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离此行的目的地并不近，玉岫看着窗外不断闪过去的云彩，地下的山川河流也在不停的倒退。 楚云桥在说鬼域那边的状况，他似乎做足了功课，至少看上去比玉岫靠谱，其他人都在认真听。 玉岫只出了一会神，就将注意力放在他说的话上。 玉岫虽然也找遍了典籍，但是知道的东西并不如楚云桥多。 傍晚的时候几个人分房间，玉岫和司少倩住一起，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呆在车厢里点了一盏油灯。 外面的夜色朦胧地看不清，抬头望着天空却十分清晰，细细碎碎的星光闪烁着，还有一轮弯月挂在天上。 司少倩见玉岫没回屋，便出来找她。 “你怎么不去睡？”她在玉岫对面坐下。 闻言玉岫转头，见是她又将目光放在外面，“睡不着。” 司少倩看着她没再说话，好一会想起其他从蓬莱回来的弟子口中说的事，她和云慕月并无亲缘关系，她甚至知晓了玉岫那天说的一切。 若是其他竞争者，司少倩并不畏惧，因为云慕月从来没有对谁青眼另看过，但若将人换成玉岫，司少倩想到云慕月对她的态度，自己几乎没有胜算。 她心中有些复杂，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岫在窗边吹了会风，有些困倦，起身的时候见司少倩还没走，问她：“你也睡不着吗？” 她低着头没回答。 玉岫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我先回去睡了。” 等人走后，司少倩才抬起头，她坐到玉岫原先的位置，看着外面看不清的夜色，风吹到她脸上，竟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只有她心里清楚，她其实还是很难过。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这些马几天不休息都没有什么事，等到了目的地魏城，玉岫吹了一声哨子，它们又拖着车厢离开了。 走了几步路，城门便出现在眼前。 路上人烟不多，这座城也没有玉岫想的那样奇怪，和别处地方并不什么不同。 只是冥界交口是在夜里子时打开，所以他们先进城找个地方住下才行。 魏城住的人并不多，就连街市也没几个人，看上去十分凋零。 玉岫能感觉到这边阴气重，城内虽然还有一些活人气息，但是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 楚云桥带着他们进了一家客栈，要了几间屋子便自己回屋里休息，玉岫和其他人也各自回屋。 客栈的老板本来见这么多人住店，准备下手宰点油水，但是这些人进屋就没打算出来的迹象，让旁边清闲的小二端着一壶水上楼询问。 玉岫没什么耐心应付这些，但又想到能不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便拿了一片金叶子，小二一看，眼都直了。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玉岫眯着眼笑了笑，手里突然又变出一枚，“回答完之后这个也是你的。就算被老板要去，还能留一枚，你说是不是？” 小二连忙点头，“您说，姑奶奶您问，甭管您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玉岫点点头，“几个月前是不是有一队人过来？” “几个月前？是有，只是他们都半夜失踪了，因为房钱给了，我们就没多管闲事。”小二并不需要多想，他们这边谁不喊一句鬼城，每个月来这里的人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所以就算是几个月前的事也记忆犹新。 玉岫给了他一枚金叶子，“到现在都没回来？” 小二摇头，看着手里的金叶子，放在嘴里咬，并未咬出什么牙印才心满意足。 “你还知道什么？”玉岫问。 对方显然不知道云慕月他们的事，玉岫将另一枚给他后，打发他离开关上房门。 到了晚上，玉岫和其他人出门，离开了客栈。 现在离子时还差一点，他们要找到阴气最盛的地方，门开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所以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大门。 等到了地方，玉岫才发现是他们进来时的城门口，此时的城门内部上面写着，鬼域。 这里便是和冥界的交界处，也是通往冥界的大门。 门口打开，无数阴气扑面而来，并未看见多少鬼魂出来，反而有不少鬼魂进门。 事不宜迟，几人鱼贯而入，一进门便是长长的隧道，他们走在那些鬼魂身旁，感觉到阴气从脚底往身上直窜。 楚云桥只说了一句小心，便再未开口，他看着眼前的冗长的隧道，抿紧唇。 周围透着一股阴冷之气，玉岫运用灵力才保持体表温度，其他人也是如此。 走了一会，前面突然出现一道光，再走一会，他们从隧道里出来。 这些鬼魂往对面的桥上走去，但是玉岫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冥界，她掏出地图打开，看了看这上面的地形。 楚云桥四处看了看，对玉岫道：“地图给我。” 玉岫交给他，这里是鬼域边界，那座桥就是通往冥界的路。 这里不是人间，玉岫也不知道罗盘管不管用，不过现在还用不上这些，楚云桥很快就找到了路，带着众人往右边走去。 他们旁边是一条河，河里的水黑沉沉的，看不出颜色，头顶的月亮是红色的，天上连半点星星也没有。 这里晦暗阴森，偶尔有鬼魂直接走过来，玉岫下意识避过去，他们似乎并不在意穿过身子，但是玉岫感觉到他们近前时冒出的冷气，并不想和对方来个对穿。 他们一行人不过桥，走了一会鬼魂渐渐变少了，楚云桥拿着地图，看着眼前并没有显示出地图上的目标，便将羊皮纸卷起来，然后还给玉岫。 接下来的路，需要他们自己去走。 这里的鬼魂没有什么能力，所以不足为惧。 本来还有人打算御剑的，但是手中的剑并不怎么听使唤，才就此作罢。 旁边的河水有时候冒出几个气泡，但是并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看见，这些黝黑的河水下，都是白色骸骨。 这时河上突然出现一只竹排，有名青年站在上面划着竹竿，瞧见玉岫他们一行人，才停下撑船。 “是阿锦的徒弟吗？”青年人笑吟吟地看着玉岫他们这些人。 玉岫转头看过去，青年人脸色十分苍白，一身青色衣衫在夜色里十分显眼，头发半挽用根木簪固定，手中拿着一支长篙，手指在深色的竹子衬映下，异常的白。 像鬼。 玉岫不确定他说的是否是季衍锦，便问了一下。 对方似乎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阿锦就是季衍锦啊，他告诉我你们会来这里，让我来接一下。” 青年人仍旧笑吟吟的，岸上几人都有些犹豫，没敢轻易上去，况且这个竹排，也不像可以载他们几人。 他也不急，等在那，许久才说一句，“我是来领路的，不放心的话，你们在岸上跟着我就行。” “多谢。”楚云桥道谢，“请前辈带路。” 他看上去和楚云桥他们相差不大，但是和季衍锦认识，自然要称一声前辈。 青年人转过身，趁着长篙在河面划着，有一下没一下划开水波。 玉岫这才看到，这条河水并不是纯黑色，而是红的发黑。 这里就像血水一样，那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也像是散着细碎的红光。 玉岫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血腥味，也不知道是她错觉，还是心理作用。 “你们和上次那些人认识吗？”青年人撑篙时，顺便问几个问题，其他人似乎都有点惧怕他，还有几个人是不想说话，于是玉岫回答，顺便套他的话。 青年和季衍锦果然认识，玉岫甚至问出对方名姓，青年叫水樾，是这条红河的摆渡人。 他似乎知道玉岫是想知道他的信息，所以说了一些可以说的，但是更多的却只字不谈。 青年在竹排上慢慢划着，似乎并不着急，其他人因为忌讳并未敢上船，他也不在意，让玉岫好好跟着自己就行。 又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一座城门，河水并没有流向那边，青年撑着篙停在岸边，对玉岫他们道：“那就是了。” “不过那里已经几月没有开过城门了。”青年提醒几句，便将竹排撑离岸边。 玉岫不太懂，趁着他没走，问：“那里有问题，你们冥界不着急吗？不派人去查看？” 青年看着她嘴角浅笑，“我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怎么会顾得上这么个小城？而我只是个摆渡人，没有命令我不能离开红河，所以我才会找阿锦帮忙。” 自顾不暇？冥界也出了什么事？还是和人界一样？ 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玉岫不怎么信，她还想问，却被楚云桥拉住了，她回头看他有点不解，最后只能看着水樾撑着竹排消失。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玉岫不理解。 楚云桥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冥界内部的事，我们人界还是少插手为好。” 随后他望着那座城，目光灼灼。 玉岫本来还想问，但是看他眼睛望向那座城时，眼中的光突然让她沉默下来。 她不应该和水樾计较冥界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她到了鬼域，再往前，就是云慕月他们的所在了。 她已经离目标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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