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桃木牌上的符箓没有出一丝差错,而多下来的两块板子也被张灵玉收回抽屉里,冷汗从张灵玉的的下巴上滴落,双唇也不复红润。  躺在沙发上,脑海中竟然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个卖木材的老人,与老天师的渊渟岳峙不同,那个老人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黏腻气息,让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全身不舒服。  浑浊的黄色眼睛,就像是是堆积发臭的腐肉一样。  “喂,你没事吧。”夏禾到了杯水递给他,张灵玉缓缓睁开眼,接了过来,喝了一小口后放在边上,疲惫的模样让夏禾不好再询问什么。  张灵玉:“没事,我晚上去旧楼一趟。”  夏禾:“我陪你去。”  张灵玉摇头道了句不用。  “……”夏禾自知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但区区怨灵又有多厉害?她把桌子上的笔墨收拾了一下,有看了眼红袋子里面的桃木板,嘀咕了一句:“着板子质量不好啊,从快烂的木头上砍下来的吧。”驱邪避鬼的效果会大幅下降,显然是卖木头的人不安好心。  张灵玉心里有数,他不需要多优质的木头,能用就行,但这也更加显现出老人的诡异之处。  被发带束起的白发到哪里都引人注目,但只有这个老人刻意问了还流露出异样。  洗了个澡换身衣裳,等到晚上,张灵玉在夏禾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带着画好的符箓推门而出。  老城区的夜晚几乎没有照明,昏暗的路灯照不亮幽深的巷子,飞蛾迷茫是身影被拉长无数倍。  张灵玉走到旧楼下,气温骤降了好几度,而他当时随手布下的阵法也有松动的痕迹,困住一只两只不是问题,而困住一堆两堆就没那么容易了。  用银针封住穴位,暂时避免了感官上的干扰,张灵玉先是走到铁门前查看阵法,有裂痕,但不严重,他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漏出来一两只。  之后拿出桃木牌和钉子,把这些符箓固定在地下室的四角,完全包裹住铁门里的骨头,至于桃木牌的质量究竟怎么样倒也不那么重要了,就算是块石头在上面刻上符箓都能起到相应的作用。  水泥墙面上,张灵玉从口袋里拿出从桃木牌上切下来的小木条,方方正正的,比划好位置后指尖闪过金光,水泥墙面上顿时出现了蛛网似的裂纹,还伴随着里面砖头的红色碎屑掉落在地。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相信没有尖头的脆弱木条能穿过水泥深深的扎进砖头。  被木条钉住的桃木牌稳稳当当的贴在皲裂的墙面上,在黑暗中隐隐散发出一丝热气。  依次在地下室的三个角都如此布置,他能强烈的干知道阵法中怨灵的躁动不安,张灵玉没有着急,阴风中白发飞舞,被人瞧见了也不知道谁才是吸血噬魂的脏东西。  水蓝色的丝绦在黑暗中依旧不见光泽,无时不刻不在炫耀着自己的华美光泽。  就在最后一个桃木牌挂上去的时候,铁门内的白骨瞬间便成了浑身漆黑的怨灵,细密的牙齿正对着张灵玉,血红的眼里没有半分理智全然是填不饱的欲望。  水泥地早已被水脏覆盖,纯黑的粘液和怨灵不遑多让,铁门内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怨灵,伴随着沙哑的嘶吼和贪婪的目光,狂躁的乱窜。  阵法相连,金光闪烁,有些怨灵想要逃离出去毫无疑问的就被直接电的魂飞魄散。  铁门内堆积的全都是没有名字都排位,这些人带着怨恨死去后无人记得,无人探望,腐朽在黑土之中,在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食人血肉的怨灵。  在多年之前有过一个实力不凡的术士设下阵法把将要复苏的怨灵困在其中,但因为年代久远,阵法慢慢失效,怨灵也就在这楼房中修养生息。  而楼房中的人被惹的不甚烦恼,却因为大多都是较为迷信的老人,也并未有过强烈的反弹,被怨灵侵害也就理解成了因果报应,年轻时做了亏心事的更是欢迎怨灵开啃食,盼着下一世轮回中还能善恶参半做个平凡的人,而不是畜生或是其它更加可怕的东西。  但老人们也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洗清自己的业障,在得知着楼房要拆迁的时候走的比谁都快。  然而就在这楼要空出来的时候,两种不同的怨灵在食物方面没有搭成共识,不懂得合作的他们大打出手,又因实力原因不能离开旧楼太远,只得各玩各的。  张灵玉放下手中半死不活的怨灵,片段式的记忆让他把整个事情了解了大半,神色了然的放开手去攻击。  液状的水脏伴随着闪着电光的□□,刺过怨灵的身体,尖牙伴随着恶臭的唾液义无反顾的朝张灵玉攻击,就像完全没有痛觉一样。  被水脏穿过的患处呈现半透状,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意外相合的黑暗交织在一起,张灵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利刃般的水脏在怨灵体内爆开,连同满肚子看不出样子的腐肉和凝结的血块。  小部分怨灵的死亡没有给整群怨灵带来任何影响,毫无章法的攻击对于从来没有应对经验的张灵玉来说也相当简单。  裸露在外的雪白手臂被水脏覆盖,冰凉的触感张灵玉早就习惯了,之前的针对也不过是被唤醒了心中的执念罢了。  水脏在半空中划出虚影,还伴随着一阵阵腐蚀的焦臭味。   张灵玉缓步走向铁门内,已经消散的怨灵的空白排位已经碎裂,而还能行动的则是完好的。他面色漠然的站在门口,袖中流出的水脏快速将排位覆盖,发出刺耳的喊叫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绝望的声音充斥在他脑海中,经久不散。  这就是……世俗?聚万物之恶?张灵玉现在还不明白,但他已经开始对之后的路途有所期待了。  怨灵察觉到自己本体被损害后,转头朝铁门飞去,也不管残缺不全的身子和紧追不舍的水脏,排位……是他们唯一能够复活的希望,也是藏匿于阴森角落的唯一寄托。  “啊————”怨灵发出一声嘶吼,毫无顾忌的朝张灵玉撕咬,眼中难掩的疯狂让他一愣,随即一只手直接穿透了漆黑的身躯,滋滋作响,青烟飘散。  地上水脏乍起,把所有负隅顽抗的怨灵全部包裹住,瞬间收紧,就连恶臭的血水也腐蚀殆尽,以毒攻毒,不过如此。  泛着冷汗的张灵玉微微叹气,把残缺的排位处理干净后也细心的把已然失效的桃木牌回收,无事一身轻的在周围走了一圈后离开。  心里总有种事情没有处理干净的预感,但搜寻一圈后请没有发现怨灵。  黑暗的街道上,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步履蹒跚的走向人们忌讳旧楼走去,浑浊的眼睛里充斥着看不懂的情绪。  开门回家,夏禾还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手机,张灵玉打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社交软件上面果然传来了熟悉的提示音,伴随着的是一张张美好的肉体。  “……”  “回来了,都快天亮了。”夏禾略有些失望的看了眼不停发出提示音的手机,她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传过去了,竟然到家了才看到?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张灵玉不明所以,要是普通男人看到这些自拍早就摁着沙发上的小妖精来一发了,可他却早就习惯了照片的骚扰,从吃惊到习惯再到木然只用了不过一个星期。  张灵玉温声道:“我先去睡一会了,你也早些休息。”极力掩盖的疲惫被夏禾一滴不漏的听在心里。  “嗯,晚安。”  脱了衣裳就趴到床上,张灵玉心中止不住的叹息自己果然是疏于练习了,才这一下子就开始冒冷汗。  只顾着指责自己的张灵玉没有考虑到快要把地下室都填满的怨灵究竟有多难对付,车轮战又有消耗体力,而他的敌人也从来都不是世家大族的同辈异人。  上衣口袋里的桃木牌悉数断裂,符箓不甚清晰,而桃木也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夏禾担忧的想要敲门询问情况,但在手碰上门板的一霎那还是收了回去,她虽不懂下午张灵玉画的究竟是何种符箓,但单看对方留下冷汗的样子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些,买来的桃木品质不好,只能靠着符硬撑。  就算是寻常打家具也不会用这样的劣等木材,再想起老人的模样,说不出的阴郁,就像是个从酆都城上来的将死之人一样。  夏禾烦躁的抓抓头发,把水烧开后披了条毯子就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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