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易寒时最近总是在梦里见到相思。　　如初见时一样，梦里的相思依旧那么的调皮活泼，时而蹲在府里的鱼塘边逗逗小鱼，时而爬上后院里的那棵老槐树，看看鸟窝里的蛋孵出小鸟来没有。　　她一会儿跑到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又换好便装，准备偷溜出府到集市上去玩耍。但不是每次都是那么的幸运，总有那么几次，她会被忽然出现的父母逮住。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这么淘气？”大将军樊胜恨铁不成钢，指着站在大堂中央的相思嗔道，“爹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闲着的时候就和你娘多学学女红，或者你自己到书房里看看书、练练字也好啊！谁家的小姐像你这么野啊？我看以后谁家的公子敢娶你！”　　我夏侯哥哥会娶我就可以了啊！　　不过这句话相思不敢当着爹娘的面说出来，否则又是一顿教训。　　“爹——女儿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想出去玩玩而已。”这时的相思便会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声音软软的，和父母撒着娇。“女儿一天到晚都待在屋里，都快憋坏了。而且爹爹偏心，您平常总是叫义兄们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可却把女儿关在府里。”　　撅着小嘴，俨然一副极其伤心的样子。　　纵然樊胜再怎么恨铁不成钢，可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眨着泪汪汪的双眼，便也怒不起来了。　　他上前摸着女儿的头，柔声安慰道：“女儿啊，不是爹爹偏心不让你出去，是爹爹害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情啊！而且爹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是总说想要嫁给那个夏侯生吗？你想啊，等你以后嫁过去了，要是耐不住无聊又跑出去，那他们家还指不定怎么斥责你呢！爹也是想让你提前适应适应嘛！”　　“爹——”相思一把抱住父亲的腰，感动的嚎啕大哭起来。　　“好啦好啦！我的宝贝女儿，不哭了啊，你要是真想出去玩的话就去吧，不用偷偷溜了，但是你要答应爹一定要带两个随从，爹才放心。”　　相思埋在父亲的怀里，不停的点着头。　　“你——过来——”樊胜指着站在屋外的寒时。待寒时走近，才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寒时开口，脸上还挂着泪的相思便抢先答道：“他叫寒时，是我给他取的名字。”相思一脸自豪的看着父亲，像是在邀功。　　“寒时？好名字！”樊胜赞道。　　但寒时明白，将军不是真的在赞自己的名字好，而是以此来夸奖自己的女儿。果然，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相思立马就雀跃起来。　　“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去找翟副将学几手功夫，小姐外出的时候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保护好她，知道吗？”樊胜严肃的吩咐。　　“是，将军。”寒时揖礼。　　此后，小姐在府里的时候，寒时便自觉的找到副将翟明，请他教自己功夫，小姐出府的时候，寒时便紧紧的跟在小姐的身后，像将军说的那样，寸步不离。　　那时的寒时也才八岁，很多事情不懂，那时的他那么听话也就是为了让自己能有一个栖息之所，能够不饿肚子，不挨寒冷而已。　　但是，小寒时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奉命行事”却成为了相思和夏侯生相会的阻碍。比如，相思想要和夏侯生单独相处的时候，任凭相思怎么暗示他去别的地方呆会儿，或者就只是让他离远一点而已，可愚钝的寒时总是以“将军说要紧紧跟着小姐，保护好小姐”来拒绝。　　“你真是个榆木疙瘩！”相思气急，总是这样斥他。　　就这样过了一年之久，在某一次发生同样的情况时，相思终于忍无可忍。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的相思年已十六，早已到了成婚的年龄，可夏侯生迟迟不上门提亲，相思虽然总在他的耳边旁敲侧击，夏侯生虽然嘴上答应，却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时间久了，厚脸皮的相思自己都不好意思提了。　　相思觉得，肯定是平时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没有和夏侯生培养好感情，才使得他对提亲之事一拖再拖。　　某一天午后，相思和夏侯生相约在一处湖边亭，他作诗、绘画，她便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夏侯生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就只有在夏侯生面前，她才会如此的文静。　　“夏侯哥哥，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吧？我娘说，男子二十岁就可以娶妻了。”相思又忍不住的“暗示”起来。　　“嗯。”沉浸在绘画中的夏侯生应了一声，再没下文。　　相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郁闷，可又无处倾诉。这时，他看见一丈开外，端正站着的寒时。　　“寒时，你能不能到那边——”相思指着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丛，恳切道，“那里等会儿啊？我和我夏侯哥哥有事要说。”　　寒时侧身看了远处一眼，回绝道：“不行！我到那里去了就看不到小姐了。”　　“没关系的，只要一小会儿，不会出什么事的！”　　“不行！”寒时看了眼夏侯生，“将军说了，世上人心险恶，要我好好保护小姐。”　　“你什么意思！”这次相思是真的怒了，“你是指我夏侯哥哥是坏人？寒时，你给我听好了，我和夏侯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已经认识十多年了，而且他还是我未来的夫君，他不可能伤害我！要说坏人的话，你是坏人的可能性最大，来路不明的小乞丐！”　　相思吼完，便甩着双手跑着回了家。　　第一次见到相思发脾气，而且还是对自己，寒时心里自然不好受，但他认真想了想，觉得小姐也没有说错的地方，倒也没有真生她的气。　　他看着小姐独自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无任何反应的夏侯生，他觉得小姐真的太可怜了。　　要不怎么说相思是个善良的姑娘呢！她这边发完气，还没跑到家里，便开始后悔起来。　　“寒时~”相思拿着两块用纸包好的糕点，来到下人住的地方。　　天色已暮，白天忙个不停的仆人们大多已经回房，相思还是懂得些礼仪的，只站在屋前院里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小姐好！”经过她身边的仆人都向她见礼问好。　　过了好一阵子，寒时才从内屋出来，趿拉这布鞋，裤脚还有些湿漉漉的。　　“对不起小姐，刚才小人在洗脚，所以出来迟了。”　　“没事没事！”相思将糕点塞在寒时的怀里，有些结巴的开口，“今天我一时口快，说了伤害你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没有介意。”寒时说的非常诚恳。　　“真的？”相思自然不信。　　“当然！”寒时顿了顿，“只是小姐，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一个下人道歉呢？福叔说过，主子心情不好对我们发脾气是应该的，我们不能记仇。”　　寒时这么一问，倒还真把相思给问住了。不过也就那么几秒时间，相思便对他说道：“不管你是不是下人，我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道歉，这是我爹娘说的，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只是我很幸运，出生在了这么一个权贵家里。”　　“我也很幸运。”静默了许久，寒时才开口，“我很幸运能在将军府给小姐当仆人，我发誓，我以后会像将军说的那样，好好保护你的！”　　前半句，让相思感动；后半句，让相思欲哭无泪！　　她哼了一声，“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保护阻碍到我了，虽然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将来我是要嫁给夏侯哥哥的，难道等我成亲了，你还要像这样跟着我吗？”她开始学着父亲的语气，以一个大人的口吻对寒时讲着道理。　　“等你成亲了，那时候我就不能跟着你了吗？”寒时天真的反问。　　“当然咯！等我成亲了，就会到夏侯哥哥家里去生活了，但是你就得留在将军府，所以呀，你现在得慢慢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那万一你的夏侯哥哥欺负你了怎么办？”　　相思傻笑，显出满满的自信，“不会的，夏侯哥哥他不会欺负我的。”　　“哦。”不知为何，寒时竟有些失落。　　“所以呀，寒时，以后我和夏侯哥哥见面的时候，你要见机行事，给我和他留一些独处的时间，我会很感谢你的！”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