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现在的中学生，单纯凭借打架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率先从‘男子高中生一拳一个小怪兽’的奇葩画面中回神，杏里偷偷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在场的人们（数码兽也是）都是一种面部扭曲的表情，目光齐齐凝聚在大显示屏呈现出来的画面中。　　　　——属于人类的拳头伴随着男生高喊着挥出，重重击偏了橙色的小型龙兽的下颚。　　　　杏里觉得自己的下巴也在隐隐作痛，不过肯定不止是她一个人这么想，因为她看到一旁端着茶盘的白兵棋兽也感同身受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同一时刻，茶盘上的杯子因为歪斜的重心而倒下来滴溜溜打转，突然的动静让管控室凝重的空气开始重新流动。　　　　“咳。”萨摩队长重重地咳了一声，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发生了改变。　　　　数双目光又齐刷刷地扫了萨摩廉太郎的身上，所有人脸上带着充满渴望的神情，希望顶头上司能够拯救一下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如果萨摩廉太郎有勇气以冷静地语气说出那个其实不是人类是数码兽，大约其他人也会笑着抱在一起感谢自己不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上原。”萨摩廉太郎沉声说道。　　　　久违地召唤让杏里晃了下神，她慢了半拍：“……是。”　　　　“去调查这名少年的身份。”萨摩廉太郎下指令的时候非常有自己的风格，并不会向下属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的，我这就去。”　　　　她离开管控室，急匆匆地赶往她所在待着的部门办公室。　　　　一段时间没有接触的本职工作没有让杏里觉得手生，她轻车熟路地进入数据库中，依照那名男生说出的名字，很快地就检索出了那名男生的基本信息——“名字与图像核对无误，确认目标人物：大门大。”　　　　她将那名男生的个人与家庭资料都导了出来，虽然萨摩队长什么也没有说明，但是杏里大概能猜到萨摩队长是怎么想的。　　　　之后dats大概要进入新人了吧。　　　　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一天以后，杏里就在管控室中看到前一天才在显示屏中看到的男生，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恐龙外形的数码兽，在拉着他的衣摆跟着橘色外衣的男生要吃的。　　　　关系真亲密，怎么看也想象不到前一天打的程度那么激烈……杏里摇摇头走过去。　　　　“哈啊？我只是想进来打架，也需要办那么多麻烦的手续吗？”大门大将手上厚厚的注意事项翻得哗啦哗啦响，盯着字看的力度就像是再琢磨着能不能把它人道毁灭一样。　　　　“就是就是。”坐在他旁边捧着一袋果冻吃的亚古兽附和着大门大的话。　　　　“因为你还是未成年，没有家长代签的话就需要更多确认的程序——所以再确认一次，确定不让家长过来吗？”放在杏里面前的资料正翻到写有大门大家庭情况的那一页，父亲失踪，母亲独立抚养两个孩子，这样的家庭情况并不轻松。　　　　杏里可以理解才是中学生的大门大不想让母亲担心，以她的立场来说，也就只能含糊地提醒一下。　　　　“身为男人，我怎么能让妈妈为我担心啊！”　　　　大门大的发言实在是太正气凛然了，杏里险些要觉得他那份新建立的档案盒中，两页满满当当的打架履历是别人冒充的。　　　　杏里头疼地应和着大门大，趁着大门大翻看那本厚厚的dats规定准则的功夫，代为填写了表格上的基本信息。　　　　中途，乌龟兽端着茶杯进办公室为他们送水。从乌龟兽手里接过托盘的杏里差点因为大门大的一句话失手打翻茶杯。　　　　“原来这只乌龟是你的数码兽啊。”　　　　“——龟？！”乌龟兽身体一歪，蓝色的头盔滑下来盖住了眼睛，然后发出了杏里从来没听过的口癖。　　　　杏里抓稳手里的东西，艰难开口：“你误会了，乌龟兽不是我的数码兽。”　　　　“这样啊，那你的搭档呢？”得到相反答案的大门大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追问道，“怎么样，是很厉害的家伙吗？”　　　　“什么！大哥难道有我还不够吗！”　　“说什么傻话，我只是好奇数码兽都有哪些家伙。”　　　　难道不是因为不想看规定事项吗……杏里默默低下的视线瞄准了被大门大压在手肘下当垫子的那本书：“——但是，我并没有搭档啊。”明明是成年人，杏里的气势就是比不上大门大，她捏着笔有些弱气，犹豫不决的样子并没有太强的说服力。　　　　起码大门大没有相信她：“淑乃可是说dats每个成员都有搭档数码兽。”　　　　dats可是个组织喔？除了正式队员外还有别的staff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像是处理政府要文、后勤保障之类的工作如果要白川她们全部负责的话，那可是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工作量。　　　　嘴里酝酿的都是大人世界的悲惨，面前男孩子纯真（？！）的目光让杏里沧桑地叹了口气：“……”　　　　“是我。”　　　　杏里那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咳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宽大的手掌在后背不疾不徐的拍着，帮助她理顺呼吸，刚缓过气来的杏里没顾得上看大门大的脸色，急急转过神：“那个，您……？！”　　　　“嗯，我在这。”在杏里平复呼吸之后，那只穿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就改为放在她的肩上，巴古拉兽俯视着表情惊慌的杏里。　　　　那个，是稍微有点不开心吗？杏里蠕动了一下嘴唇，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她迟疑了一下：“您怎么会突然上来？”　　　　杏里更想问的是，巴古拉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明明确认过巴古拉兽不在基地内，按照过去的经验来说，这种消失不见会持续的状态会大半天才对。　　　　修长的义肢圈过杏里的腰腹把她带倒在长椅上，巴古拉兽抬起按在黑发女性肩膀上的手将她脸颊边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此前发生的谈话中，不是提到了你的搭档数码兽。”　　　　“可……”　　　　“唷，看起来是个蛮厉害的家伙嘛。”大门大跃跃欲试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第二次被打断说话，这次杏里动作迅速的按住压在肩上的那只手，回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大门大：“基地内绝对、绝对禁止动武。”　　　　一连被砸了两个禁止，只说了一句话的大门大‘噢了一声’：“那种事怎么都无所谓啦，不过不能打架的话我就先走了啊——喂喂，亚古兽快走了，说不定淑乃那边又有数码兽反应了！”　　　　“欸——”　　　　身体前倾想要拦住抱起亚古兽迅速无比的跑向大门的大门大，但是圈在身前的义肢拦住了她的去势，杏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大橘红色的外套衣角消失在门外。　　　　走掉了，可是资料登记，还没有完成。就算是不想看那本厚厚的员工手册（那个厚度根本不是当天就可以看完的）……也起码签个字再走啊！　　　　头痛。　　　　但是眼下着杏里就要面对另一件让她可能连胃也会痛起来的事情。　　　　“您是……为了什么事情上来的吗？”顺着身前的力道靠在椅背上，杏里发现她还按着右肩上的那只手掌，松开的时候还觉得有几分莫名尴尬，但她厚着脸忽略了这件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她不会相信真的是因为大门大的问题，巴古拉兽才现身。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说巴古拉兽具备这类‘知晓’效果技能，那，不能保证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吧……　　　　杏里情不自禁往下低了低脑袋，生怕糟糕的脸色被看到。　　　　下一秒，她觉得肩膀上的力道徒然重了一分，并没有捏痛她，然后她就猛然腾空了？　　　　没回过神来的杏里稀里糊涂地坐在桌面上，原本她坐着的椅子也不翼而飞，巴古拉兽取而代之站在了那个位置上。　　　　并且距离进到让她能够清楚看到领口下方正常身体与另一半木质躯体的中介，距离太近了，杏里打了个寒颤。　　　　也可能是因为悄无声息靠在背上的木手和身下办公桌一模一样的冰冷。　　　　“如果你愿意那么相信，那就认为我只是为了看清故人之子的模样好了。”还差一分彻底的碰到杏里的腿，但是从视觉上看几乎就挨在一起的腿感觉到幻觉一般的温度，站在杏里前面的巴古拉兽仅仅有义手掌圈在她的后背，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如果杏里脸皮够厚的话完全可以暗示自己：巴古拉兽只是怕她掉下去才这么做。　　　　与刚刚隔着椅背的拥抱一样不疏远，不贴近，如果是人类直接的互动，杏里觉得这完全就是……暧昧。　　　　像是带有其他含义的话一样，杏里不敢多想，她顺着话里的其他信息往下问：“故人之子是指大门吗？可他的父亲……”　　　　他的资料上清楚写着，父亲失踪长达十年。　　　　日本就已经不小了，算上其他大洲的话可以去的地方就更多，因此杏里此前还从来没把失踪这件事往数码世界上猜，可是巴古拉兽的话却给了她别的想法。　　　　“如你所想，大门英在数码世界。”巴古拉兽颔首，十分轻易地将答案托出，“据我所知，他和番长狮子兽已在召见前经历漫长游历。”　　　　就、就这样告诉她好吗？　　　　但按照那个意思，大门大的父亲，大门英教授就是因为去了数码世界才会失踪的吧？现在大门英教授还没出现，就是他很有可能还在数码世界？　　　　杏里眼前出现了大门大爽朗的笑容。　　　　看上去只是爱打架的不良少年，但是他可以帮助第一次见面时向他求助的亚古兽，看上去也很关心母亲，应该是个好孩子吧？　　　　这可能是个帮助他的机会，可是要因此向巴古拉兽寻求帮助吗……杏里犹豫不决地低下头，看着无所适从交握摆放在腿上的双手。　　　　“如果眼睛敞亮会让你畏怯，那便闭上它。”伴随着话音落下，手套略硬的质感覆盖了大半的脸，在手掌制造的一片漆黑中，杏里不知所措地听坐着，“无用的顾虑、多余的愁绪、无谓的惧怕——若这些都只是菌尘一般，你眼前只此黑暗。如此，你的索求之物——为何？”　　　　杏里沉默着。　　　　就算她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可是那些还压在心上啊，只是闭上眼睛的话，和过去的逃避有什么区别呢？　　　　被遮盖的眉宇间浮起疑惑，她微微张口——　　　　“离她远点！巴古拉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