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过往

慕蠡站在水房门口，看着和路遥面面相觑的我。路遥早在看到慕蠡的一瞬间就禁了声，灰溜溜的跑了，留下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怎么面对他的我。　　慕蠡走了两步，伸出手。　　“你要是好奇，可以直接问我。”他从我手里接过三个水杯，直接掉头返回排练室。　　我有点狼狈，也不敢正视他，只能赶紧跟在他身后，我问他：“你会告诉我么？”明明你上回委婉的岔过了话题。或者我应该问，你愿意告诉我么？　　你会和你愿意，差了很多意思……　　他虽然很坦然的没说什么，但是我却有种被抓包的窘态。　　他没有出声，闷头向前走，半晌才开口，“会。”　　我错愕的抬起头，正好看到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乔顾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我这么惊讶？”乔顾摸摸头，随即拍拍我的肩准备扬长而去，“好徒儿，师傅去上课了。”　　被他这么一打断，我本欲问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嘴边，不知道怎么吐出来，慕蠡拍拍我的头，勾了勾嘴角，“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先去排练吧。”　　由于乔顾和蒋一依是二班的，课程安排和我们有些不同，所以排练室剩下我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没了主角白晶晶和唐僧，排练也没什么效果，索性作罢。　　梁新提议：“江明，你练练的歌吧，定了唱什么了么？我们先给你当观众。”　　“得了。”江明捂着嘴打哈欠，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不排练的话，我要回去补觉了……”　　“那我也走了。我们明天在排练吧，也快放学了。”罗潮也跟着说。　　梁新也提不起兴趣了，同样打着哈欠跟在江明身后准备回教室。　　我被他们几个人接二连三的哈欠搞得也疲惫不堪，一股困意袭来。打着哈欠往前走，眼泪汪汪的模糊了视线。　　“嘭”的一声巨响。我跟排练室的玻璃门做了个十足十的亲密接触。明明刚刚看起来门是打开的，这会儿却又闭上了，所以我并没有减速的，直接走到门上。　　他们三人已经摇摇晃晃的走远了，只有跟在我身后的慕蠡，哈哈大笑的走上前，问我：“你走路从来都不用眼睛么？”　　我精神恍惚，反应缓慢，所以冲他慢慢的晃了晃手，“我没事我没事……”　　“谁问你有没有事了。”他接着大笑。　　“没事没事……”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反正就是提不起劲儿，依然恍惚。　　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儿一拽。我被他一带，踉跄的回退几步，精神也瞬间抖擞了，抬起头，正好撞到他怀里。　　排练室的门又重新打开了，不是他拉走我，可能我会被风风火火冲进来的人再次拍到门上。　　梁新看见我们，说：“唉，我说怎么走的走的你们就丢了，在这里干嘛呢！”　　我在梁新冲进来的一瞬间就立马站直了跳的老远，幸好她进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保持好距离了，不然梁新又得一通乱叫。　　我说：“白龙马准备把二师兄剁了做菜吃。”　　慕蠡使劲拍拍我脑袋，“先把马蹄子给你卸了。”　　我不服气的顺顺头顶被他拍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跟着梁新一起离开了。　　　　我很好奇，我想直接问你，但是我没有直接问你的立场，我没有知道事情原委的勇气，我害怕事实是我最害怕的真相，那么我自作多情的多么难堪。　　………………　　我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头有点脏了，蹭了灰。是我刚刚无聊一直用脚尖踢墙角的后果。可是公交车还没来。从水房偶遇之后，我的脑袋就一直像蒙了一层雾似的，懵懵的。这种感觉像是走在云端，……就像在做梦。　　就像梦中世界那样，晕头转向搞不清那边是真实的，那边走过去会是万丈深渊，然后冒着虚汗惊呼着醒来。　　“你在看什么？”　　我回过头，不知道慕蠡什么时候走来了，今天放学我特意非常迅速的收拾下楼，早早的溜之大吉，没有等慕蠡一起走。却在等公交的这段时间里等来了他。　　“蚂蚁啊，他们在搬家。”我继续低下头，指了指灰色的砖头地面。　　“没发现你视力这么好，这样都能看到蚂蚁搬家？”他轻笑。　　“对啊，我还看到他们手里拿着蜂蜜水果火腿肠，火腿肠上还有牙印。”我继续夸夸其谈。　　“那你能帮我看看他们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么？我一直很好奇。”　　“彩虹。”　　“嗯？”　　“像彩虹一样，什么颜色都有。”　　“哦~”他意味深长的语气，“真是人才。难不成你眼睛上安了放大镜？”　　“不是，”我摇摇头，“是我偷偷看了剧本。”　　他喜笑颜开，又伸出手拍拍我的脑袋，“傻不愣登的。”　　公交车庞大的身躯驶进站，却不是我们等的91路，慕蠡眼睛一亮，语气高挑了一些，冲我说：“哈，跟我去个地方？”　　我看着他明亮的面容，觉得我可能会被长大好看的人贩子拐卖！？　　…………　　附中不远处有一片密集平楼区，因这里离学校近，开了很多家书店和音像店，但又因为这里阴暗狭窄，书店都是那种除了辅导书其他都一应俱全的书店，音像店是那种各种盗版复刻横飞的音像店。　　这些小店中有一家人气极高的小店，外面霓虹灯闪烁的耀眼，颜色是扎眼的红黄蓝色。灯光拼出两个及其闪耀的名字，却不似闪烁的霓虹灯这样张扬——静谧。　　是这家酒吧的名字。　　我呆呆的看着招牌上的两个字，老旧的水泥墙已经斑驳掉皮，这里的环境不可谓不阴暗。来来往往的人都染着红色绿色的头发，这么冷的冬天，还穿着薄薄的丝袜，配着高腰短裤。我们两个穿着校服的人，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周遭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斜着眼眯我们。　　慕蠡拍拍我的肩，“跟我来。”　　我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他这样一个通身气质干净的人，我没法把他与这里联想到一起。我承认，我是惊讶的。甚至一瞬间怀疑他从前是不是不良少年。　　我跟着他踏进酒吧昏暗的大门，刚一个转角，就被里面哄闹的场景惊住了。这样一个不算大的空间，容纳了将近五十人。一半的人都在吞云吐雾，搞得整间屋子的上空云雾缭绕，被彩色的灯光照着，像是进入哪位神仙的无名山洞一样。　　静谧？酒吧老板起名字的时候没过脑子么？那里静谧了……他是曲解了静谧两个字的意思了么！　　“你看。”慕蠡伸手指向一个地方，酒吧吧台里，站着一个女孩，黑色的头发又长又直，可能是不常晒阳光，皮肤透着冷色的白，人是在笑的，眼睛却是空洞洞的，这是一个浮于表面的微笑，我知道，她是在应付她对面那个言语轻佻的男生。　　“好漂亮。”我出声真心夸奖。是真的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弯弯的，在刘海的衬托下，像洋娃娃一样。　　但是……这个洋娃娃好像丢了自己重要的东西，掏了内在，只留下空洞洞的躯壳。　　慕蠡只是笑笑，没有接我的话。　　漂亮女孩侧过头轻笑，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刚刚到来的我们，她冲我们微笑，这个笑容拉回了点她的真实感，因为，我能感觉到，这个笑容不同于刚刚，印到了眼底。　　“慕哥，来了。”她冲慕蠡打招呼。对面的男生嘟嘟囔囔的转过身，很不开心的瞧了眼不速之客。　　“嗯。”慕蠡点点头。　　我默然，如果英雄真的冲冠一怒，那红颜也得是这位漂亮女孩这样的。我心服口服，换了我，可能也会为这样的女孩，一怒为红颜。　　突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不是狐，漂亮女孩更不是兔，但是……就是觉得，佳人如斯，为何要让我见到。　　怪打击人的……　　显然我忘记了，是我想知道真相的。人家不说我觉得人家不当我是朋友，说了……我又没有接受的心里建设。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漂亮女孩注意到慕蠡旁边的我，也冲我笑笑，“慕哥，带嫂子来了？”　　我一听，差点吐血。嫂子这两个字太强劲了……　　慕蠡轻轻咳了两声，“别瞎说，新同学。”　　漂亮女孩眨眨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也不再追问，转向我开口：“你好，我是慕哥的小妹，何倾。”　　“你好，程希桥。”我也微笑，自报家门。　　刚刚的男生被晾在一边儿挺久，这会儿急得要命，忍不住插嘴：“小何原来你叫何倾啊？认识你这么久，只知道你姓何。”　　何倾挑眉笑，顺手从吧台里抽出一杯啤酒，“请你喝。”　　啤酒推出去的瞬间，男生脸色难看，请你喝的意思就是委婉的“你先走”。他怎么不知道，他拿了啤酒，转身离开，走之前不忘使劲盯着慕蠡看了看，眼神狰狞，只是路过我的时候，又一副笑兮兮的样子……转换之快，让慕蠡也哭笑不得。　　“老客人了，别介意。”何倾笑着解释，顺手又拿出来两个空杯子，“嫂子喝什么？可乐雪碧果粒橙？不过我这里没有，白开水行不？”　　她偏头一笑，真真是山花烂漫。　　“慕哥好久没来了，还是汤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