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平生首次这么烦躁。  或者这么说,孙权的冷静与淡漠是令孙尚香曾经以为自己的二哥是无血无泪无感觉的,除了在惹祸令孙权生气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见过孙权有太大的喜怒哀乐或是不安。  「伯言,太史慈现在怎样了?」孙权掀起帐幕入账,脸上尽显焦急  「还是没反应。」刚与孙尚香通完SIMAN的陆议面有难色,挣扎着应否在现在向孙权坦言:「二少爷,我想……有件事情我该告诉你的。」  虽然孙权和孙尚香整天像互看对方不爽,一个恨不得挑战对方极限拔老虎须、一个恨不得军事式将对方训得听听话话,但实际彼此都超级着紧对方的。  所以要是让孙权知道孙尚香不顾后果的往危险冲,而且还要是陆议将一切私下通知孙尚香的,大概……这雷霆应该会发得将整块地都掀起吧。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孙权厉声对陆议说,不时抬腕看时间  「那我说了啊。」陆议紧闭双眼做好了必死的决心,飞快的说:「阿香与阿灵正往这边移动,预计最快明晚会赶到中牟。」  「你说什么?」孙权提高声量,对陆议的话表现出一脸错愕,后压低声量咬牙的再问道:「孙尚香和太史灵怎么会来?她们不是各自在扬州在洛阳吗?」  一个孙尚香冲动上路已经够危险了,再加一个太史灵,一个鲁莽冲动一个傻得缺脑子还孱弱得差点要天天背药壶的,是谁给她们勇气的?  太史灵还算是从小到大跟着他们行军、没事就待在军营里看练军,即使都是在没有太大危险的情况下跟着,但也算是面对过战争。  孙尚香就不一样了,虽然会打会闹像个霸王,整个江东谁不怕这个孙家小公主的?闲时虽然也会替父亲替他们跑腿做事或伸张她的正义、搞着她的恶作剧,但实际却是一直被保护得好好,也从未上过战场面对危险。  「阿香说,你将仲王部队的令牌给了阿灵,阿灵交还于她,必要时会召仲王部队护行。况且……」陆议不敢正面响应孙权的话,也隐藏了孙尚香是从御医所带走太史灵的,怕是将所有事坦言后会被孙权活生生拧断膀子  应该说,也幸好目前太史慈是处于假死状态,要是让太史慈知道了,肯定不顾后果的冲去将太史灵轰回洛阳或者先与孙权废了他。  想到这,陆议已经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仲王部队?这太史灵,真不该把令牌给她傍身。」孙权真的气到脑仁子都疼了,万想不到当初给太史灵防身的特权会最后被她和孙尚香用来冒险之用  当初担心太史灵一个人在洛阳,也怕她身份被揭穿了不能全身而退,加上这丫头早晚招祸上身,有什么事把仲王部队召出来,起码也可以保护她回扬州,少些出事情。  好了,现在真是让她得到疯狂的资本了。  真不知道赵云在哪里,不是她的男朋友吗?怎么不好好看管着她别让孙尚香带着她一起疯狂?  想着想着,孙权才想到一点不对劲。  「我们拔营转换营地后只发了密讯给江东,到底是谁让孙尚香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之地的?伯言,孙尚香什么时候联系的你的?你好好给我说清楚。」  陆议扶额,也感觉到自己好像无法再拖扯绕着圈不坦言了:「是我先联系阿香的,但我绝对不知道阿香会这样上路的,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陆伯言!」孙权再一次被震撼,差一些就按不住自己将陆议拖出去打:「反干扰通讯器搞定了吗?孙尚香要是再联系你,立刻告诉我!这家伙真的等着回到江东去练军场顶炉子顶一个月吧。」  「差不多搞定了,但我们必定要做好心理准备,继续走下去而不退,一定会再大一次。」望了望身后的太史慈,陆议重重叹了一口气,再道:「以我们目前的军力,很艰难。虽然江东已派援军,但按现在的情况若不是子义这样的状况,现在就该连夜拔营移动了,江东援军很难追上我们,我们也很难等到。」  问题出在江东军在明,敌军在暗,唐立那一派未完全消除又有一派狙击,江东军不退偏要闯下去,以现在的军力这场定必是硬仗。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比敌人快,先到了诸仙镇速战速决再会合援军回程。  「唉,现在子义的状况这样,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们该怎么向阿灵交待?她就只这么一个亲人了。」一想到要安抚太史灵,陆议便更头疼了  是,既然上得战场就预了会有牺牲的风险,想必每次太史慈出战时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无法回家。但,当真实发生了,太史慈可以就这样去了,可是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越熟悉就越难安慰,越难安慰心里就越难受。  太史兄妹的感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一个喜欢黏着哥哥、一个就喜欢把妹妹捧在手心,虽然互相抠气的时候那鼓倔劲厉害得各不相让,像两头牛一样。  陆议还记得去年年底太史慈要带军南下,刚好撞到了大公鸡节也就是太史灵的生日,出军前听见了太史慈偷偷拨了通电话给SIMAN公司催货,好让太史灵可以就在生日当天收到生日礼物。  虽然一年前学生会的事让太史慈和太史灵关系转得恶劣,兄妹两人都倔性子,但往往都是太史慈先低的头。有时候不是太史慈错的,却在骂完太史灵后还得要绕着圈把妹妹哄回来。  他曾经问过太史慈为什么做哥哥可以做得这么没有威严,太史慈却笑着回了他一句:「谁叫我是哥哥,她是妹妹呢?那我就有责任把她教好教乖,但也有责任要宠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妹妹了,我不疼,她被坏人骗了怎么办?」  后来他也好奇的问过太史灵,为什么老是和太史慈抠气、惹一堆祸让太史慈去收拾烂摊子,太史灵愁眉苦脸的回了他一句:「哥哥自从军阶越高就对我越严苛,我不想和他吵架的,我也好想让哥哥安心。可是自从学生会的事以后,哥哥好像再也不相信我了,什么事都先怪罪于我先把我罚了再说。」  再后来,太史灵执意转到东汉与太史慈关系僵得不得了了,外人都以为这次太史慈要放任太史灵都不要管她的时候,事实上太史慈私下也不只一次借酒消愁找他倾诉,不是说着太史灵多不对,而是检讨着自己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哥哥,是不是真的让太史灵太不自由太不快乐。  太史灵亦有偷偷的找过他,旁敲侧击的想问着太史慈的近况,要是听见了太史慈有什么受伤了,接下来就会连续一周夺命CALL追问着哥哥的伤势如何、不停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她哥哥。  所以,这对绝世口不对心的兄妹若是少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要怎么接受?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最重要的是,谁要当亲口说出这个残忍消息的人?  「你说不出口,我说。」即使是残忍,孙权也不想兜兜转转扯借口骗着太史灵,事实上也骗不了:「越想减少伤害,反弹力就会越强,况且我相信太史不会死的,他舍不得他宝贝妹妹。」  这一天对孙权而言真的过得十分漫长,虽满口是太史慈有信心的说话,但一边这样说着的同时,也一边暗地替自己打了底。  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孙尚香再打SIMAN来的话,告诉她,若赶不及在中牟会合,就在官渡等。叫她和灵丫头注意安全,谁都不能少一根头发。」  即使仲王部队受的是军事式严密训练,强劲度不止一点不逊于江东军,且突袭度比江东军还要好,但说到底她们都只是两个女生。  磕磕碰碰这些少不免的,怕是受的是大伤,伤到手手脚脚伤到脸,到时候怎么办吶?女孩子家的,脸伤了嫁不出去了,谁能负得起责任?  「还有……」  还没说完,躺于床炕上处于假死状态的太史慈却是先有了反应,让孙权与陆议一个箭步移动到床炕旁,准备迎来未知的状况。  太史慈中箭一事不是什么机密事,箭中有毒,且是江东之箭,目前陷于假死生死不明这些,却是在营里全面被封锁的事,连替太史慈进行初步止血治疗的医疗兵也被下了封口禁令。  这是孙权所下的决定。  江东军受到重创已经令士气大被削弱十分不稳,若领军人物也受到危及性命的伤害,军里外定必流言四散。  训练再铁都好,人心总会有软弱的一刻。再说,此行出军后已经事事不顺、节节败退,莫说是小兵小卒,连作为领袖的人员的孙权,也有那么一刻是在怀疑这场仗江东军能否再打下去。  「脉象回来了,但太乱太急。」陆议眉头紧锁,虽说有脉象了代表有希望,只是脉不稳,仍然是十分危险  「伯言,你在制毒所也实习过一阵子吧?」在毒理课成绩属吊车尾系列的孙权向陆议问道,心里有大概的计划  「三个月,实际也没有学到什么大功夫的。」猜想到孙权该不会是想把重责交到自己身上,陆议吞了下口水,猛烈地点头:「我不怎么行的啊。」  「不得也得行了。」没有给陆议拒绝的空间,孙权走到太史慈的身后,摆出了准备运功的架势:「还记得『比翼双飞驱毒掌』吗?」  「当然记得!这是考制毒所时必需会的嘛!」陆议点头响应,亦猜到孙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比翼双飞驱毒掌」乃是江东高校与江东制毒所联合研究出来的独门秘法,凡是要考到江东制毒所的就必先要学会这一套掌法。为了掌法的保密,每个学法者先要服下一颗秘制□□,若将掌法外泄即会立刻毒发身亡。  驱毒掌的每次使用必要是有两位会掌法的人同时运功,同步出掌击落中毒者的脊骨中央与胸膛中央,用内功将毒素转为瘀血让中毒者吐出。  而此招只能在该名中毒者中使用一次,失败了不止无法救人,反而会将中毒者体内毒性加速于全身运行最后七孔流血,使用者也会被反弹回噬受伤,所以非紧要关头也不能使用。  「太史慈你自己也撑着点,好起来了,请我们吃饭啊!」陆议放下太史慈的手腕,调整坐姿后开始运劲,继而续言:「我来开个头吧!二少爷,紧记,当内功飙到无法再上升的时候,就一同出手。」  孙权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其后聚气汇神,与陆议一起一前一后一正一逆的手法打通着太史慈的穴道,接着开始提气运功,使帐营内飙起了极高的武力指数与让人无法靠近的屏障气场,也掀起了微形的风。  许多人因为驱毒掌而最后无法考进江东制毒所,正是因为其难处在于必须要与共同使用者有一定的默契度。每个人的内功高度也不一样,所谓的「最高之处」也如同虚无,若与对方没有一定的了解和熟悉,很难掌握到同时出掌的最佳时机点,因此许多毒理人才都是被驱毒掌刷了下来。  至于孙权过了驱毒掌这关仍为何没有考上,就是因为除了驱毒掌以外的毒理知识考试一概吊车尾。  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彷佛在烧滚沸腾到最高点,孙权与陆权完全是丝毫零误差的同时变换了手法与落穴处,最后同步击落。  被驱毒掌击中的太史慈脸色发红,心跳渐渐上升,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着,孙权和陆议的掌慢慢推高,试图将瘀血逼出,三人也将到极限。  强大的反弹力让孙权与陆议往后飞跌在地,太史慈在喷出黑血后却是瘫回床炕上,黑血仍源源不绝的从口鼻流出。  身受剧痛的陆议脚步不稳的冲到太史慈的身旁替他把脉,神色凝重,孙权亦捂着心脏面带痛楚的等待着陆议的结果宣布。  「有、有效了!」陆议面露喜色,激动得差点落下男儿泪:「脉象平稳了!只要他去了这一回毒血再躺一下应该就醒了!」  这一句话,让二人一起放下了心头大石,素向少于落泪的孙权也与陆议一样红了眼眶,和对方交握了一掌,以表心中激动之情。  「兄弟!了不起!」孙权失声而笑,难掩着既兴奋又感动的心情  「彼此彼此!」陆议大手抹去欲落下的男儿泪,转头对仍在昏迷中的太史慈说:「兄弟,你这回呀,真是欠我们一个大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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