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吃饱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方如沁怕它真的变成清渠口中的“橘子”,便叫人拿红线绑了一块红线绕成的络子过来。 方如沁拿着红线将络子在松子面前晃了几下,松子果然十分感兴趣地站起身子抬起爪子去抓那络子。 一人一猫如此玩了好一会儿,时辰也不早了,秋蝉捧着盆过来让方如沁净手,“姑娘,戌时快过了,姑娘快些去沐浴更衣罢,明日还要进学。” “好。”方如沁有些意犹未尽地答应道,转而看向松子温声说道:“松子乖,快回去睡觉,明日再来找我玩吧。”说着让人打开了院门,将松子送到门外,才又叫人闩了门。 方如沁先拿胰子净了手,才又往浴房里去沐浴。春茗清渠两个服侍沐浴完毕的方如沁往床上躺下,吹灭蜡烛后各自退下安歇。 连着又上了几天的课,这才得了一日空闲,不必进学。 穿戴齐整后先去方老夫人处请安,回来后去书房将赵女先生留下的课业写了,忽想起那日同方如滢说过要做如意糕送与她吃,便领了春茗清渠两个往小厨房去。 这小厨房是方老夫人为着不让哥儿姐儿来回跑去她那儿用膳特意设的,一切份例都是比照的大厨房。 方如沁送与厨娘一两银子,叫拿了糯米粉、去壳芝麻、白糖、红豆沙、香油等物过来。先将去壳芝麻拿锅炒热装盘,往锅中倒入清水和白糖烧至沸腾,再徐徐倒入糯米粉,边倒边搅拌,待锅内起大泡时加入香油,伴匀后离火,取出稍微放凉后将面团拉成长条擀平,抹上一层红豆沙,从两侧往中间卷起,待完全放凉后切片装盘。 春茗清渠两人看着方如沁得心应手地做完这一切,不由得瞠目结舌,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学会的做糕点?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尝尝吧,我吃着不错,不知道你们口味。”方如沁笑着将碟子凑到她们跟前。 清渠弱弱地看方如沁一眼,十分怀疑她口中说的不错二字是真是假,毕竟人都是有主观意识的。 相较之下,春茗就显得相信方如沁多了,她心中自家姑娘是最厉害的,上的厅堂下的厨房,毕竟姑娘房中的一摞书可不是白看的。 春茗拿了一块如意糕送进嘴里,只觉甜润适口却甜而不腻,忙又拿了一块在手里,“真的很好吃,清渠你也快试试。” 清渠见她吃的津津有味,立马也拿了一块如意糕咬了一口,果真同春茗说的一样,很是好吃。 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这里还有很多,姑娘不送一些给老太太和其他哥儿姐儿尝尝?”清渠到底是个心细的,不似春茗那般只顾着吃。 “这是自然,这些是先做出来看看好不好吃,你们再去拿些碗碟来,这回我要多做一些,不然这么多人不够分的。”方如沁说话间盛了三碟,叫刘琨家的送去大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屋里。 刘琨家的将那两碟糕点往食盒里放好后,走出房门往方如萱的涑玉斋去了。 进入内房,就见方如萱和方如韵正在窗下围棋。 刘琨家的将小碟取出往小几边上放了,含笑说道:“这是二姑娘才刚做好的如意糕,叫老奴送来给大姑娘和四姑娘尝尝,不想二位正巧在一处玩儿,倒省了事儿了。” 方如韵从前就看不惯方如沁的张狂劲儿,心说自己与她都不是长房嫡女,凭什么方老夫人对她就格外纵容一些,这会子她也不打算藏话,当即轻哼一声冷笑道:“我哪敢吃她做的东西,我原不配。你拿下去,以后她再要给我什么糕啊果啊的,你都不必送来。” 方如萱是个知礼好性的,看着刘琨家的一脸尴尬的样子,忙露了笑脸替她解围道:“两碟都留下罢,妈妈回去向二妹妹复命就是。” 真真是知书达礼的大姑娘知道体谅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刘琨家的在心里暗叹一句,笑脸向她们说了几句好话后堪堪出去了。 “长姐,我就是不喜欢二姐,她从前那般飞扬跋扈,难道现在想改过自新送些东西过来巴结一下,我就一定要谅解她然后对她和颜悦色吗。说我小肚鸡肠也好,我就是做不到。” “二妹妹从前的确是娇纵了一些,不过她也没对咱们做出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是有时候说话难听了一些,你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是留着相同血液的亲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一致对外,不可以互相伤害,古人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若咱们自个儿窝里斗起来,岂不就是自杀自……” 方如韵将眉一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道:“行了行了,长姐你又跟我说这些个大道理,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凡事不能让自己吃亏。” 方如萱心知再劝也是无用,索性就止住了这个话题,将话锋一转同她说起家长里短来。 这边方如沁又做了不少如意糕出来,通通装盘后叫人送去各房,其中一碟自然是自个儿送去方老夫人处,顺便再添些好感。 秋蝉提着食盒行至方景衍的院子,画春迎了她进去,彼时方景衍正坐在临窗的小桌前温书,秋蝉自食盒中取了糕点出来,往小桌子上放下,嘴里是:“我们家姑娘做了些如意糕,叫我送来给二爷尝尝。” 方景衍闻言抬头看她,心下竟有种小小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本以为上回那样同方如沁说话以后,她会再不理他。 他凤目为睨,语气却平静地出奇,“你家姑娘亲手做的?我从前倒不知道这位二妹还会下厨。” 夭寿哦。秋蝉只被他看这一眼,心中便顿生凉意,这眼神简直冷的骇人。“我家姑娘这段日子爱看食谱,会做些糕点实属正常。二爷要没什么事,婢子就先回去了。”声音越往后越小,现下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方景衍没有搭话,而是重新将头埋了下去,静静看着手里的那卷书,仿佛这屋子里只他一人似的。 秋蝉汗颜,“那……婢子先告退了。”说完立马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旺儿提着一桶凉水往院里去,不想却在院门口与秋蝉撞个正着,只见她行色匆匆,似乎是很想快些离开这里,“秋蝉姑娘这回又是奉你家姑娘的命来给二爷送什么?” “如,如意糕,我还有事,先走了。”秋蝉说完,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不少,心中暗道姑娘下回要是再叫她往二爷屋里送东西,一定要推给别人才好。 方如沁领着春茗清渠两个往方老夫人院里去,紫苏远远瞧见她过来了,忙让两个小丫鬟去把人迎过来,自个儿则去回禀方老夫人。 “老太太,二姑娘来了。” 原本还有些怏怏的方老夫人听了这话,立马精神了不少,她知道今日她的孙儿孙女们都是不用进学的,却偏偏没有一个人想到来陪陪她这个老人。 春茗将遮阳的伞收好往檐下放了,方如沁则迈着大步进了屋里,冲着方老夫人甜甜叫了一声“祖母”。 直甜到方老夫人的心坎里去了。 方老夫人一把搂了她在怀里,难得对着方如沁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好孩子,这样大的日头,你来做什么?可仔细着别晒着中了暑气。” “春茗替我撑着伞,孙女并未晒到,祖母莫要担心。今儿如沁过来是想请祖母尝尝如沁新做的糕点。”说着挥手示意清渠提了食盒进前,她自己捧了碟子出来小心翼翼地往炕几上放好,紫苏见状忙叫人捧了盆进来伺候方老夫人和方如沁洗手。 方老夫人将手放入盆中洗干净了,跟着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只觉得松软可口,唇齿留香,旋即笑盈盈地夸赞方如沁道:“好孩子,没想到你还要这样的本事,这果真是你自己做的?” 方如沁谦虚道:“不过是照着书上写的做的,祖母不嫌弃就好。这如意糕是用糯米做的,容易积食,祖母不要吃多了才是。” “嗯。”方老夫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自家孙女们嫁出去是不用自己下厨房的,可是这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说出去也好听不是。 再说这边,方景衍看似在很认真地温书,实则心思早已飘离了书本,他细细想着方如沁这三个月来的转变,她不仅是对自己的态度大变,对府上的各位大小主子,甚至是丫鬟婆子的态度都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从前她是那样飞扬跋扈,别说打骂丫鬟,就是欺负同她一样的身份的千金小姐或者贵公子都是绝不含糊的,又怎会像现下这样对着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而且这段时日府上的丫鬟婆子对她的评价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多是些说她变得懂事大方,善解人意的话。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发生这样大的变化?那日明明是自己推的她,她为何要替自己隐瞒?这一切,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他现下虽然想不出来,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总会有大白的一切。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想明白这些后,方景衍不自觉地抬手从碟子里取了一块如意糕往嘴里送,绵软适口,甜而不腻,心说想不到她还能有这样的手艺。 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里送,这一小碟的如意糕就被他给吃完了。 等到画春提着食盒进来,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小碟子,心情难免复杂起来,这二爷对二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说喜欢吧,他对二姑娘的态度着实冷淡,要说不喜欢吧,这糕点他又全给吃下去了…… “二爷吃了这么多糕点,还吃的下晚膳吗?” 我才不喜欢这个二妹。方景衍觉得面上一阵挂不住,硬着头皮将那米饭又吃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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