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泽，你千万不要气馁，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郑百凌两手撑在课桌上，特别郑重地给她打气。　　顾月泽把脸埋进试卷，闷闷出声：“那也没用，你又不是周朗。”　　郑百凌：“……”　　　　昨晚顾月泽直接愣在原地，傻兮兮地听周朗跟她介绍：“来，小月，这我女朋友，许莞。”　　许wan，哪个wan？“晚上”还是“婉约”？　　都不是，莞尔一笑。　　哦，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她强自矜持：“你好，顾月泽。”　　不管怎么样，装也要装得大方镇定。遇到情敌怎么办？切忌自乱阵脚。　　　　有人打趣：“哎呀浪哥，这哪儿拐来一个小美人儿啊？”　　“收起你的贼心，这自家妹子。”周朗这样介绍她。　　　　“女朋友”和“自家妹子”，中间隔着禁忌的天堑。　　　　郑百凌：“这次这个怎么样？你看着像是认真的吗？”　　顾月泽烦躁地回想：“颜值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勉强打八分吧，个子……比我高一点，身材……咳，我还在发育呢……”　　“性格怎么样？”　　“说到性格。”顾月泽想起许莞跟自己打招呼时的那个温柔劲儿，啧啧，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你说男人怎么都喜欢这种讲话轻言细语，走路弱柳扶风这样的？”　　“男人喜不喜欢弱柳扶风我不知道，但这样……这样……的是肯定喜欢。”郑百凌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个弧度。　　“……”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长呢，你可是小泽！”　　“……”　　“就是就是，你可是小泽，哥哥我看好你哟！”路过的班里头号搅屎棍张晨冉，坏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锁定顾月泽，眼神暧昧。　　顾月泽反手就是一沓英语试卷，“滚！”　　　　“要不你先按兵不动吧。”上课铃响，郑百凌匆匆撂下这句话。　　　　这节政治课，任课老师是年级主任，一般人不敢在他的课开小差，但顾月泽心里正烦，就躲在课桌上一大堆教材书后面玩手机。　　顾月泽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微博小号，昨晚改了名字：ZL和XW今天分手了吗。之前的微博删得干干净净，她更新好第一条：“没有。”　　这个小号开通了半年，名字换了三次，她也曾三次都以为不会再更新了。　　然而，周浪浪的战斗力不容她小觑。　　背地诅咒人家分手这种事有点缺德，顾月泽连郑百凌也没有说。她知道自己有点阴暗，但是没关系，周朗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渣男贱女，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顾月泽走神走得太认真，等接收到郑百凌踢课桌腿儿的提示时已经晚了。　　年级主任的眼睛在镜片后眯成一道缝，持着教棍的手伸到她面前，三根指头勾了勾，那意思不言而喻——交出来。　　满教室的人都转过来看热闹，顾月泽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想出什么辙，只好耷拉着脑袋把手机递过去。在这之前，她没忘了先关机。　　　　主任冷着脸回到讲台上，随手把那支红色壳子的iPhone扔到一边，提高音量道：“整个高二，就你们班最猖狂！我的课都敢玩手机，其他课还不翻天了！”　　教室里静得连翻书的声音都嫌刺耳。坐在最后几排的同学面面相觑，心虚地低着头。　　郑百凌小心翼翼地回头，皱着眉使了个眼色。　　顾月泽生无可恋地摊手。　　　　祈求上天不要请家长，要不然她爹非得让她脱层皮不可。　　　　庆幸的是，顾月泽并没有被请家长；不幸的是，她想把手机要回来就得请家长。　　“算了，我再买一个吧……”　　郑百凌问：“你手头还有钱吗？”　　“有，我有小金库的。”顾月泽有点懊恼地把头磕在桌上，“可是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被缴了。”　　上个月被班主任缴走，月考进步了才拿回来的，一个月没到，还没捂热乎呢又上交了。　　“最近是不是又水逆啊？”昨天刚失恋，今天又被抓现行，真是流年不利！　　郑百凌：“上个月十五刚结束呢。”　　　　下午最后一节课老班过来找人送资料，一进后门最先看到的就是趴在桌子上的顾月泽，于是直接钦点了她。　　“顾月泽，来来来，你没事就把这些档案送教导处一趟。”　　她悻悻地接过来。　　班主任看到她的表情，顺嘴调侃道：“怎么啦，年轻人这么没朝气？”　　顾月泽撇撇嘴：老班啊老班，你要是知道我被年级主任缴了手机就笑不出来啰。　　　　顾月泽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高二教学楼，刚抵达操场，下课铃响，身后的教学楼发出地动山塌般的踩踏声。对面的建筑里也开始涌现人影，即将大批量赶往操场，穿过这里奔向校门。　　顾月泽孤身一人逆流而行，突然间觉得自己像马上要被僵尸群包围的豌豆射手。　　　　有男生拍着一颗篮球跑过来，朝对面篮框下的同伴挥手，大声喊：“李朝明，看这里——”　　然后篮球一滑，脱了手。　　顾月泽在自己的轨道上走得好好的，哪里会料到半路窜出个“哈雷篮球”，撒着欢儿地朝她奔了过来。她只看到一个越来越大的黑影猛然怼来。　　——艸你妈啊！　　那球可能砸到她泪腺了，顾月泽蹲在地上，捂着眼控制不住地流泪。一小叠A4纸从手里飞出去，天女散花一样落在脚边。　　　　闯了祸的男生三两步跑过来，对面的同伴也赶紧上前。　　他弯着腰一个劲儿道歉：“Sorry！对不起！同学你怎么样？砸到哪了？”　　匆匆赶来的李朝明一边帮着捡地上的纸一边问：“砸到人了你？”　　　　砸到人的男生试图小心翼翼地拉开女孩儿的手腕查看伤情。　　谁知那女孩突然一把甩开他的手，捂着左眼气哄哄地吼：“王八蛋啊你！不会打就不会打，耍什么酷啊！”　　男生被一嗓子吼懵了，半晌才回过神，干巴巴地回：“我会打，就是不小心手滑……”　　　　顾月泽眼睛通红，一半是被砸的，一半是哭的。　　她这两天跟雄性生物犯冲：要不是周朗，她不会失魂落魄到被年级主任缴了手机，要不是被缴了手机，她不会趴在课桌上被老班抓壮丁，要不是被抓壮丁，她现在也就不会被冒失鬼砸球……　　顾月泽越想越委屈，泪眼婆娑地又骂了句：“男人都是大屁.眼子！”　　　　大屁.眼子·陆修亭目瞪口呆：“……”　　大屁.眼子·李朝明扶额：“……你你你赶紧带她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假惺惺！走开！”顾月泽从李朝明手里夺回自己的档案，恶狠狠地瞪了眼面前的男孩子。　　　　陆修亭看着女孩儿离去的背影皱眉，后来追过来的同伴咦了声：“那是顾月泽吗？”　　他回头，“谁？你认识？”　　对方坏笑：“顾月泽啊，215班的那个‘小泽玛丽亚’。”　　陆修亭把篮球立在食指上转了一圈，对李朝明说：“我去看一下。”　　　　“诶？陆修亭干嘛啊？看上人家了？”　　李朝明摆手：“哪跟哪啊，他的球砸了人家，哎别管了……”　　……　　　　顾月泽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照了照眼睛，眼角还是有点红，但还好眼球没什么事。她刚才哆嗦了下手，生怕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白变成一片血红。　　教导处紧挨着高三教学楼，这边的画风明显沉稳许多，都没什么人在走廊上穿行。顾月泽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门是虚掩的，里面还开着灯，却空无一人。　　顾月泽走进去，把档案放在老班指定的地方，准备回去时路过一张放着“李建年”铭牌的桌子，她顿了下。　　李建年就是那个缴了她手机的年级主任，顾月泽心头冒出一个念头。　　一般来说，年级主任肯定不止缴过一部手机，他可能自己心里都没数，少了一两部大概也发现不了。顾月泽四下看了看，屋里似乎没有安摄像头，她咬咬牙，伸出手轻而缓慢地推了下其中一个抽屉。　　　　连着两个抽屉里都是些资料，只剩最后一个带锁的。顾月泽调整了呼吸，抱着侥幸的心理——门都没有关，说不定也忘了锁呢？　　她试着拉了一下，可是很遗憾，没拉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　　“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