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展昭和舒扬真的站在开封的时候……已经冻的不行了。因为开封前两天刚刚下了场雪,正是冷的时候。    展昭还好,舒扬已经裹在宾馆的被子里喝热水了。边喝边打哆嗦。    “你还是得多穿点儿。”展昭进卫生间冲了个澡,穿着一件睡衣出来。    “你不冷嘛?”舒扬看着还没吹出热风的空调,严重怀疑自己的触觉。    “很冷?比我们那时候暖和得多了。”展昭淡定地说。    “老子后悔了。”舒扬牙齿直打颤,“早知道不――不不不来了。”随后就打了个喷嚏。    “看看,又感冒了不是?”展昭大踏步过来捏了捏舒扬的脸,“快躺下,我给你冲点板蓝根?”    “难喝死了,要喝你喝!”舒扬瞪他。    “什么也不吃,就知道作祸。”展昭一边烧水,一边白了她一眼。舒扬毫不客气白了回去。    “看看,还瞪我。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展昭摇头笑道。    舒扬钻进被子里,哼哼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展昭听到那一声腻腻的声音,心里一动。    白衣阁。    白衣阁香火很盛。但是如今已经大不如从前。展昭看着也觉得陌生很多。  千年之隔,再怎么保存完好,也不会一模一样的。展昭摸着墙面,似乎能摸到从前的一切。舒扬看着展昭,虽然心里明白他是为何而悲怆,但也无济于事。    一位穿着灰扑扑的僧衣的僧人出来。那僧人眉目平常,神情淡然得很,虽貌不惊人,却是看得出非是池中之物。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往往是貌不惊人,才会干大事。像展昭这样气质相貌都出众的,反而总吃暗亏。那人却直冲展昭走来。    展昭如何能不知道,便转头看向他。    僧人却微笑,笑容恬然而平淡,道,“贫僧等了施主很久了。”    这句话很是平常,如果展昭是路上遇到他肯定会怀疑这是个骗子。然而他就是很有说服力,让人认为这就是螚给展昭解惑的人。舒扬也这么想。    “贫僧至平。”至平伸出手来让了让,“二位,请。”    至平把展昭和舒扬带进一间厢房,伸手指了指架上的书:“施主,请抽一本。”展昭便随手一抽,只见是本《坛经》。    舒扬抬头看展昭,展昭却问道:“看我做甚?你知这是何意?”    至平也笑问:“女施主既然来了,想必是缘分未断,且有慧根,说说无妨。”    “我知道什么?不过是皮毛罢了。图书馆随便翻过,却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什么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舒扬翻了翻这本《六祖坛经》,“至于慧根,算什么?”    至平笑道:“于法观达,目之为慧,根同前释,即为慧根。施主以为呢?”    舒扬垂下眼睛:“你想说的不就是通达二字嘛。什么观达众生,与我何干?我可没有慧根,也没有什么慈悲心。师傅和我说这些,可是说错了。”  至平一笑,那并没有什么出彩地方的脸忽然有了佛祖拈花一笑的微妙感觉,“慧根这东西是施主想说没有,便能没有的吗?”    “师傅这是何意!”展昭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至平。    至平定定看向舒扬,却道:“你痴了!”    舒扬目光一震,复又低下头,抿唇说道:“我明白了。那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呢?难道我这样,会让他怎么样嘛?”    至平将《坛经》随意往书架上一放,“他本能回去,可让你这么一留,只怕心里不想了吧……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慧根,不愿观达众生,拈花一笑。可是又不会真的放下他的心愿不管,所以才跟来不是吗?倒是会给贫僧我出难题。”    展昭听得耳根都泛出粉色来。    “二位施主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师傅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只要他能回去,那就让他回去吧。这个世界的一切算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舒扬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展昭却有些犹豫,问道:“那我怎样回去?”    “这都是贫僧的事,若是信得过我,都不要问,贫僧都会安排妥当。而且……也未必能成功。要是回去,自然再也不会回来,连做梦都不会梦到这里。要是回不去,那他也不会牵挂宋朝了。”    舒扬笑道:“不管怎么说,看起来都很合算。”    “你们来找贫僧不就是因为这个吗?那贫僧自然不会让施主吃亏。”至平笑得坦然自若。    “……那该怎么做?”舒扬闭了闭眼睛,“事到如今,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他就在我眼前,我也害怕,因为我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儿。他不安心,我更不安心。再这样下去我只怕会疯的。还不如走不走的说个痛快话,他要是走,就别让我这么难受。”    至平挠了挠光头,道:“当然可以。这几天二位施主就好好在开封逛一圈。元宵节那天晚上七点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随便逛?”    “是。”至平抖了抖僧袍,衣袖虽然灰扑扑,但是袖中自有檀香气味。不知不觉就会让人信服。    “那我们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至平站在门内,看展昭和舒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朝自己屋内供着的经书拜了拜。  而展昭和舒扬的下一站,就是大宋御河。没去开封府。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如果展昭没回去,两个人一起去玩,自然是不错的。如果展昭回去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去看千年之隔的开封府;那舒扬自己一个人玩……估计也玩不起来了。    舒扬倒是表现得很是心宽:“我有好几个同学在河南呢。郑州、洛阳、南阳、安阳都有,不行我就坐车上他们那儿去,总不会一个人的。不会有事的。”    “你要是那种肯麻烦别人的人,我倒不会担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舒扬瞪大眼睛。    展昭笑道:“以我的眼光来看,女子心悦一个男子,多半会想着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对否?”    “这话……大概不错。”    “古今都一样。很多女子,但不是全部,她们会在喜欢的男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柔弱,并且请他帮忙。比如帮忙搬水挪桌,或是拧个瓶盖。”    “……是有这么干的。”舒扬仔细回忆。    “你倒好,上次我看见你为了捡一张纸自己吭哧吭哧挪那个大桌子,我要帮忙你居然说不用?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敢动那么重的桌子,也不怕把你自己砸着。”    “呃――这个,不是习惯了嘛。”舒扬不自在地别过眼睛,“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好吧?我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前自己也不是没做过。”    “倒也真是怪不得你单身这么多年。”展昭拉着舒扬走过承平桥,顺手给她整了整围巾,“有的时候真是分不清你是开放还是保守。明明很多时候都像个男孩子,可是对感情这些事又单纯又执拗。像谁啊,你说你像谁?”    “我也不知道我像谁。”舒扬低头抠手,她的指甲修的很短,右手大拇指中间常常有一道很深的印子,是写字写的。她写字用很大的力气,所以字虽俊秀,却很有力道。字如其人,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学长,就是师兄。没和你说过吧?”    展昭抿唇道:“没听你说过,倒是愿闻其详。”    “那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他是比我大一届的本专业学长,叫明锟,锟吾的锟。他长的不是很好看,也没有你高,但是很瘦。他很有才华,声音很好听,会吹萨克斯,而且吹得很好。很绅士,也很温和。”    “你这是欣赏,还是喜欢啊?”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自己真的挺喜欢他的。我鼓起勇气和他说话,基本都是以小学妹的口吻,说他演讲得很好,或者讲课讲的很好。而他是主席部的副部,还是班长,鲜花和掌声大概见得多了。和我,不过是浪费点时间说句过奖而已。”    “所以,在你和他的心里你不过是他的学妹?”展昭皱眉。    “韩寒说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对于我却是反了过来。应该是没喜欢到一定要追他的程度,所以到底还是没去表白。明明没什么事,却要和他说话,在我看来就是类似表白的举动了。”    “你呀你呀。你是21世纪的新女性吗?还是你有那个什么,什么恋爱恐惧症?”    “不知道,也许吧。要是你不在,我可能真的是在相亲路上越走越远的女人了。虽然我知道结婚应该需要爱情,但是大趋势在这儿,就算心里有百万句反驳,也都可能没用。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可是做的,往往又不同了。”    “这话说的不错。”展昭迎着风道:“但是,如果我走了,你还是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吧。”    “咱能不提这事儿了吗?”舒扬不耐烦地抬头,“你就好好陪我这两天不行吗?以后的路怎么走,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行不行?”    “……行。”    别和我提分离,哪怕分离已经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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