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丁砚循看到了邢安的举动，拍拍她的肩膀开口：“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邢安摇头笑笑：“你还是回去帮我盯着小乔和幸运吧，我有什么发现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末了还加上一句：“放心，就是去喝一杯。正愁没什么头绪呢。”　　　　回到车上，邢安拿出手机，就着刚刚来短信的号码拨了回去。　　“能不能行啊？”　　“诶，怎么说我也是龙信社首席金牌记者，这么点小事你看不起谁呢？”　　“新闻局就说新闻局，你别老把自己说的跟社团混混一样成么？”　　“小爷乐意，快点过来吧，八点入场。”　　“等着。”　　　　车一打弯，邢安将车子驶入停车场，避开摄像头从后车厢拿出一个包来——皮筋扯开，口红抹上，外套脱掉，四月里的天气，大晚上冻得人一哆嗦，刑大警官在动人还是冻人之间折中，最后换上了一条连身长裙。这一番换装结束后，刚好有人敲了敲车窗。　　邢安摇下车窗，看向车窗外的人：“掐着点到的呢？”　　车窗外的人看到她之后明显眼前一亮，随即在嘴角扯一丝玩味的笑：“真要掐着点，我就会早点到了。”　　没理会对方的打趣，邢安推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将来人撞开，下车前换上高跟鞋：“八点入场，还剩二十分钟，刚好够我们慢慢晃上去，顺便说说今晚的安排。”　　社团小混混就着车门转了一圈靠在后车窗那边，点燃一支烟夹着：“本来说的是我带你进去的，打扮这么好看人要以为是你带我进去的了。”　　“我后车厢还有一套短裙要不要？”　　社团小混混上前勾了一下邢安的下巴：“没事儿，我的小公主好看就够了。”　　邢安笑着低下头，顺手勾上了她的胳膊：“那行，我们走吧。”说着还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家伙：“你这皮鞋里面垫了增高垫吧，春小爷？”　　被唤作春小爷的女人挑眉：“那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要穿高跟鞋的尿性，不能给你丢面子。”　　　　邢安跟着春小爷往电梯那边走，想到巨幕电视的事情：“警方这边到现在还没有发布王毓可案的任何消息，为什么巨幕电视上已经开始说她是自杀的了？新闻局不管了？”　　“我的小公主，新闻局也不是只手遮天的，地方台，娱乐新闻，而且人家开篇就说了，还在等你们警方的正式发布，只不过她们播报的时候又是访谈中显露出厌世的情绪，又是微博里字里行间的抑郁倾向，搞得好像是真的一样。但推测而已，够不上造谣。”　　“归根到底，还是要看你们警方最后会给出怎么样的答复，放心，警方的官方答复出来之后，这些消息就都不会有了。”春小爷看她：“你们现在也还没确定吧？”　　邢安给了她一个眼神，后者耸肩：“知道了，无从透露嘛。”　　邢安走到电梯前，想到今天下午王婆婆的样子：“只怕到时候，舆论已经把气氛炒得太热，就算是官方回复，不能让他们满意的回复，也都成了遮掩。”　　“但那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情了。”　　邢安失笑，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晚上和颐会所到底要开什么宴会，刚刚在短信里不方便问你。”　　“还能是什么，天有国际的第一季度庆功会，”春小爷带着邢安往电梯那边走：“龙信社也收到了消息，天有国际第一季度的市场份额历史新高，整个股东会现在脸都笑歪了，老大他们觉得有新闻价值就让我过来看看，好在之前就跟天有国际合作过，要两张请帖不是什么问题。”　　两人走进电梯，春小爷看了一眼摄像头，暗嗤：“就知道都是摆设，前两天丁砚循他们过来拿的那份监控，我感觉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警察办事，不能优先考虑有没有用处的。”　　春小爷受教：“收敛一下哈邢警官，因为王毓可的案子，和颐会所已经染了一身腥了，今天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带了个警察进去，我的记者证可就保不住了。”　　邢安拿出化妆镜又整理了一下：“知道你最好了。”　　　　自然是最好的。　　邢安看着身边一身利落西装打扮的女人——闫小春，龙城新闻局首席记者，邢安，最好的朋友。　　邢安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闫小春的短信，知道她今晚要来和颐会所采访，当时还没多想，下午见完王婆婆，听小孙说完最近的情况后，才发现和颐会所还是很有调查价值的。王毓可就住在这个地方，背后的金主不能指望从监控录像找出来，但多挖挖和颐会所的料，说不定也是个新思路。于是就发了短信，问闫小春能不能把她也顺进去。　　春小爷，自然是无所不能。　　邢安盯着电梯上不断升高的数字，开口：“对了，你今晚要采访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电梯“叮”的一声，已经来到了和颐会所的顶楼，天有国际庆功宴的所在。　　闫小春从口袋里拿出两张请柬，回头看邢安。　　“天有国际当家，和颐会所持有者——匡鸿博。”　　　　到了宴会厅，邢安才发现今天晚上的格局比她想象的大很多。　　硕大的宴会厅人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端着香槟四处闲聊的人，整个宴会厅就像是上流社会的狭小缩影，觥筹交错映衬出龙城商业经济圈的盘根错节。　　　　闫小春进了宴会厅后没多久就被匡鸿博的私人助理请离，临走时跟邢安打招呼：“你就当来放松放松的，回头我们一起走。”　　邢安点头，顺便看了一眼站在闫小春身边，匡鸿博的私人助理。　　嗯……也不用多看，也知道对方眼里投射出来的意味——就是觉着邢安是借着闫小春的名义，混进这里钓金龟婿的。　　也挺好的，总好过被一眼看穿是过来捞线索的，这裙子贴身得很，邢安连警察证都带不了，到时候直接被请到大街上去，真是不忍想象。　　　　不过闫小春走的时候交代的放松放松，邢安也是不可能真的做到。　　倒不是她不乐意，而是一刻不停绕过来的人，很难让她有个安静的氛围。　　“这位小姐怎么是一个人？”　　——不然还能是一只狗吗？　　“小姐看着面生得很，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你要是觉得我面熟，那事儿可就大了。　　“谁跟她的裙子一样啊，我这件可是高端定制，今天早上才刚刚拿到手的好吗？”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但是不尴尬的邢安被旁边那位的眼神盯得也快尴尬了，侧过身子就打算离开。　　“知道你用心了，还特意高定，不过可惜啊，我看匡总今晚是不会出现了，刚刚致辞一结束人就不见了。”　　——噢？总算听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我说你，如果真的是想打匡总的主意，还是早点放弃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反正他老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不许人再遇真爱了？”　　邢安微微向两人所在的方向靠了靠，就听得她们又开口：“什么就真爱了？再说了，就你今天晚上这副妖艳贱货的打扮，根本就入不了匡总的眼，他那个人啊，喜欢小白花。《追踪者》看过吗？里面那个小雅，匡总就喜欢那款的。”　　《追踪者》？小雅？　　邢安眼前又浮现出王毓可在那部电影里的扮相——嗯，确实很小白花了。　　“喂，你能不能不要在晚上提死人的事情啊，”妖艳贱货开口，还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肩膀：“王毓可不就是在和颐会所出的事么，你还敢在这里说她。小心她阴魂不散，回头缠上你！”　　“缠上我？缠上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男人，也不喜欢她那一款的。”　　“我就是看你一门心思想往匡家挤，给你指条明路罢了，匡总喜欢王毓可那款的，这个消息可是我哥告诉我的，绝对差不了。”　　妖艳贱货闻言，嘴角勾了勾一脸不屑：“王毓可本人可绝对不是小白花吧？”　　“长得小白花就够了，谁管你本人是什么样子的啊，你本人不也是么，难不成你还能为了匡总真变成小白花？”　　两人就这么说笑开来，对于匡鸿博喜欢小白花那一款的言论，妖艳贱货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也没有继续犟下去，两人收回话头，聊到了国外时装周。　　　　邢安在这边，却在两人的谈话中，想到了什么事情。　　——王毓可被雪藏了两年，后来再出山的时候就是被她现在的金主推上来的。　　——王毓可一直住在和颐会所，但是天价之价，以王毓可的身价根本是住不起的。　　——匡鸿博，喜欢《追踪者》里面小雅那一款的。　　　　啧。　　邢安晃着酒杯中分毫未动的香槟，笑出声来。　　可别真给我猜中了啊，你们有钱人啊，真的很会玩。　　　　但猜测也就是猜测，正如春小爷所言。猜测而已，连造谣都够不上，邢安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就找匡鸿博谈话。　　走到宴会厅外洗手间那边，邢安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丁砚循。关上手机时，看到了两个人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匡鸿博。　　公事上是没有打过招呼，但是匡鸿博经常上财经杂志的封面，林女士经常拿着看，邢安也就认住了这张脸。　　匡鸿博身后跟着的，是刚刚来接闫小春的助理——两个人走得这么匆忙，是想要干什么去呢？　　邢安上前一步。　　还没注意匡鸿博走到哪里去了，就感觉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反手击了过去，却连来人的脸都没有碰到就被扣住，那边厢快步走着的两个人好像听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男厕所的门刷得被关上。　　邢安感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随后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墙上。　　后脑处的撞击却没有如期而至。　　　　抬眼，逆光之下，面前的人，居然是俞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