衣人说的“她”又是谁？他好像很忌惮，又好像很在乎那个“她”。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明白，索性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手指拨弄着床帐玩儿。　　白霆睡不着，住在他隔壁的龙玉儿也没睡下。刚一用过晚饭，龙玉儿便悄悄开了窗，偷偷从房里溜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抱着好大一包东西。然后却没回自己的房间，反而朝隔壁白霆的窗子丢了个小石子儿。　　白霆听到响动，立即起身开窗，朝着下面的龙玉儿点点头，而后在书桌上提笔写了行字，便吹了灯，悄悄从窗子钻出去，接过龙玉儿手里的大包趁夜色钻进林中消失不见。　　两人走的匆忙，却没看见三楼一个窗口正站着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离开。这人正是梦怜，还不止她一个，她身后，徐碧云、秦雨也一起看着。　　徐碧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晚就走？”　　梦怜道：“如果我是他，我会今晚走。吃一堑长一智，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徐碧云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烧了碧水楼，一了百了。”　　梦怜点点头：“烧，我就是要让墨羽知道，我们永远，都比他快一步。”而后她便从窗子跃出，追着白霆和龙玉儿的方向去了。　　秦雨拍拍徐碧云的肩膀：“烧吧，都是这么过来的。”　　徐碧云故作夸张地哭了两声，又笑道：“我啊，可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这五年，不是人过的日子。”　　秦雨也含笑点点头：“是啊，提心吊胆的五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徐碧云道：“行了，收拾收拾，过了卯时碧水楼就不存在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