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12月2日 晴　　　　猜测女人的人生是愚蠢的。没有方向的人生太累了，等不到的电话，被背叛的约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的每一天……不了解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没用的，谁也不能真正明白谁。　　————电影《寂寞城市》　　　　“你是怎么受伤的？”牙医诊所的小护士问我。　　“我？”我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不禁叹口气，总不能说被人不小心退下楼梯，卞睿还是我的情敌。我只好说，“哦。我不小心踩空楼梯。”　　　　“噢哦！你是不是边走路边看手机？”小护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情的看着我。　　　　“嗯？哦哦，是。”我看着对方，只好点点头，表示你好聪明的眼神给她。其实这时嘴里多少还有些含糊不清，我竟然第一次知道，原来说话的能力和牙齿也有关系。　　　　“别那么不开心了，其实很多人这样，交给我们吧，完全能修好的。”小护士安慰。　　“谁会开心？我不信，很多人摔断门牙？”我不可置否，我从来没听过谁没了门牙。明明是八十岁老奶奶才会没了牙齿？　　思及此，又悲从中来。　　　　“噗嗤。”牙医所的小护士神秘一笑，“真的很多人呢。不过，别人大概也和你一样，讳忌莫深，不好意思，哪会详细告诉别人。”　　　　“可是，我还不到三十岁…就没有了门牙…”我又忍不住念叨。　　“不到三十岁？”小护士夸张的答一句，我以为她要说那的确是年纪轻轻很可惜，“小朋友跑步摔倒磕到门牙的实在太多，初中小男生幼稚去打架，打断门牙，还有，像你一样不好好走路…”小护士看看我的脸色，有点不好意思笑笑，“我不是说你，不过走路以后你可要看着，不能分神看手机。对了，还有人啃桃壳，咬骨头，牙就裂掉，书面原因都有，都一样会来重新做门牙…”　　　　不知道牙医诊所是否这样絮絮叨叨对所有人的患者，不得不说，她这样灾难的狂轰乱炸法，多少安慰到我，有一种大家都很惨，我就没有那么惨的感觉。　　　　“好咧。”小护士说了太多话我都没有注意，医生几秒钟已经为我安好一枚假牙。　　“这个是我为你临时做的假牙，可能会稍微有些不舒服，但是不影响正常说话生活，也可以咬东西吃饭。两周后你的定制烤瓷牙就会到货，我给你装上；保证和真正的牙一样，只会更好。”　　　　我照着镜子，临时的假牙，终于叫我变成正常人，不仔细看看不出，已经好太多。　　　　“谢谢。”我由衷感谢，医生这个行业真是救死扶伤，拯救人于水火，哪怕只是补了一颗牙，也拯救了我的世界。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满嘴漏风，露出黑洞，如何走上街去。　　　　“没关系。”牙医和小护士朝我笑，真是天使。“现在你弄好牙齿，想出门去做什么都可以了，放心吧？”　　　　我听到她们的话，突然惊讶，有了门牙之后，我居然最想要去上瑜伽课而已。　　　　“抬起脚跟，和臀部同宽，脚趾压地，脚掌垂直地面。膝盖和大腿收紧后离开地面。吸气，保持双手双脚的对称位置，呼气，骨盆和躯干抬起，进入下犬式。”　　　　“.尽量撑开五指，均匀地垂直向下用力。压下整个手掌和每个指关节根部，尤其是拇指和食指根部必须咬住地面，手腕的内侧向地面旋转。重量不应只压在掌根上。”　　　　“伸直、锁住肘部，但是避免肘关节消极的向内过度压迫，收紧手臂肌肉。肘部内侧的\"肘眼\"互相对视。肩膀内侧向外旋转，离开耳朵。同时让腋窝外侧边缘向下旋转，靠近地面。”　　　　“同时展宽胸部和上背部。肩胛骨贴入背部时向两侧互相离开。把上臂的根部牢固地插入身体躯干。深深地吸气时张开两侧的肋骨。呼气时在每根肋骨之间放松。”　　　　“双脚与臀部同宽，脚掌的外侧平行瑜伽垫的两侧边缘。初习者可更宽些。你的胯部和大腿韧带越紧，练习时应分开得越宽。”　　　　“去感觉并保持皮肤和收紧肌肉之间的细微距离和空间，以便找到所有肢体部分互相间的能量流动和平衡。均匀深长地呼吸，始终保持觉知力平静和超脱的关照。”　　　　……　　　　“你知道吗？”李明森在做瑜伽体式的时候对我说。“最初级的人类，是控制自己的行为。比如你现在。”　　“我在努力。”我一边回答着我的教练，一边听着所谓下犬式的动作要领，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依旧没有达到最标准的体态姿势。　　　　该死。　　是谁说瑜伽是一种放松的运动？偏偏李明森又告诉我下犬式不过是他们疲倦时，用来恢复体力，休息放松的一个姿势。可是我都要累得两眼冒金星，还没有完全掌握到动作要领。腿部的拉伸感叫我感到疼痛与摇摇欲坠。　　　　“幻想着，你正在尝试做一只猫，做一只狗，做一只鸟，做它们的动作，来寻找一些方式和这个世界，这个大自然接轨。”李明森的舒缓声音缓缓传入我的耳朵，而我却完全没有被劝慰，最终选择放弃，败下阵来。　　　　“不行了。”我跪坐在瑜伽垫上，大口呼着气。“我还是选择做人好了。”　　　　李明森笑了。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你以为做人类很容易吗？”　　“很难吗？”我反问。　　“人类之所以变成了不起的灵长动物之首，是因为……”李明森开始解释。　　“我知道！是因为我们会钻木取火嘛！”我打断他，有些得意，虽然瑜伽体式做的不好，不过理论知识我总算是知道的。　　　　“不。”李明森摇摇头，“正常猩猩也能够模仿人类做到这些，我想说的是，我们人类区别于他们，是因为我们有思想，我们能控制自己的心。”　　“所以呢？”我偏着头，不理解他要说什么。　　　　“你看，你用你的大脑，控制你的手指，你的手臂，你的腿部，下肢，你的腰肢，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你试试看，你活动使用它们。”他叫我逐一使用，我就展示给他看，好像一名康复中心的病人，展现着自己身体机能的好坏。　　“很棒。你看，你能做到。”李明森点点头。　　“那当然了，除非我是帕金森综合症。”我小声嘟囔。　　　　“可是为什么我教你做的体式，你却无法完成呢？”李明森问。　　“这……”我摇摇头，答不出来。　　　　“因为我们需要练习。”李明森眼睛直视着我，逼近我的脸，与我对视。“我们需要做一些练习，来更好的使用我们的大脑，控制我们的身体按照我们的指令完成更多的动作，只要我们联系，就能够做到。甚至，我们可以控制肌肉的流动，筋络的方向，血液的流动，你懂吗？”　　“好像……懂一点。”　　　　正要回答，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距离的拉近，有些赫然，却为自己多余的想法感到多余，李明森灼灼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脸上，叫我不自然起来。　　　　“恩。”李明森突然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脑袋。“加油。有一天，你能够很好的控制好你的身体，你就可以控制你的心了。如果连这些基本实在的动作都做不到，你又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和感情那么缥缈的东西呢？”　　　　“哦。”我无意识地回答了一声，愣愣地看着李明森。　　似有所悟。　　　　“下犬式，再来一次？”李明森鼓励的看着我。　　“恩。”我点头，站起身来。　　　　我和李明森的关系在一顿只有他自己吃吃吃的过程之后猛然升温。　　昨天，李明森有意或无意的劝导，于我对症下药。我看着李明森，一股脑地冲动，我对他说：“我要旅行！我要走出去！”　　李明森哈哈大笑：“我以为你要做出多么伟大的决定，原来是出门旅行，我还以为你要摘下口罩！”　　我：“……”　　　　我：“你会支持我吗？”　　李明森：“当然！”　　　　我：“谢谢你支持我……”　　李明森：“反正又不花我的钱……”　　　　我气急败坏，“教练，我不想和你吃饭了，我要走了！”　　李明森拦住我，“那可不行！”　　　　看到李明森不许我走，我终于满意起来，“这还差不多！”　　李明森打了个酒嗝，“我喝酒了，没办法开车！”　　我：“……”　　　　无意义的对话，缓解了我积压的情绪，我百无聊赖，并没有在思考任何事情，所有的话，都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李明森对我说：“你去哪里，我可以陪你。”　　“真的？”我满腔感动。再抬头，李明森啤酒配烤串，烂醉如泥，一倒不起……　　　　而今天，又一次瑜伽课，我看到李明森清晰干净的声音，明亮治愈的眼神一如往昔，我却不知道，昨天他是否还记得，昨天的承诺……　　　　“集中力！集中力！你又想什么呢？走神了！”李明森叫我。　　“想你！”我冲口而出，立刻感觉实在不妥，马上改口道，“想你说的话。”　　　　“哦？哪句话？”李明森问。　　　　此时，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撅着屁股，耻骨顶向天花板，用一个奇怪的下犬姿势，此时，我已经无法评价到底是刚才那句话更叫人尴尬，还是这个姿势令人尴尬。　　　　我只想快点得到答案，“旅行，还去吗？”　　　　“旅行？你要去哪里？”李明森问。　　　　“新加坡！”我不假思索，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