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船夫停下手中的划桨，对宗政无暇赞叹道：“将军的琴艺果真天下无双！在大风大浪面前如此专注弹琴，他日战场上也必是镇定自若，挥马千军！”　　宗政无暇将琴交给花迎春，双手抱拳，带着敬意说道：“果老二十年如一日在这里摆渡，无论多么凶猛的大浪在果老手里只有甘拜下风啊！”　　船夫仰天一笑：“将军此言差矣，人人常说人定胜天，在老夫看来，人在自然面前是最渺小的，我们只有敬畏它才能不受到它的惩罚。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道理，你若毁灭它那么你就要承受它带给你另一面的灾害。”　　宗政无暇恭敬地说道：“果老一席话令在下幡然醒悟，果老隐居在此实在可惜，倘若被朝廷重用也是我大宣百姓之福。”　　果老笑道：“我既隐居至此就不曾想过还会回到朝廷，我每日斗笠蓑衣独钓寒江雪也不错啊，我见将军今天带来的这位姑娘气质非凡，独自面对大风大浪面色不惊，必是出自名家！倘若她能陪伴将军左右此乃将军之福也！”　　宗政无暇朝花迎春笑道：“她每天都陪伴我左右，是吗？”　　花迎春面露羞色：“无暇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二人皆笑。　　小船靠在岸边停下，宗政无暇和花迎春上了岸，两旁山色青青树木葱茏，偶有掠过天边的云燕传来一声长叫。宗政无暇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前面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山石嶙峋，石头夹缝中长满了大树。　　“现在你坐下，什么也不要想，只用心听，听山的颜色，风的芬芳！去感受大自然的节奏！”　　宗政无暇神情专注地说道。　　花迎春依言盘腿而坐，闭上双眼，静静地聆听山和风。宗政无暇将琴放在她面前就离开了。　　小船上，果老钓得一条大鲈鱼，正用火炉在船上烹煮，宗政无暇和他围着火炉对坐着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鲜美的河鲜。　　宗政无暇小酌一杯酒一饮而尽，感叹道：“我吃过各种做法的鱼，到今天才知道，最鲜美的鱼居然是什么调料也不加的鱼，自然天成！”　　果老嘿嘿一笑：“将军总可知道老夫为何愿意过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了吧，每天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深夜东窗未白而残月凝空，有多少人能感受到大自然来的美？”　　宗政无暇为果老斟了一杯酒，神色凝重，他缓缓说道：“果老在外有所不知，近年皇上痴迷炼丹药追求长生不老，荒芜朝中大事，贪官污吏横行霸道百姓苦不堪言。几位皇子暗中拉帮结派，扰乱纲政。我得到线报，燕国和西图国打算联手对抗我大宣国，此时的大宣处于内忧外患之困，在下特地请果老出山为我大宣效力。倘若失去大宣的土地，果老闲云野鹤的日子还能存在吗？”　　果老哈哈大笑：“朽木不可雕，就算我出山我能力揽狂澜吗？只怕到时候会落得出身未捷身先死！将军还是另选他人吧！“　　宗政无暇再次问道：“果老当真不想为我大宣效力？倘若果老肯出来，我将请奏皇上拜果老为相！”　　果老悠悠说道：“要我出山，这得看机缘，现在不是时候！”　　宗政无暇叹了口气，果老文韬武略，是少有的治国良才，只可惜二十年前因为先皇的一个决定他弃官归隐不再过问朝中大事。　　二人一直喝酒到夜幕，果老笑道：“将军只顾着老朽不管你的妹妹了？”　　宗政无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见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就有意培养她对琴声的节奏感，只有聆听大地万物的声音才能感受音律的美妙，才能弹出独一无二的感觉。”　　果老叹道：“将军乃性情中人也，不过我见那女孩对你情深意重，你可不要辜负她哦！倘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她眉宇之间隐隐透露出一股英气，有王者风范。”　　宗政无暇忍不住将嘴里的酒吐了出来：“我看她就是一个可爱懂事的小女孩罢了，哪来什么王者风范？，果老在深山野岭呆久了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来来来，给我也算上一卦！”　　果老望着宗政无暇双眼发光：“将军年少成名不减候爷当年的风采！一步赢步步生莲，一步输万丈深渊。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天色已晚，将军还是去看看那迎春姑娘吧，我这孤老头子有你陪伴这么长时间足矣，年轻总是好的！”　　果老说完，就在船舱里和衣而睡！嘴里还唱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歌声凄凄切切，有说不完的哀愁。　　宗政无暇心里笑道：“我以为你真能拒红尘之外，哪知多情却被无情恼！你今天不答应我就一直烦到你答应为止！”　　他跳下小船，往山里走去。心想花迎春自小长在山中，应该不会害怕，上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还在大半夜里追猎物。　　再说花迎春闭着眼睛听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听到宗政无暇说的山的颜色风的芬芳。她只听到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花迎春睁开眼眸把她吓了一大跳，一个头戴狰狞青铜面具人站在她前面，那青铜在月光下发着幽幽的绿光，犹如鬼魅。他身着白色长袍，长发及腰再配着骇人的面具，花迎春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你是人是鬼？”　　花迎春大声喊道。　　青铜面具人身体微微一颤，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是不是鬼.他缓缓朝花迎春靠近，花迎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嘴里喊道：“你再过来我就要大声喊了。”　　“刚才你就喊了，怎么没人过来，你的将军呢？他把你扔在这里弃你而去，不如你跟着我，如何？”　　青铜面具人用腹语说道，脚步一直朝前走着。　　“将军他要我在这里练琴，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你是人就摘下你的面具，人有人样鬼有鬼头，你半人不鬼的出现在这里，算什么？还有，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是一阵风！”　　花迎春见他开口说话，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他就是一个带着面具晚上喜欢出来吓人的人而已。　　青铜面具人离她咫尺之间，伸出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腹语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你是第一个敢对本主上说话不敬的人！”　　“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话！”　　花迎春眼睛一闭，干脆地说着。　　“很有骨气，不愧是宗政无暇的女人，既然你那么喜欢他，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青铜面具人伸手快若闪电般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花迎春立即晕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屋子摆设也十分讲究。身上盖着一张暗红色金线锦被，上面悬着金色撒花细帐，床边有一对梅花式样的金漆小几，边上有两张花梨木靠椅，下面还有两个脚踏。屋子正中摆着一个檀木案，上面有一个香倪炉，里面正燃着熏香。双面镂空雕花的窗前摆有半人高的花架，上面放着一盆盛开的黄色兰花。　　花迎春活动一下身体，四肢无异样，于是便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出去。她走到门前，发现大门外已锁无法出去，于是就在屋里到处走动，当她来到那盆兰花前正向仔细观察时，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花迎春一转身，就看见那青铜面具人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张油纸，里面包着两个刚烙好的油饼。他将油饼放在小几上，转身就要走。花迎春叫住了他：“你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你如果想用我来要挟将军你就错了！我身份卑微是将军身边的一个丫鬟，你别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还有我要是内急了怎么办？我要沐浴更衣怎办？”　　青铜面具人一愣，他倒没有考虑那么多，以为女人就像这盆兰花一样，只要养在这里浇足水份给足阳光它就会生长开花。他不会把她做任何交换条件，他只要把她养在身边，宗政无暇喜欢的人，他也会喜欢。　　青铜面具人用腹语说道：“你也知道你是丫鬟？我会拿一个丫鬟去换什么？再嚷嚷，我把你关到地窖里去，和蝎子毒蛇做朋友！”　　花迎春立刻闭上嘴，如果那样，她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青铜面具人见花迎春不再吵闹就离开了房间。花迎春一天多没有吃饭，闻着那冒着油滋滋香味的油饼更加饥肠辘辘，三下两口就把那饼吃得干干净净。半个时辰后，那青铜面具人又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套衣裙：“你先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花迎春接过手，这是一套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下配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里面还有一件粉色牡丹绣花肚兜，一条白色丝绸亵裤。她在候府呆了这么长时间，看那衣服的样式和布料做工绝对上乘，只有像宗政珠那样的千金闺秀才穿得起。　　“我一个下人那穿得了这么好的衣服，我对你没有任何价值你就放我回去吧！”　　花迎春祈求道。　　　　那青铜面具人不再搭理她，走到一个紫色漆金的雕花大衣柜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匣子，只见匣子里面放了几张□□，他缓缓取下青铜面具，拿起一张□□戴在脸上，又将青铜面具放在匣子里锁好，再转身时，一位翩翩佳公子应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