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这个充满表皮褶皱的地方,总会隐藏着人类文明史从来不知道的隐蔽,他们在暗影里,在被人忽视的地方,以人类最原始的方式去生活,去信仰,他们不需要与外界的联系,不需要外界的信息,更不需要外界的资源。他们的信仰匪夷所思,却真真实实的连绵不绝,影响着一代,又一代······  清晨,太阳一直躲在乌云中不肯出来,直到过了中午,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样的雨,洒在身上,有着一种刺骨的冰凉。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下雨天,是香薷拜访余教授的日子,可她忘记了带伞,等她站在余教授家门口时,浑身都被淋湿了,虽然穿了大衣,可是一阵阵寒意还是侵入毛孔,让人瑟瑟发抖。  香薷僵坐在房间唯一的一张沙发椅子上,身上包着毛毯,手里拿着刚刚给她泡好的热茶,透过杯子上袅袅升起的白烟,她静静的看着余教授坐在桌子边,不慌不忙的喝茶吃药,也许是没有结婚,生过孩子的原因,她比别的同龄的女人身材更苗条一些,当然,香薷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身材保持很好,可是其中花去的精力,香薷是知道的,而余教授,坐在她眼前的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她母亲年轻时候最好的女朋友,一看就知道不会在外表这一块刻意保养的人。  “余教授,您生病了吗?”香薷终于开口了。她发现与上一次见到余教授相比,她更清瘦了。  余教授放下手中的杯子,她转过脸,慈祥地看着石香薷,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  “不要叫我教授,我叫余漪,你妈妈老是说,等她有了孩子,就认我做姑姑,我觉得还是叫阿姨吧,叫阿姨自然一些!”  “我姓石,那你就叫我香薷吧!”  “石香薷,原来你的爸爸姓石。”她在自言自语。“你还冷吗?”她关切地问道,说完,走进房间。香薷看着她的背影,现在的她,比上次冷静了很多,或者千回百转的想过很多次,有了思想准备,但是这种出奇的平静,反而让香薷的心里更加的不安。香薷正呆呆出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香薷的面前了,手里竟然拿着几件做工考究,带有蕾丝和花朵的衣服,虽然衣服款式已经过时,但是在当时一定非常惊艳。  “余教授,哦,不是,余阿姨,这是你的衣服吗?”香薷接过衣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不是,我年轻的时候就不爱买衣服,现在,更加不会买了。这些衣服,都是你妈妈年轻的时候穿的,我想有一天,见到她,把这些衣服都还给她,这可都是她的宝贝呢!”  “我了解,有一次我的爸爸不小心弄坏了她一件衣服,她在家里朝我爸和我发脾气,整整一个月呢~”香薷一边看着那几件红红绿绿的衣服,一边啧啧的说道,“也就我妈会喜欢,幸好阿姨不是你的,要吓死我了。现在穿着这样的衣服上街,别人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女鬼呢!”  “哈哈,你跟你妈妈的性格真像,她也喜欢开别人玩笑,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  香薷把衣服重新叠好,放在另一张凳子上。“阿姨,能跟我说说我妈妈以前的事情吗?”  “以前的事?哪有这么多以前的事情好讲?”余漪一阵苦笑,虽然只在脸上刹那间出现,但躲不过香薷的眼睛。“那你先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余教授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我妈妈让我来看看你,你过得好不好。”  余漪微微一笑。  “亏她还记得我,这么久了?”  “她也有苦衷,她不能见阳光。”香薷的表情变得沉重了。  “哎,像她这么爱惜容貌的人,就更是打击了。”余漪轻叹道。“知道她还活着,我的心就彻底放下了。”余漪笑着,露出她平和的面庞。这种慈祥,把香薷震慑到了。  “妈妈说,你可以帮我,现在我明白了,她是怕我不来看你,故意这么说的。你真的是她最牵挂不下的人。”  “帮你什么?”  香薷默然,沉思良久,才说道:  “帮我复仇。”  “复仇?你要复仇?好糊涂的忆南啊,你有大好年华,她怎么能这么做?”余教授看着香薷,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她一松手,眼前这个看上去柔弱清纯的女孩子就会摔下深渊。“香薷,不要去报仇,不要去,听阿姨一句劝,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不要管你母亲的恩怨,这根本不关你的事。坏人,他自会得到报应的。”余教授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重,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怀疑的深信。  “报应······可是,阿姨,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得的荣誉,该有的声望,该有的荣华富贵,他们已经都有了,我怎么不见上天对他们的报应呢?这些东西,本身就是他们不该得的!他们丧尽天良,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我只是帮我的母亲讨还一个公道而已,不然,我的母亲,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她要你怎么复仇,她才会安心呢?”余教授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之前还是清澈的眼睛,忽然露出凶恶的光,这样的眼神让她感到震惊!  “我只是要回属于我妈妈的东西,然后,让罪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香薷眼里射出寒光,她的声音来自地狱的阴冷,让人听了不寒而栗。房间里逐渐加深的的暗影让香薷只剩下一个迷迷糊糊的轮廓,她的眼睛定定地看向窗外,侧面秀挺的鼻梁,似乎在显示这个女孩坚定的决心,尽管这个决心是如此的可怕。  “你说的是你妈妈的······眼睛吗?”余漪说出这句话,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的吐出来。  “余阿姨,这你也知道?也是啊,听说你与我妈妈几乎形影不离,她失去眼睛之后,一定只有你陪伴她。”香薷两只空洞的眼神怔怔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  “为什么要让仇恨占据你的大脑,像一块白手绢一样纯洁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让复仇玷污你的纯洁?!试着宽恕和原谅吧,继续偏执下去,伤害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余教授越听越害怕,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  “阿姨!”香薷从心底深深吐出发自肺腑的呼唤,“这不关宽恕与原谅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呢?”余漪步步紧逼的反驳质疑。  “我信任你,就像我妈信任你。我妈不信任何人,包括我爸,但是她就信任你!”香薷顿住了,她的眼神告诉余漪,她要吐露一个极大的秘密。  “她就算信任我,也不会把任何事情都告诉我的。”  “你从来不知道吧,我的妈妈会巫术。”  余漪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一定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你的妈妈,各个方面,几乎是完美的。”  “她必须是完美的。我的家族的巫术不是现在大家众所周知的巫蛊之术,我们的祖先最远可以追溯到巴比伦的魔鬼世界,是法力最强的巫术之后。后来,全世界一波又一波的灭巫行动,让巫师们不得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最后,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支——就是我的家族。我们不得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隐藏特异功能。但是在暗地里,我们依然偷偷的练习巫术。我的母亲是家族中唯一的长女,在我们家族里,所有的巫术,好的,不好的,都只传给长女,而我的母亲,幸运的又是那么不幸的被继承了。她继承了无与伦比的美丽和天赋,热情、聪慧,也继承了家族的阴暗——血咒。”  “血咒?”听到这个不寒而栗的词语,余漪简直瞪大了眼睛。她虽然和香薷的母亲无话不谈,但是从来没有听她讲到这个。  “血咒,是一种黑巫术,我们整个巫师家族一直流传下来的一种信仰,谁继承这个血咒,她的灵魂就跟别人不一样,如果有一天她被人害死了,侵犯了,为了让她的灵魂安息,肉体腐烂,她的后代就有责任为她向仇人或者仇人的近亲去复仇。否则,死者的诅咒会一直跟着她的后代。”  “也就是说,你如果不给你母亲报仇,这个诅咒不仅永远跟着你母亲,也会一直跟着你。”  “是的,这个诅咒会一直跟着我进坟墓,让我从生到死,都不得安息!”  “可是,你母亲并没有死,她也没有变成灵魂,你不需要给她报仇。”余漪还想试图去说服她。  “可是他触犯了血咒,他夺去了我母亲的眼睛,这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东西。”香薷已经变得有点不耐烦了。“她的眼睛,是所有巫术的集合,也就是说,所有的巫术,都将通过这双眼睛去完成,这双眼睛,她汇聚了所有的特异的功能,我妈希望她的眼睛能对世界带来美好,就去学了画画,这双眼睛就像借助了上帝之手一般,帮助我妈妈成为一个无与伦比的画家。”  “怎么帮着画画呢?”余漪听得有些入了神。  “普通人看到的一朵花,而我的母亲看到的,是花的整个世界。”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双眼睛,还能感应到大脑和现实之间的联系,我们所有的特异功能都藏在这个失去的眼睛里。”香薷整个人沉思在一种情绪里,无法自拔,她抬起头看向越来越黑的天空,努力让哽咽的声音保持平静,整个人突然像泄了气一般,“等我复仇成功,阿姨,你和妈妈就能相聚了。”香薷的眼睛里有了亮光。“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余姨。”  “这双眼睛现在在哪里?我就知道,一场火灾之后,你的妈妈就失踪了。”  “他在我们学校的一个人的眼睛里。”  “那他不是拥有了你们的所有特异功能吗?”  “也不完全是,还有一本书,要结合书上的咒语,否则,它只是记住一些记忆,比如,我妈妈主要精力是画画,那双眼睛,就记住了我妈妈的一些关于画画的记忆。”  余漪把屋子的灯打开,却让夜晚显得更加晦暗了。灯光照得香薷的脸愈发的苍白,她低垂着头坐着,这个时候,她连哭的眼泪都没有了。  “除了复仇,你母亲还讲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我想她就想纯粹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这也许才是她让我来找你最真实的目的吧。你知道她想念一个人,都想找个理由来联系的。她其实并不想让你帮我。”  “带我见见你的母亲吧,我想见她,我相信她也很愿意见到我的。”  “不一定。”香薷走到了门口。  “那么,如果,她问起我,请你不要告诉她,我已经提前离职,不要告诉她,我至今还没有结婚······我不想让她以为我现在有多惨。”她的声音,像这夜晚一样的压抑。  “你和我妈妈究竟是什么关系?”香薷敏锐的目光紧紧抓住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面容。  “就当是实现一个癌症晚期病人最后的心愿吧!”余漪没有回答她,只是用颤巍巍的语气请求道。  香薷看着眼前这个苍白憔悴的女人,眼圈一阵阵泛红,鼻子酸涩,眼前的影子逐渐逐渐变的模糊不清了。  夜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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