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彼此

“没事就好。”方琦将一缕头发轻撩到耳后，笑道：“不过真有缘，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怎么到来这儿来了？”　　　　只一个动作，一抹淡笑，萧昀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肾上腺素在飙升。　　　　“这、这栋大、大厦，是、是我……我……”这栋大厦是我家的产业。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但看到方琦，萧昀就紧张得说不利索。　　　　“这栋大厦是你工作的地方？”方琦体贴地反问。　　　　好像和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有偏差……唉，算了，这么理解也没大毛病。　　　　萧昀点头称是。　　　　他想不明白，为何会表现得如此异常。　　　　昧着唯物主义思想，萧昀自嘲地假设，搞不好,自己年幼的时候曾被下过某种诅咒，一种“看到救命恩人就思绪紊乱、心律不齐、呼吸急促并且口齿不清”的诅咒。　　　　“好厉害。”方琦由衷地发出称赞。这栋大厦里的都是高端行业里的领军企业，对方能在这栋大厦里上班，想必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工作性质也应该是既体面又安全的才对……　　　　“那帮人怎么会缠上你的？”方琦不解。　　　　“因、因为……商、商……商业纠纷。”由于发声不连贯，萧昀只能长话短说。　　　　“太可怜了。”方琦盯着萧昀，注意到他脸上还隐隐可见上周被打的红肿，仍未完全消退，暗想眼前的青年想必和她一样，在公司里地位不高，所以才会一遇到商业纠纷、就被公司推出去背锅挨打。　　　　“在大公司工作也不容易啊……”方琦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上忙都是缘分啊。　　　　萧昀那里知道自己被误会并同情着；被这温柔得能溢出水的眼神一瞥，他怔怔地凝视着方琦，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姿态都很美，而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嗯？”被对面的人无声地盯看了几秒，方琦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身上还穿着先前摄影用的服装，全身至少三分之二的肌肤都裸|露在外。　　　　她侧身，有些窘迫地拿挎包遮住了腰部。　　　　意识到目光过分直白，萧昀慌忙别过视线，想脱下西装外套递过去，一摸却发现外套被留在了办公室、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　　　　“你、你又……又……为、为什么、到、到这里来了？”为了转换尴尬的氛围，他试着转移话题。　　　　“我也是来工作的，就在这层楼，当临时模特。”　　　　“模特……？”萧昀想了想，隐约记得楼里的确有几间时尚杂志社。　　　　“我不是专业模特，只是个小艺人。”方琦自我调侃道：“因为日程空闲，公司偶尔会安排给我一些拍平面照的工作。今天来这里拍杂志，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原来是一名艺人！难怪甜美大方又有气质，身手也那么灵活矫健！　　　　在这之前，萧昀不乏被一二线女演员和国际名模倒追的经历；但此刻见到方琦，似乎把先前各种经历都忘光了，只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可亲可爱的人，连带着“艺人”这一职业也高大上起来。　　　　“那、那为什么……花、花园……”除了清洁工和园林师傅进出的暗门，只有萧昀的专属电梯能直通花园。如果是在某间杂志社拍照，是不可能进入这里的。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花园吗？”方琦体贴地猜测着萧昀想问的话，接着又反问道：“怎么，这个花园果然是不对外开放的吗？严禁外人进出？”　　　　见她语气有些紧张，萧昀忙撒谎宽慰说：“不、不是，这、这里是公共的……”　　　　方琦略微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来的时候没看见门，就翻窗户进来的，幸好你也出现了，不然这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还以为自己非法闯入大厦禁区了。”　　　　听到没有！女神对自己说，“幸好你也出现了”！　　　　萧昀很激动！只一句简单的话，却好像和女神站到了统一战线上，关系瞬间迈进了一大步！　　　　“没、没关系，这里是……是公共花园，随、随便参观。”　　　　方琦苦笑，“我倒也不是想参观的，是走投无路才逃进来的……”　　　　“怎、怎么？”　　　　眼前的青年明明长得高大帅气、打扮得也是英俊潇洒，举止却羞涩内敛，说话也不利索——这大概就是网上常说的“反差萌”？　　　　方琦并不讨厌、甚至对萧昀心生亲近，于是把先前的遭遇说了一遍。　　　　如果别人讲这段经历，萧昀断然是不信的；但见识过方琦的拳脚功夫，就算她说她是沿着七层楼的墙壁爬进花园来的，萧昀也绝对相信。　　　　“无耻下流！”仿佛自己被占了便宜似的，萧昀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咬牙切齿地说：“像那种管不住手和下半身的摄影师，就该让他从圈子里永远消失，有多远滚多远！”　　　　方琦被眼前豹变的情绪唬了一跳，半响，才睁大眼感慨道：“原来你不是结巴啊……”　　　　“我……我……当、当然不是结、结巴。”愤怒的时候能回复正常说话，但一望向方琦，舌头就又打结了。　　　　如此言行不一的表现，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方琦噗嗤一笑，随即又觉得嘲笑别人缺陷、有失礼貌，于是赧着脸说了声，“抱歉，我不该笑的……”　　　　“没、没关系。”萧昀总算是理解周幽王为什么烽火戏诸侯了，只要能博得女神一笑，叫他天天在她面前扮结巴也无所谓啊。　　　　方琦又说：“谢谢你能站在我这边……毕竟现在大家思想更开放了，我也不知道摄影师那样的摸我算正常还是逾矩了，有了你的那番话，起码我知道自己出手不算错。”　　　　“当然没错！以后再遇到这种色狼，你下手还可以更狠点。”一想到有人意图玷污他的女神，萧昀就恨不得将其拖到女权主义法庭去集体审判、然后再拉去游街示众。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下手不分轻重，打伤了摄影师，肯定耽误了杂志的拍摄，造成的时间和人力损失是实实在在的。万一杂志社向经济公司索赔，那该怎么办？”想到这一结局，方琦的俏脸顿时垮得没了精神，“唉，工作没干好，反而又给公司添麻烦了。””　　　　看啊，他的女神多么温柔，多么有修养，明明受了气……却还在为大局着想！　　　　“不、不用担、担心。”为了能正常劝解，萧昀别过头，努力不去看方琦，试着正常说道：“对方骚扰在先，不敢贸然索赔的；如果真的索赔，可以要求出示监控作为证据，一看就知道你是否属于正当防卫。”　　　　细细想了想青年的话，方琦豁然开朗，弯眉咧嘴一笑，“谢谢你的开导，我现在安心多了！那我先回公司交代情况了，你多保重。”　　　　“啊？”这就走了？　　　　方琦抬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脸来，窘迫地问：“你知道门在那边吗？”　　　　萧昀不敢怠慢，忙刷指纹邀请她乘坐私人电梯。　　　　按下一层，俯瞰电梯玻璃厢外的开阔视野，方琦感慨：“不愧是高档大厦，不仅有观光电梯，而且只能刷指纹进出。可是……怎么一直没看到其他员工？”　　　　“周、周日吧……”萧昀轻描淡写地回答。　　　　反正都结巴了，再多撒一个谎也不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