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看着华严寺前等着的宋夫人,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星星点点的。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义母!” 她清脆地叫了一声,跳下马车。 身后,一辆低调却难掩华贵的马车里,管事姑姑微微躬身,小心服侍着轻装简服的皇后下车。 很快,两人就被引着到了后山。那里停着双晴郡主的灵堂。 看着一间孤零零的小房子伫立在山间,皇后顿时红了眼圈。此次出京,名为朝圣,实际上一为避开京中风波,二则,就是为了将双晴郡主的灵柩迎回去。 看着忍不住垂泪的皇后,慧娘同宋夫人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两人在溪边随便寻了块大石坐定。 宋夫人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慧娘:“瘦了。” 她心疼地握了握慧娘的手,“京中事多,还是府城清闲。” 慧娘轻轻笑了笑:“很快也就不能清闲了。” 听到这话,宋夫人一怔。虽然已经收到了懋王的飞鸽传书,但是那上面并没有细说究竟怎么回事。 “此处不是细聊这个的地方,”慧娘扫一眼四周,淡淡笑道:“等回了府城再说,我们可能在府城也呆不了几天,很快就要回京了。” 听到这话,宋夫人不由打趣:“这就是回京了?可见姑娘大了就是要嫁人的!” 由于两人的婚事不觉得宋夫人帮忙,因此对于两人的关系,懋王倒是详细跟宋夫人说过。 冷不丁被一打趣,慧娘不由双颊飞红。不过她好歹是历经两世的人,因此倒也没有太过羞涩,只支吾两声,就将话题岔了开去。 但是被宋夫人一说,慧娘不由又想起两人身份的差距来,她有些担忧地朝灵堂方向看了一眼。宫中短暂相处一回,皇后行动间有明显的回护之意。 但是皇后对她,也仅止于此了,她也不知道懋王到底有没有同皇后讲过。因此她也摸不准皇后对两人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看到她的样子,宋夫人作为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抿嘴一笑,拍了拍慧娘的手:“放心吧,懋王殿下说的话,便是皇后娘娘说的话。咱们这位娘娘啊,可不是那些有门第之见的人!我看她,对你应当是极满意的。” 说着,她伸手点了点慧娘腕间的一串碧玺珠串:“因为这串珠子,可是皇后祖母留下来的,她曾说过,这珠子是留给未来儿媳的呢!” 慧娘呆住。 出宫之后,皇后娘娘赠了她这串珠子。给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露面,是由管事姑姑转交的,却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典故。 慧娘露出了期艾之色:“这,这个……” “哈哈哈,”难得看慧娘露出这样的小儿女之态,宋夫人不由爽朗地笑了起来,惊得在溪边喝水的飞鸟扑楞楞飞走了,“无妨,娘娘豁达着呢!” 说起来,当初她能嫁给宋大人,也是皇后从中帮忙,双晴郡主保媒。若非如此,她一个军户女儿,如何能嫁进宋家? 两人并没聊多久,皇后就整理好情绪出来了。 不远处小溪波光粼粼,河边青石上两人言笑晏晏。 皇后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只觉得场面和谐无比。 “果真是母女两人,”皇后笑眯眯地走过来,玩笑道,“这一路出京,也没见你这样悠闲地陪我说说话儿?” 慧娘汗然,出京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皇后对自己态度几何。虽然懋王说过皇后不会为难自己,可是毕竟没相处过,她自是不敢造次。 几人又说笑了一回,皇后这才正色道:“你们先回府城准备准备,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说完,看看这周围山清水秀的景色,不由又怅然:“唉,若不是京中俗务缠身,我还真想就在这里养老了!” 说起京中,慧娘不由想起玉娘来:“也不知道殿下有没有找到那处庄子,是否抓到那个辛独。”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方轻声道:“庄子已经找到了,这还得多亏你妹妹的信。但是那个辛独,皇儿昨儿还传信给我,并无任何消息。” “那皇上的身子?” 隐约知道一点内情的宋夫人心中一跳,“那徐贵妃也是胆大,竟然敢给皇上用药!还利用圣上来给自己续命!” 说起这个,便要说那徐妃被禁足之后,由于身边伺候的人全被换了。她身中枯骨之毒的事自是瞒不住了,而她毒发之时,泰和帝被她可怖的样子吓得不行,当天晚上就不舒服倒下了。 正好懋王进宫,身边跟着杜若。杜若看了皇帝之后这才发现,那个辛独竟然给皇帝下药,利用其精血为引,为徐妃续命。 而杜若说,若要为皇帝解毒,必得血亲之血。 泰和帝这些年专宠徐妃,后宫除了懋王颙王之外,一无所出。懋王体内余毒未清,自是不适合献血。颙王急于消除徐妃的影响,自是积极。 却不曾想,这一积极,却是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皇帝吃了杜若配的解药之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越发严重。确认过杜若药方用药无误之后,那唯一的疑点,便是颙王之血了。 泰和帝本性多疑,这一番连番出事。他不由想起当年,徐妃嫁于自己之时,已经是珠胎暗结。原本他一直坚信那是自己的种,但是经过了辛独给他下药多年,他竟一无所觉的事之后,他不由怀疑起颙王的身世来。 结果这一查就不得了,泰和帝发现颙王竟不是自己的骨血!再去问徐妃,她却是守口如瓶,又因枯骨的关系,身子很快就衰弱下去,没几天就死了。 泰和帝震怒,当即下令将之前伺候徐妃的宫人全部杖杀,又将京城徐家寻了个由头,远远地发配出去。颙王也被圈禁在府中,不得随意走动。 当此时,又有人呈上这些年颙王独断专行,瞒上欺下的行径,直把泰和帝气得卧床不起。 偏屋漏又遭连阴雨,这时候又查出颙王有虐杀女子的习性。眼看着那一具具死相凄惨的女子尸体从别庄里挖出,泰和帝当场就气得晕厥了过去。 再醒来,竟是有中风的迹象。 “这也是天意。”皇后的脸上噙了一抹冷笑,当年她就觉得奇怪,徐丽芙当年明明钟情于别人,为何最后又同圣上闹出未婚先孕的事情来。 偏泰和帝一直深信徐丽芙对自己一往情深,还总怪自己挡了她的路。 “不过现在好了,”对于这等皇家秘事,宋夫人不好评论,便岔开话题:“那玉娘怎么没跟你回来?” “她说她跟爹娘说的是上京城开铺子,如今铺子没开起来,她也没脸回去。”慧娘想起临行前,懋王匆匆赶来见自己说的话,不由又是一笑:“况且京里有殿下看着,倒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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