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看见我和韩作的时候,她整个人的都精神起来。    林芷曦搀扶着她,她坐了起来看着我们不好意思道:“让你们忧心了,对了,听说林小姐前几天出了车祸你身子养好了吗?”    我点点头。    张阿姨叹道“我听小曦说了,她告诉我电视台对于制作节目的事情不太乐观,其实你们不用太伤感,这些年我也明白如果静姝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我和林芷曦面面相觑。    韩作轻声道:“张阿姨,你现在养好身体,对于韩静姝的事情你现在不用考虑那么多。”    张阿姨眼含热泪握住韩作的手道:“多亏了韩医生,如果不是你,我真的想不起我女儿的那些记忆,虽然很凌乱很破碎,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是想起她的脸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    韩作想说什么但是他终究没说出口。    我突然问道:“张阿姨我想问一下您现在还保存着韩静姝和韩静泽的东西吗?”    张阿姨想了想苦叹道:“静姝和静泽两个人出事都很突然,也没留下什么。”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林芷曦眼疾手快道:“张阿姨我帮您。”    张阿姨指示下,林芷曦从皮包里抽出了一个镜框里面是韩静姝的照片,长长的头发一脸温柔的对着镜头微笑着。    “这是她出事之后我从她寝室拿回来的,我每次看着着这张照片我都觉得熟悉又陌生,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张阿姨深情款款的看着照片然后伸出手轻轻擦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尘埃。    “那张阿姨你确定你女儿没参加过什么宗教或者摄影协会吗?”    张阿姨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没错,我女儿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也不太懂摄影什么的,反正我是没听她说过。”    我有点沮丧。    呆了一会儿我和韩作离开了病房,我们两个肩并肩的走在走廊里,步伐沉重缓慢。    “我找不到任何头绪,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无数个谜团缠绕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毫无线索。”我抓了抓头皮。    韩作点头表示认同我的话。    我抬起头看见了父亲,他看着我有点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学生韩静姝吗?她的母亲在这儿住院。”    父亲点点头关切道:“我上次听你说了,韩静姝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我摇摇头。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你怎么来医院了?”    “我来这里开个会,哦,对了。”父亲看了一眼韩作。    韩作毕恭毕敬道:“您好,林校长。”    父亲似乎想不起哪里见过韩作但是还是温和的回礼。    韩作心领神会的说“我去楼下等你。”    我和父亲两个人,父亲淡淡道:“前几天我和沈航聊了一下,他跟我抱怨你对婚礼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你们两个年级也老大不小了,谈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应该有个圆满的结果,我和你母亲对你的事情一直很操心,你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就都比不上一个一心一意跟你一生一世过日子的男人。”    我想起沈航那天晚上对我的埋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父亲微微一笑道:“有时间试穿一下婚纱,听他说从法国空运回来的,对于你们结婚的事情他一直很亲力亲为,他的工作很忙但是为了你们的订婚仪式还有婚礼张罗着礼服酒店还有场地都很操心,我希望你能体谅他一下。”    听了父亲的话我突然觉得对沈航充满了愧疚。    我步伐沉重的走下了楼,韩作看着我关切的问“怎么了?你看上去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摇摇头。    “是因为看过了张阿姨?”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很累,我觉得我姐姐的死给我造成的阴影已经让我跨越不过,让我觉得疲惫,我觉得人生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我可以给你建议,你可以开始你的人生,暂时缓缓这些调查吧,虽然对于你姐姐的事情我也想知道答案,可是现在对我们来说手里掌握的这些都是几块拼图根本拼凑不完全真相。”    我说“那好吧,我想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婚纱店试穿一下礼服。”    韩作迟疑道:“我可以陪你吗?”    我点点头。    婚纱店在医院附近,店铺不大但是装潢设计却显得奢华无比。    店员小姐很年轻很漂亮脸上堆满着真挚的笑容见了我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您就是林主播吧,真的太美太有气质了,恭喜您要结婚了!”    我没回答坐在沙发上,韩作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你想来付钱那就赶快找个女朋友。”    韩作没说话扶了扶眼镜似乎若有所思。    “林老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竟然是方小玲?我狐疑的看着她,对于方小玲的突然出现显然我万分吃惊。    方小玲莞尔一笑对我说:“我是这家店的股东之一。”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就是沈医生的未婚妻。”方小玲笑得甜蜜蜜的“沈医生已经试穿礼服了,他总是跟我说你很忙真没想到这么有缘分,看来吴江城真是小。”    我看着方小玲耐心道:“我工作很忙,平时都是沈航来的。”    方小玲道:“沈医生总是提起你,但是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他嘴里的未婚妻。”    我好奇道:“他说我什么了?”    “他说他选的礼服你穿上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方小玲说的很真诚让我不会怀疑。    沈航订的礼服是一件优雅的香槟色的长裙。    梳洗打扮之后的我换上裙子站在镜墙面前看着自己,柔和的灯光下,经过精心化妆后的妆容搭配着珠宝和漂亮的华服显得我高贵万分明艳动人。    我看着镜子里无数的自己不禁有些晕眩,    这是我?这是我!    韩作走了过来,他抄着兜忍不住夸赞道:“看来你未婚夫眼光不错。”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我们似乎想到了同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曾经跟我同一张面孔的人。    想到这里我内心万分酸涩和痛苦,我看着三面镜墙,镜子里折射出无数个我,不同的角度,如梦似幻。    我有点迷茫的看着镜子里无数个自己,重重叠叠,大大小小,虚虚幻幻。    林倾?    似乎有人在叫我?    我转过身子发现一个同样跟我一模一样打扮的人站在镜子里冲我摇摇手。    “姐姐?”我吃惊的看着她,她的眉眼和我一样但是她的气质却和我不同,我一眼就能够分得清楚。    “姐姐!”我忍不住大叫的扑上去可是双手触摸的是冰凉的玻璃。    “林倾!”韩作高声叫着我的名字似乎把我的魂魄叫了回来。    我狼狈不堪的转过头,方小玲和两位店员都吃惊极了,她们张着嘴瞪着眼睛彼此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刚刚一定像是疯子一样?    韩作拉住了我的胳膊摇晃着我的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着韩作脑子里的传来嗡鸣声,嗡嗡作响。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我紧紧扯着自己的礼服然后双腿发软的跪倒在地上,幸好韩作眼疾手快拉住了我,可是我仍旧不受控制的陷入了巨大的晕眩,整个世界开始分裂,犹如万花筒一样。    姐姐温柔的声音不停的回响着。    林倾,林倾。    我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传来的疼痛依旧无法让我分清现实和虚幻。    “林倾!”    最后我的记忆停留在了韩作焦灼的面孔上。    “她现在应该是出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很严重吗?”    “现在怀疑应该是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谁是精神分裂?精神病?    我吓得赶忙坐了起来。    “你醒啦?”杨思维高兴的叫着“韩医生,她醒了!”    我揉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婚纱店吗?”    韩作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陌生。    “好些了吗?”    我想回答可是我看见了他身后的沈航,沈航的目光里带着一种难以述说的恐惧,他在害怕我?    杨思维解围道:“你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李台长批准了,给你二十天年假带薪休假!”杨思维努力把语调调整得轻快但是我还察觉了她的反常。    我坐起来发现我穿着的是医院的病号服“我没有生病,你们干嘛这么对我!”没有人回答,我看见了父亲,他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我床边一脸凝重的看着我。    韩作似乎想要阻止他,可是他还是说了出来“你生病了,林倾,听我话,你好好休息好吗?忘记所有不开心,安安心心在这里养病好吗?”    这里养病?我瞪大了眼睛突然从床上挣扎的跳了下去拉开窗帘,外面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天空阴云密布,白色如烟的山岚笼罩在其中显得悠远莫测。    “这是哪里?”我情绪变得激动。    杨思维好声劝道“林老师,这里是康宁疗养院。”    康宁疗养院?    我噗嗤乐了然后咬住牙齿愤恨道:“你们以为我是精神病是不是?我根本没病?放我走!”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有我真的像是疯子一样赤着脚站在那儿大喊大叫。    我哭了起来,无助的看着父亲“爸爸,让我走,我不想呆在这儿,我没病!”    父亲怜悯的看着我,眼中的泪意渐浓“孩子,听话,好好在这儿休息一段时间好吗?不要固执钻牛角尖好吗?”    我绝望的看着他,父亲打定了主意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咬住了牙齿愤恨的环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我没病,你们怎么了?你们放我走好不好?我晚上八点钟还要主持新闻节目!”    杨思维扭过头去不忍看我这幅狼狈的样子。    韩作冷声道:“你现在应该治疗你的病而不应该去考虑哪些事情。”    我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沈航的身上,这个即将和我共度余生的男人,他躲闪着我的目光甚至不想和我说一句话,那个爱我呵护我的男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我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颓唐的跌坐在床上。    杨思维一脸为难,她想说什么,可是没说出口,不知什么时候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我呆傻的坐在床上。    不知做了多久,韩作走了进来,他看着我对我说“林倾,你知不知道你的精神分裂症已经很久了。”    我凄楚的看着他“韩作你在跟我说笑话吗?我有病?我怎么会有病?”    韩作凝重的看着我“其实你是世界上最爱你姐姐的人,也是世界上最恨她的人。”    我歪着脖子看着他,他在胡说什么?我站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韩作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一会儿说我有病了一会儿我说精神分裂?”    韩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你父亲刚刚跟我和盘托出了一切。”    和盘托出?    我冷笑的看着韩作。    韩作缓缓道:“你告诉我你父母从小带走你姐姐去城市里念书,而你和奶奶在乡下生活,而你的父亲却告诉了和你截然不同的说法,因为你生病了,只能在乡下养病,而你对你姐姐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幻觉,你跟林城的感情根本没那么好,你们姐妹分开长大,你上初中才来到城市里,你对你姐姐更多的是恨意,你恨这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抢走了属于你的一切,是不是?”    我看着韩作,哑口无言。    “其实,你杀了你姐姐对不对?”    韩作这句话犹如一记闷棍狠狠砸在我脑袋上,我瞠目结舌的看着韩作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我想笑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    “荒谬。”我本来以为我会歇斯底里跟他辩驳可是我没有,我也好奇我为何如此平静,平静得可怕。    “林倾,你失去了很多记忆,大部分都是关于你姐姐的死亡,她死亡前后的记忆你都失去了,你没怀疑过吗?”    “你在说笑话吗?我处心积虑杀了我姐姐?韩作你是不是写小说写傻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诽谤我?我可以上法庭告你!”    “林倾!”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我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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