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之二

离开练武场之后，赵云漫无目的走到了和太史灵回家时常抄的小径，直到脚步停止了，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这个小径。　　这里就在湖滨公园的旁边，每次下课放学回家，太史灵最喜欢是走着走着就蹦蹦跳的往公园走，说想去公园玩秋千。　　他们走过的路，去过最多的地方，除了学校以外，可能就是这里了。　　照夜玉狮子也说过，每次他失约，它载太史灵回家时，太史灵都会说要去公园里坐坐，一个人孤独的玩秋千，整着好自己情绪才离开。　　很想再见她一次，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笑着，光是秋千就可以让她笑得像个傻瓜。她总是说，感觉这样可以看得更远更高，离不可能的高度又再近一点。　　走到了秋千的位置，阳光洒落，有些耀眼得让赵云睁不开眼，只是在隐若中看见了一个，和太史灵打扮一样，一瞬间让他以为太史灵回来了的女生，在秋千荡啊荡。　　「阿灵？」赵云往前走了些，想看清楚那个彷似太史灵的女生　　听见了赵云轻声的探问，少女停下了动作，转头望着赵云，阳光让赵云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是看见她咧嘴笑得灿烂。　　但他肯定了，不是太史灵，只是人有相似而已。　　「赵子龙！」少女小跑步的往赵云方向跑，见赵云后退了，露出了一副半是迟疑困惑的表情：「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吗？我不好看吗？」　　赵云看着渐近自己的人儿，下意识往后退了数步，面对着眼前这一张骤眼会错觉是太史灵但细觉完全不相像的脸，皱了眉，也暗自在心里打了警觉灯。　　「抱歉，我想我认错人了。」为免打草惊蛇令对方激动了，赵云只是露出歉意一意对自己的一时眼花认错人行为而道歉　　认真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女生个子比太史灵高一些，与太史灵的打扮不谋而合相像，比起纯属巧合，赵云更相信偏向于刻意复制。　　连最代表太史灵出没标记的双髻，也丝毫不差的复制下来。　　应该，这个人，就是小乔与关羽所见的那个与太史灵走得近却令人感到极不舒服的那个人吧？　　「没有啊，你没有认错啊。」步步进逼，少女彷佛想逼赵云直视面前自己：「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女生吗？还是说，你喜欢像小乔的？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像小乔一样直率一点的。那我改，我变了好不好？」　　这么一说，赵云就更肯定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了，这个女生确实不简单，也如关羽所说的，所有事都是冲着他而来。　　不停翻阅着脑海的回忆记事本，赵云想努力的记起到底是曾在何时遇过眼前这名诡异的少女，却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说，她改，她变。　　这语气态度与眼神，反而让他记起了以前遇过一个对他极度偏执苦苦痴缠的人，猛烈得差点让他喘不过气，然后又忽然之间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妳是司斯？」　　「你终于记得我啦？」司斯笑逐颜开，伸手想触碰赵云，然而赵云的一再退避让她的不满之意涤然而生　　也没有理过赵云的意愿，即使没有看见他脸上露出防备与反感的表情也感受到那鼓戒备气息，可是司斯仍自顾的的巴着赵云的手臂，双手紧紧缠着往自己的身子贴着，力气大得更像是想把赵云的手臂扯下来。　　「放手！」不止一次被司斯这样缠着，所以早就见识过她的惊人力气，赵云暗自运劲奋力甩开了她，厉声说道：「妳到底对太史灵下了什么毒？」　　既是受伤又是错愕，司斯不解为何自己会受到赵云这样的对待，即使过去她再怎么出现，赵云也不曾对她动手。　　双手握拳，身体因愤怒微微颤抖着，司斯的笑意褪去，换上了极为阴冷的眼神直视赵云：「为什么又是太史灵？我这样做都不好吗？你到底喜欢是谁呀？张玥？太史灵？还是小乔啊？」　　声量一声一声渐高，司斯双眼通红，不是因难过而泛泪的通红，而是过于盛怒时的通红，似是着了魔一样。　　「我一再为你改变，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既然你不喜欢张玥，也不喜欢太史灵了……」司斯摸着自己的脸，话说得一顿一顿的：「那么，我变成小乔，我变成小乔好不好？我变成小乔你肯定会喜欢的。」　　张玥其实就是一开始倒追赵云最后使太史灵误中「两败俱伤」，自己也因为是「两败俱伤」的下毒者而毒发身亡的黄巾校花，曾因为受追求者苦苦缠扰而得到赵云意外解围帮助而与赵云有数面之缘，也因此一颗芳心落在赵云身上。　　从司斯的话里越听越觉是不对劲，直觉告诉赵云，不止是太史灵现在所中的不明奇毒是与司斯有关，极有可能当初欺骗张玥买「两败俱伤」引致一死一中毒的藏镜人，也是司斯。　　「妳这个疯女人！不管妳变成谁，我都不会喜欢妳。」赵云下载出猛龙锁，猛然出招企图控制住司斯，不料司斯的武功像打了鸡血一样足够让她反抗　　「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司斯一个瞬移拉开了距离，手在半空一划，四周突然刮起了强风，让赵云完全无法靠近：「既然你不喜欢我，张玥也死了，那我就让你选，你喜欢小乔还是太史灵？抑或，你两个都如此喜欢呀？」　　话毕，司斯又自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指着赵云，眼神既恨又邪：「你不要我，我让你谁都得不到。不，我让你选，我让你选！不管你选谁，我都要让你内疚一辈子、痛一辈子，我都要你永永远远将我记在心里！」　　话毕，司斯的手一扬，强风消失了，她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狼藉与被风卷下的红叶，以及被司斯最后遗下的话所震撼的赵云。　　然而赵云也很肯定，司斯与他对打的不属任何门派招式。　　虽则天下广大无奇不有，但可以呼起强风的，肯定不是正常的武功，已经属于……特异功能了。　　知道司斯的疯狂失控必定会波及到无辜的小乔，加上担心远在外地的太史灵会被司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伤害，赵云回神后转身要跑回练武场，却在此时又遇上了一个人。　　「赵子龙！」　　赵钱孙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赵云面前，满脸严肃的喝了他一声。　　「老、老前辈？」被突如其来出现的赵钱孙所吓到，赵云抚了抚胸口定神，不顾赵钱孙想说什么，先截住了话，讲出比较急的事情：「老前辈，您先听我讲！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啊？真的是……我的老天爷呀……」　　这些天去了深山采药与外界断绝信号，以为将太史灵交付给五虎将照片不会有事情，没料到刚回到洛阳才知道出了大事。　　然而本是想奔着去练武场找五虎将的，却在半路中感应到一阵强大且渗着邪气的异能力量，沿着气息而走到此处的赵钱孙没想过账还没跟赵云算，就被赵云将一大波信息量所源源袭来，搞得整个人也一脸懵圈。　　整理好这堆信息后，赵钱孙捕大概将一切组织成简单的重点。　　那就是——　　这条到处散发男性荷尔蒙的龙惹了一个疯子，而这个疯子就是让他小徙弟一次次遭到祸害差点小命不保的原凶，亦极有可能就是他刚刚感认到的那鼓异能的使用者。　　在银时空，他敢担保，除了他和两个徙弟以外，不会有第三个银时空人会用异能，甚至在银时空乱使用异能。　　「老前辈，我答应了大哥不冲动行事自己一人离开洛阳，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回去就跟大哥和兄弟们说，我想去找阿灵。」赵云见识过司斯的疯狂，司斯在纠缠他的日子里不止骚扰他，还会骚扰、模仿那些可能只是被他一笑以对的女孩子　　他原以为她找到新目标了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万没想过已经疯狂得对人起了杀意。欺骗张玥，想借刀杀了他的同时也杀掉张玥，结果失了她的预算让太史灵遭了祸害，一再要置太史灵于死地，还将念头动到小乔身上。　　司斯既然可以手一扬一挥就原地消失亦能召唤风暴，也可能会有能耐飞快地出现在太史灵身边。　　「你自己都说打不过人家了，你去又能做到什么事？再者，我就把我们家阿灵放在御医所让你看着你都看不好了，我要怎么相信你？」基于护短心态及多少也不放心赵云独自起行，赵钱孙不客气的连环怼了他　　刘备阻得没错，赵云要是贸然离去了不旦可能帮不了忙还会自招麻烦。他也看得出来，赵子龙这家伙的手受了伤，打架可能没问题，但可能延伸到要上战场要打硬仗，就不一样了。　　「丫头的事我会处理，至于那个疯婆子，短时间内也无法再用同样异能。丫头的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她哥派到她身边的暗卫个个身手不凡。」太史慈找暗卫这事都是他牵的线，赵钱孙当然不担心两个徙弟的安全问题，只是怕太史灵一昧硬撑，最后发现问题时经已太迟　　这些天他的研究与回忆，总算让他找得到唯一可以去除丫头体内「两败俱伤」余毒的方法，再借力打力将疑似「叶不见花」的毒素也驱除。　　但有得必有失，成不成功也是一半一半的机率，成功了，还是有需要牺牲需要付出的事。如果有任何闪失刺激到太史灵体内的余毒完全蚀心，那么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又会降得更低。　　不管是什么走向都好，太史灵这丫头和赵云呀，恐怕兜兜转转最后也是避不掉走往有缘无份的方向了。　　「赵云，我跟你很认真的说个事，虽然无论你响应是怎样我都早已有所决定的了。」赵钱孙迟疑了一刻，续言：「如果救太史灵，我是指将她身体里所有毒去除掉，但需要一个很大的代价，你愿意付吗？」　　「愿意。」赵云想也没想就坚决摇头回应　　「你想也不想一下就回答啊？」虽没有太大的意外，但这样更让赵钱孙有些于心不忍了：「万一代价是要你命、是太史灵这辈子不可见你呢？你这也愿意啊？你要知道的是，即使太史灵平平安安了也不代表你俩能重修旧好。」　　「就是因为我知道不管发展如何，阿灵都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所以我更希望她以后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赵云此话虽说得淡然，似已看破一切，但心里有多苦，只有自己知道　　明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明知道即使可以，她也肯定不愿回来也自认没脸面对大家；明知道做什么都好都无法让她不再怕他、无法接近她多一点点。　　太多事他心里早有数了。　　但如果要两个人都难受都痛苦，如果他是让她伤心甚至为她带来一次一次危机的人，那他希望可以承受她的所有痛，让她可以当快快乐乐的太史灵，回到江东和家人、和朋友在一起，无忧无愁的生活。　　「很多事都是双向的，不一定是全你的问题。我虽然护短偏着丫头，但我不是盲目的。」看得见赵云眼底下的苦涩，赵钱孙作为外人除了说些安慰话以外，也做不了什么：「唉，边走边说吧。」　　况且他还是个要让事情更残忍的外人。　　「老前辈，我能不能问您一些……关于阿灵的事情？」摸着手腕的痛处，赵云缓缓的说：「我想了解她再多一些，我想知道在江东的她是一个怎样的太史灵，是不是常常闯祸、是不是也爱迟到……」　　现在他认识的是东汉的太史灵，他很想知道，江东的太史灵是如何的。　　「你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丫头会隐武、为什么要撒谎吧？」赵钱孙一语戳破了赵云一直以来的迷思，但也没有拒绝赵云的要求：「江东的丫头和东汉的丫头其实分别不大的。」　　「在东汉，她脱离了「太史慈的麻烦妹妹」这个头衔，也勇敢为自己争取了许多事，为自己争取了一段爱情，多了一群待她为家人的兄弟，多了一个每天都让她挣扎要不要向他坦言的男朋友，也害怕自己只是活在一个泡泡里；　　在江东，她就只有孙尚香是她的最要好的朋友，剩下的都是哥哥的朋友、战友。她哥哥很宠她，宠得恨不得想让她一辈子待在他保护之下，但同时也对她很严厉，别人犯错罚一天，她犯错就罚三天，从小，她就是在军营里随着哥哥行军打仗。她很努力想成为让她哥哥自豪的妹妹，不被别人看笑话，也很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连累她哥哥，很多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噢！还有，她在江东除了是惹事精、闯祸王以外，还是江东小天使，要臣也好、军营的人也好，精神上或受伤时都被她安慰过治愈过，所以每个人都对她又恨又爱的。」　　事到如今，赵钱孙没有隐瞒得太多，或者说，有些可以由他这张嘴说出来的，他觉得可以告诉赵云。　　赵云静静的听着，没有说半句话，想在赵钱孙所述的言语里联想出一幅幅画面，那些自己从不知道的太史灵。　　「她哥从来都不喜欢她学武，怕她喜欢行侠仗义的性格会惹出大事、怕她受伤。后来还是让她如愿了，但如她哥所料，常常不自量力的去多管闲事轻易动武。最后，一年前，她闯了一个很严重的祸，她哥便禁了她武，不许她乱动用自己的武功，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在你们面前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原因。　　至于隐藏背景，我猜她也没想到这么多的延伸发展吧？打从执意转到东汉就想隐藏自己，或许是不想被知道自己在江东有个威名远播的哥哥，也觉得赵云是代表东汉，她一个江东人要倒追也不易吧？这丫头，头脑里都不是我们常人所想到的，有时候顾虑太多反而最后把很简单的事都可以弄成一锅粥。」　　赵钱孙没说的是，他认为太史灵知道自己哥哥从东汉转走，当初还走得轰烈，若有些有心人联想起、记得这些事，会拿来做新闻，说江东不好、说太史慈兄妹分裂等等，所以才选择了对自己背景绝口不提。　　这丫头从小到大最在意的就是哥哥了，即使任性离家出走了还不忘千里迢迢拨通SIMAN让他这个师父给太史慈送早午晚餐，别让哥哥忙过头饿坏了。　　「至于对你，我不清楚你对她的爱是报恩多于爱、由怜生爱还怎么的。但我很确定她是真的爱你，爱得可以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的给你。」指了指赵云，赵钱孙的神情变得再认真了些：「有件事我觉得我该告诉你的，不是要你内疚，是希望日后有一天假设你们立场对敌不得不交手了，在适当的时候你可以放她一马。我总觉得，丫头从你们预们博望坡大战那阵子开始已经不对劲了，若她回去了脑子不清醒或怎么了，真的有可能会站在强硬与五虎将对敌的一派。」　　闻言，赵云心头一紧，回想起那时也是看得出太史灵有不对劲之处，只是当时以为她太过于担心赛事才会频频失神。　　「你们从博望坡回来以后，五虎将所有人都中毒了，只有你恢复得快，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赵钱孙已经做好了背弃与太史灵的约定要胖三斤的心理准备，也要告诉赵云这件事的真相　　「阿灵说，我们都喝了镇痛宁神药，可以助我们恢复起来的药。但实情只有我喝了药，其他人根本没喝过。」赵云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关于有没有喝药这么简单，或者他接下要迎接的，会是更大的冲击　　「药什么药？太史灵给你喝的只是安眠药！」赵钱孙翻了一白眼，再说：「你能好这么快，实情是她差点把自己所有的武功修为都划了出来渡了给你！你的原位异能属性是风，她是雨，雨生风，这武功可以原位异能相生的人在紧急情况下救自己相生的那一方至少回复一半内功，渡得越多，渡者则越虚弱，元神也会散涣。」　　得悉真相的赵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同被一个轰天雷打中一样，这震撼与震惊感使他完全无法平息。　　他以为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让他喝完就好起来的药，懵然不知原来她这么傻，为了他竟然做出了这么危险的事。　　她喊累，他以为她偷偷去教训裁判皮累了，明明就睡在一起，他怎么可以粗心大意得连一点不对劲也没看出来？　　「她说呀，她自己没什么可以为你做了，就只剩这些。」重重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赵钱孙就让自己这外人再多讲一句话：「我真的很不喜欢你，也不想丫头白牺牲了。因为你，我最疼的小徙弟一再做傻事伤害自己。　　可是这些是她选择的，作为外人没有资格多说，我也看得出你也多多少少对她真的投了深情，但有多少了大概只有你自己才懂。这个事呀，你当作自己欠了她一次也好什么都好了，以后她有事真的需要帮忙，或者你们对立了，帮她一把、放她一马，当作还了这个恩给这傻丫头吧。」　　「我答应，我答应。」赵云摇头，既是无力又是内疚，心像被千刀万剐过一样：「不过以后如何，不管她做的事对还是错，只要她需要一个后盾，不管她愿不愿意那个后盾是我，我都去当。」　　「这些事，我希望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毕竟人多口杂。」不是不相信五虎将其他人，而是赵钱孙不想这些事最终会落入一些有心人的耳中　　洛阳这边，以他观察，曹操的底是最深不可测的。　　毕竟他向孙尚香和太史灵所传授的武功，有许多，都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倘若被有心人所悉而想利用这能异能，定会后患无穷，银时空也会大乱。　　「我明白，您放心，我会保密的。」　　「还有，如果你想让太史灵和小乔都安全让那个疯女人伤害她们的机率减到最低，我有一个方法，你必定要记好……」　　赵云摇头，仔细的听着赵钱孙以传音入密对他所说的一字一句，生怕自己失神了，便一下子害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