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北方的冬天来得格外早，第一场雪悄然落下之时，s市已忍受了将近两个月的寒冷　　晓涵一早去了学校，就被通知早自习全校扫雪，班里的扫雪工具有限，大部分都分配给了男生，大概是因为班主任提前的要求，乔珊珊早早准备了一堆塑料盆，分发给女生们，帮助铲雪　　晓涵早上出门走得急，忘记了手套，此时捏着塑料盆，刀尖一样的寒风吹过，手又僵又疼，紫的像猪肝　　班主任看了眼聚堆的女生们懒散的模样，叹了口气，“这片也差不多了，女生们留下扫尾，把积雪铲到草坪里，干完就回教室吧，乔珊珊你维持下纪律，捣乱的名字记下来，来，男生跟我走”　　班主任带着男生们浩浩荡荡的去了另一片值日区，周嘉靳闪到晓涵身后，猝不及防的抢走了塑料盆，晓涵吓了一跳，回过身见他，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只见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紧身牛仔裤，立在雪地里，身材匀称，格外招眼，一手还拿着铁锹　　晓涵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慌乱的垂下视线，想要躲闪　　“我们班值日区在这啊”，他满不在乎的拉过她的手，语气里透着埋怨，“怎么这么冰，也不戴手套”　　晓涵脸涨得通红，“快松开”　　“怕什么”，他压低声音，却还是笑着放开了手，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塞到她怀里，“戴我的吧，别又冻了手”，晓涵小时候就常常冻手冻脚的，薛梅没时间看顾她，都是林岚替她常备着冻疮膏，年岁久了，周嘉靳也就记住了，一到冬天，鼻尖仿佛还是那股冲鼻的味道　　他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回了十班的男生当中，晓涵摸了摸怀里的手套，还带着他的热度　　“什么情况啊，孙晓涵和周嘉靳？真是疯了，周嘉靳眼瞎了吧”，有女生翻了个白眼，被旁边的同伴制止　　“快别说了”，她小心的环视周围，拉住女生的胳膊，小声道，“你不知道吗，前阵子乔珊珊刚把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捅了出去，后脚就被周嘉靳找人整了，听说他家里有背景，学校根本不会拿他怎样的”　　女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有些后怕的忍了下去，偷偷看了眼乔珊珊，小声嘀咕着，“之前不都说她和周嘉靳有些暧昧，我还以为。。。怎么就被孙晓涵捡了便宜呢”　　乔珊珊衣服下的手紧握，手机躺在口袋里，手心是薄薄的冷汗　　乔珊珊跟在人群的最后面，把塑料盆放到了储藏室，她松了口气，摸摸口袋里的手机，有一丝兴奋，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拽住她，强硬的夺过她的手机　　她抬起头，看清来人，有些恼火，“林霄，你干嘛，还我”　　林霄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翻开了手机相册，他的手微顿，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刚才没有看错，胸腔里充斥着复杂的感情，他抬手删掉了她偷拍的照片，才沉默的把手机还给了她　　乔珊珊的心思落空，这会儿恼羞成怒的推开他，“林霄，你为什么。。。”　　“珊珊，别做这些事了”，他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别再去惹怒阿靳了”　　“你以为你是谁，多管闲事”，乔珊珊忿忿的离开，林霄扯了扯嘴角，眼眶有些红　　晓涵提心吊胆了几天，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她也私下问过周嘉靳，他只是笑而不语，询问无果，晓涵也猜到了大概的情况，索性装傻，只当大家都只在私底下议论了　　她从小到大，就只放纵任性过这一回，也只勇敢过这一回，好在高三课业繁重，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学校里，免去了薛梅可能有的诘问　　说来也是奇怪，高三的时间过得飞快，高强度的学习安排，每天都累的睁不开眼睛，却也这样熬过了半年，转眼就期末考试了　　放假前，晓涵抽空去找了陈佳佳，这次，面目和蔼的老人并不在，只有陈佳佳一个人在店里，“只有你一个人？”　　“成钧刚走，你就来了”，陈佳佳替她搬了椅子，又从暖柜里拿了瓶温热的饮料递给她，“喝这个吧”　　“二中也放假了啊”，晓涵把背包搭在膝盖上，心情有些沮丧，“我们过几天还要去学校补课，二十九才放假”　　“胆子真大，也不怕被举报”　　晓涵撇撇嘴，“没用的，这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才不会有人管，对了，这个”，她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卷子，“假期作业，还有期末考试题，哦，对了，笔记，你先用着吧，放假以后我再来拿”　　“恩，谢谢你，帮了我大忙了，不然，我这几天帮你打打投诉电话好了，什么电视台之类的”，陈佳佳眨眨眼，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晓涵冲她挤了挤鼻子，背上包，“信了你的邪，我走了啊”　　“到时候电话联系，不送你了”，陈佳佳摆摆手，目送她离开　　她轻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摸了摸被小太阳烘的灼热的牛仔裤，雪地靴里的双脚却是冰凉，她打开手机，成钧不知何时来了短信，【晚上吃什么，我去买】，他最近很久没有在家吃晚饭了，陈佳佳脸上溢出笑容，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期待　　晓涵将双手揣进棉衣口袋，哈出一口白气，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啊　　　　初五，年里的忙乱刚刚过去，韩文生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报纸　　薛梅替潇容换好尿布，坐到沙发上，“老常那里，今年不去打点一下吗”　　韩文生沉吟半晌，“你倒是提醒我了，老常那边不急，毕竟年前已经见过了，这样，明天，我打算去周局长家里拜访一下”　　薛梅添茶的手微顿，“那你去吧，待会儿我去准备些东西”　　“我自己去未免太郑重了，带上孩子们一块，不要做的太明显，周局长向来不喜欢那一套，他不是挺喜欢晓涵嘛，明天咱们就全家一起去，再出去吃个饭”　　“潇容这几天着了凉，别让她出门去了，我不放心，你带着韩俊去待一会儿，就早些回来吧”，她聪明的把晓涵剔除出去，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彻底断了念想　　韩文生点点头，“那你就和潇容在家休息”，他顿了顿，抚上她的手，“不过孩子们的事，咱们就不要干涉太多了”　　薛梅冷笑，拍掉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干涉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也没说什么啊，别气了，我乱说的，我。。。我去书房还不行吗”，韩文生摊开双手，拿起报纸溜了　　薛梅气愤的把毛毯丢到一边，紧皱了眉头　　第二天一大早，薛梅还是没能拗过韩文生，晓涵和韩俊一道上了车　　晓涵坐在车里，偷瞄了一眼车外薛梅难看的神色，无措的抠着坐垫，一路上都忧心忡忡　　韩文生看出了她的焦虑，出声安慰她，“没事晓涵，你妈妈不是对你，她是生我的气呢”　　晓涵勉强的笑笑，没有吭声　　熟悉的街道，晓涵下了车，侧头望去，原来的房子已经转卖出去，窗户前面挂着腊肠，一派生活的气息，晓涵垂下视线，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住在这里的日子，还恍如昨日一般　　旧日的场景似影像般一幕幕滑过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逆光而来，一瞬间，她竟分不清回忆和现实，只呆怔在原地　　车闸应声而响，他单脚支地，停在他们跟前，“韩叔叔？”　　“嗳，这不是阿靳吗，出去买东西？”韩文生惊喜的拍拍他的肩膀　　周嘉靳扬扬手里的袋子，“这不，家里没酱油了，出来帮我妈跑腿，赶巧就遇上你们了，你们是来我家吗，咱们就一块上去”　　“是巧，是巧”，韩文生不住点头，“过年了，来问候一下周局长”　　“那你们先上去，我去停个车”，周嘉靳笑笑，从自行车上下来，经过晓涵时，他偷打了个响指，“愣着干嘛，快去啊”　　晓涵弯弯嘴角，踢了踢他的鞋尖，小跑着追上韩文生和韩俊，还不忘回头看他　　周嘉靳咧着嘴，朝她摆摆手，没一会儿就停好了车，飞奔上楼　　林岚见到晓涵，万分惊喜，早在她发现了周嘉靳和晓涵的事之后，就把晓涵完完全全看成了家里人，恨不得他们一瞬间就长大，快快让她嫁过来才好　　周振国对韩文生频繁的走动微微有些反感，他如何不知道韩文生的想法，但他混迹于各种场合二十多年，此时极好的隐藏了情绪，和韩文生寒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