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眼神转变得太直白,银枝不想注意到都难。  她笑了笑,回答他:“我是他亲戚。”    女老师放松下来:“是他妹妹吧?真漂亮。”  银枝没有否认。  女老师又说:“金老师在上课,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要不你进去等?”  “不用了,谢谢。”    女老师想起她的正事是上厕所,跟银枝打了声招呼,便直奔厕所。    银枝低头看了看时间,还差3分钟下课。  她没站原地等了,开始在这一层楼走动。下课铃拉响时,她在三楼的楼梯口。学生一窝蜂涌上走廊,课间打闹的小朋友都怕她这张生面孔,绕着她走道。    八分钟后,她接到金世安的来电。    “你在学校是不?”  虽是问句,但他已十分肯定了。    银枝道:“我没答应你说的事。我在逛街,没心情去你学校。”  金世安说:“撒谎。”  银枝靠墙上,没吱声。    他晓得她在等他列证据。    “周老师跟我说,我妹妹来找我了,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大半节课。”    哦,原来那女老师姓周。    “都说是你妹妹了,”银枝咬唇,不屑,“我是你妹妹?”    金世安声音非常闲适,甚至有些无奈:“不是。”  银枝轻哼一声。    “你是我继母。”他补充说。  银枝:“……”    银枝愣神间隙,金世安轻轻扣上登记簿,还给门卫大爷。他沉稳地说:“快交代,你现在在哪?”    *****    上课铃响了,沸腾的学校重归安静。  银枝撬开天台的门,等金世安上来与她碰头。    他上来了,手上的粉笔灰还没洗净,有一部分在指甲缝里。粉笔灰有白的红的蓝的,银枝猜不出他刚刚教学生画了什么。    “怎么选了这地方?”他睨了眼靠门边的银枝。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膝盖以下,不好划破了。  银枝说:“清静,人少。”  “学校不让人上来。嗬,你还撬锁了?”  “等会重新买把锁就是了。”    金世安抽了根出来,叼在嘴里:“这儿热,换个地方坐。”  银枝好笑道:“这儿挺好的,没必要去别地。”    天台上风大,也是真的热。  这里有几对废弃的桌椅。他们把还能坐的搬到阴凉处,避暑。  肩并肩坐了大半小时,谁都没说话。银枝无聊地数天上飞过的鸟,一只,两只,三只;金世安闷头抽烟,一根,两根,三根。    银枝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便缓道:“有什么想问的么?”  “……”  金世安被问住。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毫无心理准备下,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我问的,你都会答?”  “会。”  “必须说实话。”  “嗯,我说实话。”  “说假话怎么办?”  “要是我说假话,我吃三斤海鲜。”  “……”    金世安想了想,问:“你这次过来,到底因为什么?”  “你猜猜。”    “工作不顺心?男朋友劈腿?厌倦大城市的繁华,想回我们这穷乡僻壤体验生活?”    银枝听得摇头,全盘否定了他的假设。    “第一,我的工作非常顺利。”顿了顿,她笑着说,“我到北京的时候还没毕业,满大街小巷地找工作,眼看快饿死了,结果走后门进了新欣出版社。同事们都知道我是走后门进的,非常不耻。但一年时间,我让他们都闭上说闲话的嘴。”    金世安沉静地听,问:“然后呢?”    男朋友劈腿……  银枝只想笑:“我精力全在工作上,哪有时间谈对象?”    金世安还是面无表情,“那第三呢?”    “体验生活?穷乡僻壤生活有什么怀念的。我十八岁之前,这种生活过得还少么?”    她不笑了,金世安的表情凝固,一片死寂。  相对比他的严肃,银枝反而云淡风轻。    “还有要问的么?”  “银,银枝……”他忽然结巴了。    银枝一动不动:“嗯?”  “你,你爸妈还好么?”  “……”银枝表情微僵,“当然好了。这两年住进大房子。到处给我物色对象,想把我嫁出去。”    金世安握紧拳头,忍住不去看她的脸。  “那你有相中的么?”  “都是歪瓜裂枣。”  “要是遇上合适的了,你怎么办?”  “……”    银枝鼻子微酸。  热风把她的头发吹乱,她偏头,迎着风向看他。    “碰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    “铃——”  电话铃不合时宜响起来。  是张老师。    银枝转回头,捋被吹乱的头发。    金世安按下通话键。  张老师聒噪的嗓门传过来:“金老师,你在哪呀?办公室没你人,是不是回去了啊?”    金世安含糊道:“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上次那个测验,学生们的成绩都不怎么好。你说这才四年级,基础这么差以后可咋办?我想啊,明天用用你的那节课,拉通给学生们评奖一下试卷。”  他还未说完,金世安便道:“好好,随你便,拿去拿去。”  他答应地太爽快,张老师反而不放心:“金老师你别生气,课时工资照样给你算……”  “嗯,我知道。不会到处乱说。”    挂掉电话,他才发觉银枝瞅她的眼神不对劲。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银枝道:“你把自己的课让出去了?”  “是。”他不否认。    银枝万分不解:“你自己的课,什么让出去?”    他反问:“我自己的课,为什么不能让出去?”    “那是你的课。你要教学,教学生画画。这是你的责任,怎么说让就让?”  “……”金世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从小到大,副科没给主科让过课?”    银枝说:“有。”  那不就对了。  金丝安心头窝火,白眼翻上天,埋一头吸了口烟。    “但我那时候就觉得,这是不对的。美术音乐体育,不应该在小学就被边缘。你看高中的艺体生,有几个是真正爱好那些东西的?不过为了升学,填鸭式地临时学。”  银枝说:“但你跟他们不一样。”    金世安越听越沉默,最后打断她:“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银枝愣了下:“还算吧。”  “你要是了解我……”  她现在都在撒谎!  他咬牙切齿:“你了解个屁!”    *****    天台上的交心对话,不欢而散。  银枝一路疾走,从学校杀回酒店,只用了十五分钟。    跟在她身后的史飞龙险些跟不上她的步伐。期间银枝回过头,他都很巧妙地伪装过去。  等他再抬头,就看见银枝进了一家酒店。  他想都没想,一头冲进去,不想正好与要出来的男人装个满怀。    “哎哟,我草谁走路不长眼?!哎呀,强哥,强哥,是你啊。”  高强捂胸口,被大老爷们一撞真不是吃素的。  “你怎么回来了?”他低声问,“让你跟的人是不是跟丢了?”    史飞龙道:“不是。我跟她到这来的。她就住这。”    高强“哟”了声:“还这是巧了。”    史飞龙奸笑:“对啊,晚上方便办事。”  高强戳他脑袋:“我警告你啊,你家里有老婆,别在外面玩女人。”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  酒店的大门是两扇透明的玻璃。他在玻璃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身后的银枝。    银枝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她的身材一如既往纤细,端端地站着,像一棵竹,却又不生硬。她一般不做什么大表情,靠双眼传递情绪。就像此刻,她双眼透露出戏谑和微微嘲讽。    靠!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高强咬牙,不顾还在酒店大堂,指她鼻子:“狐狸精!”  银枝极淡地笑了下:“我们也算老朋友,有必要对我使这么大火气?”    “谁跟你是老朋友?你少给自己脸贴金。”    酒店大堂经理来劝架。他先跟银枝沟通,银枝表示无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吵了?”  他又跟高强沟通,高强冷哼,态度强硬:“你把这骚蹄子赶出去我就不闹了。”  “……”大堂经理汗。    别说银枝,连史飞龙都觉得他这要求过分且幼稚。  他偷偷拉高强袖子,道:“得了吧强哥,这酒店又不是我们开的。”    高强火脾气又上来了:“等去了西藏,老子能把这酒店买下来。别说着酒店,这片区的酒店都是我的!”  大堂经理当他说梦话,巧舌如簧,忽悠他十分钟,总算抚平他的火气。    高强道:“喂,姓银的,你跟我出去吵。”  “……”  无聊。    银枝没理他,转身走向电梯。    “靠!你怂了吧。铁石心肠的女人,知道怕字怎么写么?”  史飞龙不知道他们以前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晓得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良家妇女实在不男人,便拉他:“好了,强哥,你少说两句。”    高强替兄弟憋的火气还没发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正要继续,银枝却莲步轻移地走过来了。    高强冷笑道:“不怂了?正好,我们理理旧账。”    “我对那些事没兴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有什么好讲的。    高强:“……”  银枝问:“你刚刚说,去西藏就能有钱,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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