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被抱着很是不起眼，很容易就会被忽视。 明颜留意后没有出声，只是拽了贺关山的衣角，冲他指了下。 贺关山身体紧绷着，眼下对这支队伍根本提不起兴趣，只是声音低沉道，“等他们走远些，再跟上去看看。” 明颜没说话，微微仰头对贺关山做了个口型，“那阿嬷怎么办。” “她在这很安全，不会出事的。”贺关山说着，身上分出丝戾气蒙住阿嬷的眼睛，“走吧，明天起来她就会把这事忘掉。” 贺关山说完，意犹未尽的把手掌撤下，指腹轻轻碾摩。 明颜脸上热度散去，打量了下四周，发现那支诡异的队伍已经走出大门。 “他们刚走，这里居然就正常了。” 明颜见原先死气沉沉的小区，如今已有生气涌动，小声说道。 贺关山垂着眼看去，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燥热喉咙。他总觉得渴，像是莫名被烧灼着。 发现没人应声，明颜疑惑的抬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眼睛就被贺关山的手掌盖住，接着迫使她转头跟上。 “再不看着，他们就要走远了，肯定会跟丢。” 明颜是注意力果然被引去，敏锐的盯紧前面的队伍。 没了先前的乐声，顿时安静到让人头皮发麻。在走动间别说脚步落地的声音，就连布料摩擦的响动都没有。 看到明颜聚精会神的看着队伍，贺关山修长的手指在脖颈上蹭了两下，才堪堪压下那种难言的焦躁情绪，他眉眼俊美，做起这个动作来，格外让人旖旎耳热。 贺关山太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刚刚的视线肯定露骨清晰，根本不能让明颜看到。 他跟在少女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脊骨和妍丽的脸，再看看走在前面的队伍。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我们混进去。” 明颜脚步顿了顿道，“可我身上还有活人气，肯定会把他们惊醒。” 贺关山斜睨了眼，“这个好办。” 明颜纳闷的哎了声，紧接着就发现贺关山身上的戾气把她裹住。原本身上的活人气顿时被冲散的一干二净，任是哪个风水师来看也只会给批上句已死之人。 明颜看了看那黑中带红的戾气，此刻它像是在邀功般绕在贺关山肩上，有点可爱。 “我总觉得这身戾气比你有用很多。”明颜手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下颌，玩笑道。 贺关山似笑非笑道，“小没良心。” 明颜没反应过来，不知是在指什么。反倒是在这中途，竟试到脸上被猛地啾了口。 她转过头来，就发现裹住的那层戾气围着自己转了圈，很是雀跃的样子。 “它很喜欢你。”贺关山对摇头摆尾，还妄图去勾明颜手指的戾气横了眼，它瞬时安静如叽的包裹住少女，只是看上去总像委屈巴巴的。 明颜没发现这个小插曲，反倒是听到贺关山的解释有点不好意思。 她抬手在戾气上摸了把，轻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戾气在明颜手心回蹭了下，可随后想起了贺关山的神情，顿时惨兮兮的不敢再动。 贺关山对上脚步迟缓的队伍，“走吧，跟在末尾。到时候你不要说话，口舌总会泄出活人气。” 明颜轻轻点头，不动声色的站进去。果然有了戾气的遮盖，两人都没有被发现。 队伍里的人先前离得远了还没有发现，如今进来后才察觉到异状。明颜在里面闻到了股香气，这味道虽轻微，但像是从每个走动的人身上所发出的，简直怪的让人称奇。 这些人身上没有生气却也没有腐臭味，更不像是先前铜镜中见过的活死人。 难不成都是梦游的活人？明颜静静思忖。 贺关山倒始终随意的看着队伍，直到面前出现了条曲折的山路，“小心些，他们是要进到局里。” 明颜眨眨眼，无声的比划了下，“他们进山做什么。” “目前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我觉得你有一点说中了，瑞生集团是真的在借运。”贺关山抱臂，唇角弯起，不知是夸奖还是揶揄的成分更多。 明颜早已对两人的运气不抱希望，无奈的回望了眼，索性再次追究起周围的香气是什么。 期间队伍走了五分钟，拐了个大弯后，面前豁然呈现出浓到极致的深绿。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居然是在小区那看到的那片柏树林。 到达这里后，贺关山对明颜道，“先别急着进去，在这等等看他们要做什么。” 周遭植被稠密，确实是藏身的最佳场所。 明颜干脆站在一颗巨大的柏树边，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贺关山也不制止只是靠在柏树上，少女在看那支队伍的情况，而贺关山不经意的看她。 此刻的队伍却是在柏树林里绕着小圈，他们依旧双目紧闭，不过明颜总算明白了刚刚队伍里的香气来源。因着柏树林里有落叶，所以土地也就格外松软，一不小心就会踩个脚印，刚刚队伍开头拿唢呐的人便是如此。 他一脚陷进了落叶里，再抬起来那里就多了点碎末似的深红。 明颜眯起眼睛辨别了下，“好像是朱砂。” 贺关山扫了眼嗯了声，算是肯定。 只是这样明颜顿觉想不通，朱砂本用做辟邪安魂，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些人身上。要说他们是邪祟，在朱砂的震慑下应该寸步难行，可要说他们不是，哪家的生人出现会使小区里遍生死气。 明颜越想越乱，却听贺关山沉吟道，“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那队伍绕了三圈终于停下，里面的人按照左右分散开站着，只留下那个抱着盒子的小孩子。 小孩子正面直对的，是个隆起的小土包。他闭眼呆滞的穿过所有站着的大人，朝着土包走去。 不过无论是贺关山还是明颜，暂时都没有发现那个土包的异常，便由着那个小孩子带着盒子接近小土包。 等到小孩子走到小土包前面，却不再动作，反而是分立在两边的人慢慢前移。寂静的环境下，他们把土包围了起来，开始整齐的用手挖土，没有多久土包就被刨开个大坑。这场景是在怪异，无端惹人头皮发麻。 看到土包被挖开，小孩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怀里还抱着那只盒子。 在他爬进去后，那些人再次动作，手捧起土快速的往回填，看那架势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土包里有人！ “他们这是疯了吗？！”明颜哑然的看着，紧接着从所带的物品里抽出数张符篆。 贺关山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那个孩子并不是个活人，而是一个鬼胎。” 鬼胎这词，明颜倒也听过。指的是已足月却未能出生的婴儿游荡于世间，因缘巧合下借助新死的尸体还魂。但是他并不会有人的生气，反而更为凶厉怨毒，寻常如朱砂等物甚至震不住他。 就在两人简短的对话中，土包已被完全埋合，于山间骤然响起了清越的铃音。伴随着这动静，那些人齐齐开始下山。 “看来是有人让他们来这把鬼胎活埋，可这又有什么用处。”明颜望向铃音响起的地方，眼中布满疑惑。 贺关山则是更为干脆，“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走动着身上的戾气倏忽窜出，轻而易举的把覆盖着的泥土分开，露出内里的情况。 鬼胎眼睛紧闭依旧笑着，双手交握的捧着盒子。 “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明颜下意识觉得哪里像是出了错，盯了片刻后才终于有了点思绪。应该说鬼胎已是寻常极难见得的邪祟，可是现在他像是反成了盒子的陪衬。 贺关山分出道戾气斜绕上盒子的边缘，将其打开。 出乎意料的是那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反而是张面具。 那面具通体雪白，半面用了阴刻的手法，半面用了阳刻的手法，配着通体漆黑的盒子，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明颜道，“居然在在用鬼胎压制这张阴阳面具，但是这么邪气的东西，恐怕不是一个鬼胎就慑住的。” 贺关山不置可否，不知在想什么。 戾气本来悬空勾着盒盖，见他们都看完了便想把盖子合上。然而触到面具的底部时，下方竟传来了细微的悉索，有如纸张被风吹时发出的动静。 它献宝似的把东西捧出来，之后才把盖子封好，那被戾气卷着飘过来的东西落入明颜的手中。 贺关山没好气的摇头道，“这才相处了多久，吃里扒外。” 明颜唇边的小梨涡扬起，佯装没有听懂，低下头逐句读着纸上的内容。 但看过一眼她就发现了不对头，因为纸上的东西明颜太熟悉了。 她低声道，“这居然是我的八字。” 这句话刚说完，身后竟响起了铃声，同时而来的还有句唏嘘，“平白无故毁人阵法，可是要吃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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