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而来的阮明瑜如愿死了,死在一个下雨天。    她的魂魄没有如愿回到现代,而是不知何故附到了檐下的雨伞上,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把伞是她的小姑沈妍身边的丫鬟从方府带来的。    被放在库房许久,直至上京的又一个雨天,这把伞才又被人拿了出来。丫鬟打开伞的一瞬间,阮明瑜又顺势附到她的手镯上,一困就是十七年,并间接见证了一场心机继母如何实力坑继女的天雷大戏。    原本方如沁只是一个有点娇纵的小女孩,却被心思深重的继母顾氏活生生地调.教成嚣张跋扈、蛮横无理、目中无人的性子,经常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欺负府上丫鬟婆子不说,连带着出身差些的嫡子嫡女也不放过,更不用说庶子庶女。    到了方如沁及笄之时,顾氏为了得到她母亲留给她的丰厚嫁妆,事先撺掇好,先是制造各种机会让方如沁与她的侄儿顾泽旭“偶遇”,后是在方如沁跟前说她的侄儿顾泽旭如何如何好,直哄的方如沁春心萌动,一步步落入她与顾泽旭圈套,而后更是不顾其父的劝阻执意嫁给顾泽旭。    颇费一番周折嫁给顾泽旭后,她发现一切似乎不一样了,顾泽旭起初还愿意稍稍迁就于她,渐渐地他便心生厌恶,开始寻花问柳、纳妾生子。    方如沁自小被方长柏捧在手里宠爱,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日子,忍无可忍后打算和离,却被顾泽旭以失心疯的名义关在一处偏僻的小房子里,身边的丫鬟和方府的奴仆对她积怨已久,见她落寞便纷纷落井下石,托人送去给方二老爷的信没有一封顺利送到方二老爷手中,直到她病死的那一日,她还不知道打从顾氏进门就已经在算计她了。    旁人看上去无可挑剔的重视与宠爱,其实全都是顾氏对她最阴毒的捧杀。就连向来疼惜爱护她的父亲,也是在顾氏一次次的算计挑拔后渐渐厌弃了她。而这一切,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    “姑娘醒了,快去告诉二老爷二太太,就说二姑娘醒了。”阮明瑜刚睁开眼,那张她看了多年的脸便映入了眼帘,夏曲,顾氏安插在方如沁身边的眼线之一。    阮明瑜还未来得及细想,顾氏便已迈着大步急急走了进来,面上满是焦急,若非事先知道她没安好心,阮明瑜也会觉得她是一位疼爱继女的好主母。    “如沁,怎么样了,你的头可还痛?”顾氏抱了阮明瑜在怀里。    怎么回事,自己是有躯体的,难道自己在做梦?转念一想,魂魄又怎么可能做梦。她惊异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伸手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痛!不是梦。    顾氏看着眼前一脸懵懂的女孩儿,心中暗道她莫不是撞坏了头?“如沁,你说句话啊,千万别吓母亲。”    “我……饿……”阮明瑜憋了半天,吐出这么两个字来。她显然还没能接受这个新身份,这十二年,每天看着一桌的菜却不能吃的感觉委实不好受,更何况现下这副身子的肚子叫的正欢。    没撞坏脑袋。顾氏心里头那股淡淡的喜悦劲儿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转头看向一旁的夏曲道:“夏曲,没听沁姐儿说饿吗?快去厨房传饭,记得要叫沁姐儿平日里爱吃的。”    一时饭菜上桌,隔扇再次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不消想,这定是方如沁的父亲方长柏无疑了。    “如沁,你总算是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爹爹再请大夫来替你瞧瞧。”方长柏一面说,一面往她身边的梨花木圆椅上坐了。    顾氏从丫鬟拿了茶杯过来,亲自斟一杯热茶送与方长柏喝,柔声说道:“瞧着应是无大碍了,昨儿王大夫说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事了。”    阮明瑜印象中方长柏是个十分和蔼的人,对方如沁很是疼爱,此刻他眼神中的担忧和关切没有半点是假的,这让缺少父爱的阮明瑜觉得很温暖。“爹爹,我没事了,您别担心。”    方长柏微微颔首,忽的想起什么事,旋即又道:“你碰到的是脑袋,可马虎不得,一会儿爹爹就让人去王大夫再替你好好瞧瞧。对了,昨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同你二哥发生冲突了?”    阮明瑜顺着方如沁的思绪回想昨日之事,说来也奇,方如沁的记忆竟自个儿涌了上来。    “你可打探好了,二哥这时候果真不会过来?”方如沁悬着心问夏曲。    夏曲道:“婢子暗中观察了好些日子,二少爷这会子正在屋里读书,没时间来这里喂那只惹人讨厌的猫。”    方如沁闻言大喜,含笑说:“这只臭猫总不爱搭理我,上回还敢冲我叫唤,这回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它不可。”    夏曲上前引了那只猫出来,方如沁便则捡起地上的小石头一个劲儿地往猫身上扔,正打的开心,忽然一个暗哑的男声传入耳中,“你们在做什么!”    方如沁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他,就被方景衍一把推到了地上,额头好巧不巧地碰到一块石头上,鲜红的血顺着头上的口子往下流。    “快来人啊,二姑娘受伤了。”夏曲一面高声叫喊,一面迈着大步往院子外头跑。    方如沁只觉得额头痛的厉害,眼皮也越发沉重,终是沉沉昏死过去。    阮明瑜收回思绪,心中暗道:方景衍能下这么重的手推方如沁,必是忍她忍的急了,以往的怨恨借着这件事情统统发泄出来,如此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急需补救一下。    “爹爹,昨儿是如沁不好,瞧见园子里的猫突然起了玩心拿石子扔它,那猫也是个有脾气的,跳起来就想抓我的脸,可巧二哥路过,瞧见那猫要抓我便要上来拉开我,不想动作太急弄巧成拙反推倒了我,偏生那地上又有块石子,的确令人始料不及,这件事实实是二哥好心办了坏事,爹爹莫要怪他。”    方如沁略顿一顿,偷偷看一眼顾氏,见她有没在看自己,便凑到方长柏耳边轻声说道:“再者说二哥是大伯的儿子,爹爹若是为了如沁责怪二哥,岂不是让大伯心里头隔应?爹爹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方长柏听她说完这一大段话,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若非容貌嗓音都同从前一样,他几乎要怀疑眼前的女孩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了。依着方如沁的性子,这会子应当是哭着闹着数落方景衍的不是,然后叫自己替她重罚方景衍来出气才对。    阮明玉想起上一世方如沁的惨死顾氏和方长柏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如果她病中写给方长柏的信能顺利送到方长柏的手里,就算当时方长柏再怎么对她失望,但她毕竟是方长柏的骨血,方长柏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所以处理好这副身子和方长柏的关系十分重要。    方长柏是喜欢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型的女儿的,这是通过上一世后期方长柏对方如沁的宠爱转移到顾氏独女方如珏身上得出的。    阮明瑜想明白这一点,顺势做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抱住方长柏的胳膊柔声说道:“爹爹,其实经历这次事情,如沁发现身边有很多关心如沁的人,从前是如沁太娇纵,伤了爹爹和很多人的心,以后如沁不会再这样了。”    “如沁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你二哥如今被你祖母在祠堂罚跪呢,爹爹现下就过去找你祖母将此事说明,也省得你二哥接着挨罚。”    阮明瑜点点头做出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道:“嗯,爹爹去吧。”    方长柏颇为欣慰地看她一眼,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温声说道:“那如沁好生养着,爹爹明儿再来看你。”    方如沁的性子是顾氏一手调.教出来的,方如沁是什么样的人,顾氏最清楚不过,若说方如沁会帮着方景衍说话,打死她她也是不信的,可事实偏偏是方如沁替他说了话……    顾氏仔细观察着方如沁的一举一动,除却说话轻柔不少,并无旁的不妥,莫非她是真的转性了?    “如沁好生歇息,母亲过会儿再来看你。”顾氏终于忍不住,打算回去同心腹刘妈妈好好说说此事。    阮明瑜起身恭送她,虽然心里一百个讨厌她,现下也不得不装作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    顾氏冲她轻轻一笑,领着两个丫鬟和刘妈妈出去了,夏曲“习惯性”地替方如沁送客,转身出了屋子。    “替我看紧她,她若还有哪里同以往不一样的,通通都记下,明日一并报与我知晓。”顾氏压低声音吩咐道。    “婢子明白。”夏曲恭敬回话。    “回去吧,小心着些,莫要叫她起了疑心,今日一事,我总觉得她或许不像咱们想象中的那么蠢笨。”    夏曲闻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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