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好不容易期盼到开学。却依旧没有见到沈泊雪。 就在这时候,升上高三的1班反而是迎了另一位新同学。 “……接下来,就请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话音一落。 男生自己控制着轮椅从门口进来。 一见到那张脸,班上同学立刻哗然,连正在睡觉的南方,也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沈泊修。你们好。”他自我介绍,声音平淡,说完,转着轮椅就回到沈泊雪曾经坐过的位置上。 因为校长有交代过,没必要过多解释什么,也不需要什么特殊待遇,所以班主任草草收场,便开始上课了。 只是拦不住同学们的好奇心,一到课间: “喂,你和沈泊雪什么关系啊?兄妹么?怎么长的那么像啊?” “你也是从威海附中转来的?” “你的腿怎么了?” “逼叨叨逼叨叨,烦不烦。让不让人睡觉了还。”不等沈泊修发作,身边人站了起来,桌子一拍。 平时在学校里,南方言语不多,但她的身份多少也有人知道,所以不敢惹她。一众人都嘘声退了回去。 沈泊修转头了。 黑色眼睛,透着冷冰冰的距离感,叫南方头皮一麻,懒散趴在课桌上的身体一下打直:“干干干嘛?” 沈泊修颔首:“谢谢。” 就两个字,接下来一个星期,沈泊修再没开过口,可就这两个字让南方兴奋一周。走路都是带着蹦的。 1班的门口总是会有人来打听沈泊雪的消息,陆陈烟,季风林,南宫百里他们,有时候只是过来张望,有时候也会进来找沈泊修搭话。 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无功而返。 沈泊修冷得拒人千里之外。一个眼神就能告诉篮球队那帮小子们:我妹妹好不好,关你们屁事。 南方深谙他的性格,所以相处面对,总是格外小心,不主动不被动,顺手帮他去教室前面接杯水,弯腰捡笔,传书接试卷,一切都做得恰如其分。 避免任何让沈泊修不舒服的可能。 慢慢的,在外人看来,南方竟成了唯一可以靠近沈泊修的人。图此方便,南宫百里不止一次让南方帮忙打探一下,沈泊雪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病情怎么样了,好是不好? 但都被南方装傻,一一回绝掉了。 她知道沈泊修不喜欢。 * 周末休息,南方穿一件白色的棉布衬衫,来医院看南景初。 四十多岁的妇人痴傻坐在病床上,玩弄手心里毛线球。医生刚为她注射过镇定剂,情绪还算稳定。 “……你当年为了爸爸,放弃了自己学业自己的梦想……可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南方用温水揉搓的毛巾为她擦拭身体,习惯了,每次来,也就念叨这两句放不下的话。 南景初听不懂,嘻嘻哈哈要拿毛线缠南方的脖子。眼斜鼻歪,表情呆傻。可谁又知道,当年的南景初也是半台市出了名的大才女。 以江北省状元身份考上清华,才姿卓越,却为了南方的父亲南宫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前程,陪他回到半台这个小城市,决定厮守。 至此,听来还是一段不错的佳话,只是好景不长,随着南景初的父亲发病,南家有精神病史一事曝光,南宫家的长辈开始表现出对南景初这个儿媳的不满。 而这种不满渐渐体现在各种各样的小事上。南景初自毕业嫁个南宫励之后,就辞去工作,对职场和社会也一无所知,整天在家面对的就是一张张冷漠的面孔,直到南宫励也疲于应付这种关系,第一次在喝醉的状态下动手打了她。 南景初精神崩溃,终究还是在南方七岁那年,病发,疯了。 此后半年,南景初在病情还不算严重,偶尔能保持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提出离婚,和南宫励签署离婚协议,放他自由。 再之后,南宫励娶了现在的妻子,商业联姻,女方也有一个七岁的儿子。为了表明对这段关系的忠诚,女方强硬要求当时已经能辨是否的儿子改姓南宫,名曰南宫百里。 而当时只有七岁的南宫方,因恨透了自己的父亲抛弃母亲,改随母姓南方。 南宫家的这段纠葛在半台市沸沸扬扬闹过一阵,只是再闹腾的事情,也十多年过去了。除了当事人,谁还费尽心思去牢记这样一段过去。 “……你就是蠢,你当初就不应该跟他离婚,就不应该放他自由。”南方的记忆中,她的母亲就是个懦弱滥情的人。 明明南宫一家已经把她逼到了那样的地步,结果她依旧念着那些人的好。她不想拖累南宫励,即使走到了那种地步,她还由衷的希望南宫励幸福。 不仅如此,南景初在五年前的一次清醒时,还签署了一份死后遗体捐赠的申请书。她滥情到连那些不认识的人也想要管。 南方说她傻,清醒的时候比不清醒的时候还要傻。 “你妈妈那是爱,大爱。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变得柔和,开始喜欢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也就明白了。”李阿姨是南景初的护工,南宫家的人掏钱请的,平时都是由她在医院里照顾南景初的生活起居。这一晃,也是多年了。 是因为爱!这种话,她之前总是说,可南方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是瞧不上自己的母亲,爱顶个屁用,南景初就是过于软弱了,所以才连自己,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可这次来,南方握着母亲的手,却支支吾吾许久不言语。终了冲门口的李阿姨说道: “阿姨,你先出去吧,我和我妈聊会儿。” “聊?聊啥?她现在又听不懂。”李阿姨叨唠两句,还是端着换洗毛衣的水盆走了出去。 门一关,风走窗户外灌进来,南景初一见风,痴傻蹦了起来,趴在窗户上朝外招手。 南方笑笑,有少许释怀,嘲弄了句:“跟小孩似的。” 而后轻唤了声:“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南景初听不懂,站在窗户口冲南方招手,咿咿呀呀地让她快过来快过来。 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南方没辙,也只好起身走过去。盯着窗外远远这么看了一眼,身子陡然僵住了:“沈泊修?” 少年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缓缓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这里是人民医院第四分院(精神病院),他来这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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