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小花

离开摄影棚，李晖径直走进了执行导演张向忠的办公室。　　　　“准备一份合同，在开机前把方琦给签下来。”总导演简明扼要地吩咐。　　　　张向忠早料到他会来，立即笑问：“怎么，又改主意了？不打算把方琦换掉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换她？”　　　　“没说过吗？那得知董兰兰辞演，博通董事会那边临时起意，安排方琦演女三号的时候，是谁气得把手机摔了个稀烂的？”　　　　一边是恃才傲物、性格古怪的大导演，一边又是提供资金、爱塞关系户的董事会，张向忠常年夹在中间打太极，练就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过硬心理素质。　　　　即便前一秒还在正常通话，下一秒，手机另一端突然传来“噼啪”的破裂声，张导也能淡定挂机，微笑面对。　　　　“我是气你，为什么都不和我事先商量一下，就擅自向董事会妥协了！”李晖冷哼一声，面露不满，“而且，换主要角色这种重要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为什么拖了好几天才说。”　　　　“我是怕耽误你开会。你看，这不，昨天告诉你，昨晚上你就连夜从香港飞回来了，今天一大早就跑来让人家小姑娘试戏，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留给她。”　　　　得知李晖要亲自给方琦试戏，张向忠一开始提心吊胆，生怕方琦演砸了，阿若的演员定不下来，开机时间继续往后顺延。　　　　这戏延一天，就多一份筹备开销，各位大牌演员的档期也得再谈，投资方的耐心也会持续下降……　　　　所有的压力塌下来，都得他这个执行导演来顶着；至于李大导演，人家是潜心搞艺术的，若是被俗事纠缠，破坏了创作灵感，那拍出来的武侠电影就丧失仙气和美感了。　　　　“幸好我当初没看走眼……”后怕地拍了怕胸口，张向忠感慨道：“没提前准备，也把一场戏给过完了，这个方琦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真正的好演员，从来都不需要准备的。”李晖反驳。　　　　“好好好，总导演说得对，总导演干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张导佯装鼓掌，啪啪两下，毫无真情实感。　　　　李晖也不觉得被冒犯了，继续念叨道：“不管这个方琦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傍上董事会里的哪位了，但凡进了我的剧组，所有演员都得一视同仁，按照我的步调来拍戏。”　　　　“这个当然。不过，我看方琦态度挺谦虚的，而且拿到角色的时候，反应也很意外，不像是有后台撑腰啊……”张导摩挲着下巴新冒出的胡茬子，“到底为什么……董事会推荐她进组呢……”　　　　李晖没有回话。　　　　哪位演员被哪位大佬包养，身后牵连着何种利益链，从来不是他关心的；在他的天平上，唯一的度量标准，只有演员本身。　　　　正谈话间，李晖的助手走进来。　　　　“李导，张导，顾安琪的经纪人来了……”　　　　“顾安琪？”张向忠眉眼一愁，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她的人来干什么？”　　　　“好像是来……申请调整档期的……”　　　　“不准！”大手一挥，李晖强硬表态道：“《孤星剑》两周后准时开机，所有主演都不准变更档期！”　　　　————　　　　与此同时，摄影棚内，方琦换好衣服、化好妆，正式开始了定妆照的拍摄工作。　　　　阿若的身份是尚书府的丫鬟，对应设的发型是灵动俏皮的双丫髻，妆容以樱花粉为主、偏清淡素雅。　　　　而阿若的性格温婉可人，好似一波碧水，又暖如一缕春风。　　　　因此，服饰上选择了鹅黄色的对襟衫，下配明绿双织暗花纹的罗裙，一袭轻纱朦朦胧胧透露底裙上的绣纹，配上方琦白皙如雪的肌肤，相得映彰，把人衬托得如青葱般水嫩。　　　　扮回久违的古装，举手投足间，方琦得心应手。　　　　摄影师提了几个彰显美人气质的造型，均是一点就通，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定妆照拍摄工作便提前结束了。　　　　“辛苦了。”方琦双手互搭，盈盈俯身弯腰，头顶的白玉簪花在灯下熠熠发亮。　　　　一瞬间，她身后的背景板仿佛立体鲜活了起来——高屋建瓴，青砖绿瓦，绵延数里，但见冰雪消融，春风缓缓，扬起美女纱裙几许，真真是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现场几位工作人员一时看得呆怔了，不约而同暗想，若有古代女子穿越而来，定是此番风姿无疑。　　　　可是……美则美矣……　　　　总觉得……比起蕙质兰心的丫鬟……眼前的方琦，气质优雅大方、卓尔不凡，倒更像是王侯府中的小姐……　　　　“小琦，你今天真是太棒了！”　　　　当方琦坐在化妆间，安安静静卸妆的时候，郑虹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腔里。　　　　今天方琦带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　　　　不仅性情大变，在李晖那种超级大导演面前，毫不怯场；而且演技也进步神速，对比以前浮夸僵硬的表演，一下子变得生动流畅了，虽然还谈不上栩栩如生，但已经能够自然演绎角色了。　　　　就像一滩注定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公司高层都准备放弃了，却突然发现，方琦变成了一块质量过硬的板砖。　　　　而且还是听话懂事的板砖！哪里需要就能往哪儿搬！　　　　郑虹有种捡到宝的兴奋感，恨不得立马辞掉所有跟随工作，专心只陪方琦一人。　　　　“谢谢虹姐夸奖。”　　　　瞥到那副欣喜若狂的表情，方琦知道，自己在经纪人心中的排位已有了巨大的飞越；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谦逊，才能刷到更多的好感。　　　　她盯着镜子里的郑虹，抿嘴甜笑道：“都是虹姐给的机会好，我才能接到这么优质的通告。而且，幸好你今天一大早就陪我过来了，不然，让我独自面对李晖导演，肯定也发挥不出那么好的临场表现了。虹姐，辛苦你了。”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照顾自家艺人，天经地义的事。”　　　　看着化妆师在方琦脸上涂涂抹抹，郑虹打个哈欠，感到有些乏累了，从包里掏出一包大卫杜夫的女士烟，推门出了化妆间。　　　　“小琦，我下楼去抽支烟。待会儿我把车开到大厦东出口，路旁等你，你卸完了妆直接下来吧。”　　　　经纪人离开后，化妆师帮方琦摘下头套，清洁了妆面；见她发型一团乱，又简单地帮忙绑了个蜈蚣辫。　　　　一切打点完毕，方琦离开化妆间，正往电梯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似乎是斜后方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喂，那边的……”一个高亮清脆的女声响起。　　　　在叫我？　　　　方琦身子一顿，左右张望，大中午的，工作人员们都吃饭去了，走廊上确实只有她一人而已。　　　　“对！就是你！”身后的人再次抬高嗓门，声音中透着不容拒绝点的傲慢。　　　　方琦不喜这种大呼小喝的叫人方式，但出于礼貌，微微颦眉之后，她还是转过了头。　　　　只见不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自门边半露出白皙的肩膀和深刻的事业线，一身火红色的A字露肩连身裙，将一张小巧的漂亮脸蛋、衬托得性感迷人。　　　　纤长的睫毛卷翘的睫毛下，精致的眼影，下垂的眼线，纯黑的大眼睛，透着一股童话公主范儿的无辜意味。　　　　叫住的方琦的人，正是华国最火的一线流量小花——顾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