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良坐在天罡山笑菩提峰的三星居里,如往常一样,一边誊抄着《降魔经》,一边默诵。忽地一阵风,吹起竹堂里的薄纱,轻拂起她的脸,“疑?”刹那的念头闪过,怎么?一粒冰晶飞到她眼前,是一颗雪白的身影,水良托掌接住它,不刻,便化了。  “下,雪了?”  雪飞飞扬扬,洒在窗前,五月,竟然下雪了!    红色的龙翼张开翅膀,在龙卷中穿行,所到之处,仙灵折腰,灰飞烟灭。  了乘凝结起最后一道心神,以鲜血为武器,化作一枚利箭,朝着天空中的血龙,刺了出去!    “献身?我来成全你!”龙王在天空中想要抓住这一箭,却被狠绝的剑气穿掌而过,右掌见血,暴怒之下,芈曜麟将龙晶之力推至掌中,攒起一道流火,硬将飞出去的箭从身后拽了回来。他合十双掌,将了乘的仅剩的仙元玩弄在掌中,此刻的了乘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噬灵解禁早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真元,再面对依旧风头正盛的龙王,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可仙山地界,怎能看着地位崇高的掌司受辱?就在此时,几百道龙卷之中,纷纷飞出几道熟悉的身影,最先到达的,是洛华紫衣和长春子,二人合力,左右夹攻应龙,应龙双翅飞展,离火发威,将层层剑光吞没,在凌空一甩,将已经折碎的“手中箭”掷回原地。  了乘落地之时,被其他四人接住,分别是嘻噫成王,既昭假尔;不虚仙人,振鹭应年;重阳子,不肯朝夕;和妲谷真人,穆言归。四人将体内真气缓缓输入了乘体内,了乘受力睁开双眼,看向天空中再次与应龙厮战的洛华紫衣和长春子,喷出一口血来。  “掌司,这是何苦。”既昭假尔最先开口,他隐忍着,双手握紧了拳。  “应龙……之力……想必四位…….师兄师姐已经明……了……此时再不决定…….仙山……难保……”了乘语不连气,已到了灯枯油尽之时。  “既然如此,噬灵解禁尚未完成,容我四人助你一臂之力!”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祭出宝器,坐镇了乘东南西北四位,道道真元进入了尘最后的残识,他头中一片清明,念动最后的咒语,与君祁山做最后的诀别。  天空之上,龙卷之中,所有仙灵均感受到异样,纷纷闭目凝神,收识开听,接受君祁掌司的最后一道圣令: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为王。既化阴仓,牝与昆峨。太璞之翼,沦落轻狂。  大任有身,生此索缰。容载澹淡,纠彼诚惶。长子维行,笃生武义。剑正身名,浩气东方。牧野洋洋,时维鹰扬。肆伐于今,朝会宗纲。  圣令终结之时,了乘在四位仙道守护之下坐化,一缕清魂徐徐上升。  众仙灵受到感化,浩然正气自灵台缓缓溢出,沿着通天的龙卷之气注入天空之云,与了乘的清魂融汇在一起。天空中浊云转清,云层中雷声阵阵,似要降雨。  应龙见天空黑云将散,忽然肆虐狂笑,不知是不是了乘的清魂在召唤天雷,天雷乍现,欲劈应龙。应龙自体内震出一道光轮,将长春子与洛华紫衣冲散开,就在此时天雷劈下,应龙振翅承接,淹没在白光里,天雷集中之处,龙身更加红灼,格外妖异,只听应龙在九天之上冷冷笑道,“我本欲送君祁到九天之上成仙,如今你们自甘堕落,化散灵脉只为自保,了乘枉死,你们还不知收敛,更要引天雷伤我,天雨灭我。我与仙界不容,此刻,即是结怨之时!”  说着,天空中云滚雷鸣,暴雨突降。道道打在龙身,似有灭火之势。应龙仰天长啸,忽地发作内力,只听一声嘶吼,应龙左翅应声断裂,断翅徒然增大,化与天同宽,化与云同势,都说水火不相容,此刻,应龙断翅上的地狱离火与天空中的降浊清雨兹兹碰撞,火灭雨蒸,化作迷迷深雾,降于大地。  众仙灵知道北海龙王厉害,如今瞧见,却比想象中更加猖狂,水火在天空相接,浓雾在君祁山中弥散开来,一番对峙之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离火已灭,清雨难存。实无胜者,只有萧索仙山,沦为雾都。  可这还不是结束。  掌司已逝,君祁仙灵群龙无首,噬灵界禁结束之后,地脉尽散,藏于生魂,众仙人化作道道白光落地,但是一时前路难名,不觉凄凄萧瑟。  正当此时,君祁山地下传来层层震动,众人均是一惊。  我心道,“地脉已散,仙气不再,那么妖界与君祁力量不均,必然有所显现,虽然按照十六月的意思,妖王涂候猗已经昏迷,但是十二莲花境犹在,不知妖界会有何动作。”  应龙的气息仍在,迷雾之中却辨不清他的方向。他走了么?还是在准备下一次攻击?  地还在震,受了掌司的命令,放弃抵抗,诸仙灵们进也不是,退也无从,只是原地守着。少有几个人回到了司空悟金顶上,但是了乘刚刚坐化的身影仍在人们脑海之中,一时触景生情,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龙啸,一团火球破开重重迷雾,攻向司空悟金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自金顶上方乍现,金光包裹着火球,缠绕之后,火球渐渐熄灭,不复存在。  众人都在讶异,是谁,有这等本事?一阵异香飘来,勾起了我多年前的回忆。  这是我在妖界时印象深刻的香,阿麟身上也曾有这香,是百里香,夷伯的百里香!  果然,上古龟灵的金光在天空中凝结,与应龙龙身遥遥相对,夷伯熟悉的声音飘荡在空中,“龙王驾到,开我君祁地脉,老龟仙有幸出山,得见龙王一面,不知龙王可还记得这香?”  “夷伯……”阿麟的声音。  “此香名百里,是瑶海结界百种仙草所制,香气弥漫,百里之内均可闻到。老朽自从七年之前,做了此香,一道留与自己,一道送与一故人之后,就再也没做过这百里香了。本想着陈年旧香别有韵味,可故人却不是当初的故人,此香再无用处了!”  “你……”阿麟无言以对,当初夷伯临行前的话,言犹在耳:  “你去赤妖山,我没什么好送你,这是百里香,我从瑶海结界八百颗花木上提炼的香气,想来只有瑶海才有,收着吧!”  “夷伯……”  “你陪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我知足,你也应知足。前路无迹,你要自己走完。”  “夷伯……”    八万年应该已经很长了,但是很长的八万年对于芈曜麟来说何尝不是“清山一梦”呢?如今他恢复了龙族的记忆,那过往的童真和避世独居的悠然不过是浮云一场,曾经的恩人,如父如师,如今也要站在自己面前,挡住自己的前进之路了。  人生果真无常。你当初送我百里香,无非是怕我怀念故地,以解相思;可我是龙族啊,我始终是龙族啊,我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龙族,我无话可说,可我是龙王,我的手里握着龙族几千性命,我又怎能就此收手?  正当阿麟沉思之际,夷伯的声音再次传来,“如今君祁山群仙无首,地脉已废,你也断了翅膀,再斗下去,对你的登天之计也无丝毫益处,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此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芈曜麟也许一笑置之,但是从夷伯嘴里说出来,却是刺得他心痛非常,他无言沉默,只觉得孤单,只觉得冷,所以他只笑了笑,笑了笑。这一笑,忽又勾起自己的伤心事来,过去不可追了。冷面无心,龙王道,“我本无父,奈何有人要替父说教。真是微言大义。我不会听!今日我不毁君祁,难解我断翼之恨。你不让开,休怪我不念旧情!”  说着,掌中再次催生出一道红光,芈曜麟盯着老龟仙,他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红色的身躯,燃烧的羽翼,曾几何时,他也曾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年少无知,万千宠爱,如今,昨是今非,无对无错,不能回头了,斩过往,绝旧情,红光出手,掌力灭绝,是最后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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