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已经连着好几天失眠，童雪刚睡着，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迷迷蒙蒙的说：“谁呀！”　　“童雪，是我！”　　“振飞，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听到是慕振飞的声音，童雪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人也清醒了几分。　　“姐夫他出事了，我们正送他去医院。”慕振飞说完，看了一眼后视镜的他，已经昏迷过去。　　“绍谦他出什么事了？”　　她的一颗心，悬的高高的，多久没有过这样慌乱的情绪，此刻，吵架的事她早已抛之脑后，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情况还不确定，你赶紧来医院！”　　“好，我马上过来！”　　没有半刻迟疑，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胡乱的套了一件毛衣，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　　跑到路边，拦了出租车，短短的一程路，她觉得格外漫长。　　医院急诊室外，老马与丁管家坐在长椅上，慕振飞靠着墙壁低头不语，此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丁管家最先看到童雪，她起身，慕振飞与老马也紧随其后。一阵晕眩传来，差点没站稳，童雪扶着墙壁，丁管家赶紧接住她　　“童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振飞，绍谦怎么样了？”　　她急忙摆手，喘着粗气，胸口此起彼伏，到医院后，便一路冲进来，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慕振飞一脸歉意的说：“还在急救，谷医生已经在里面了。都怪我，他约我喝酒，我就应该拦着他，不让他喝那么多的......”　　“怎么会这样......”　　她低头喃喃自语，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滑落，他大晚上出去喝酒，是因为和自己吵架的事吗？为什么她要那么骄傲，为什么不肯低头，明知他的性格，如果肯早点给他打电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童雪，别太担心，姐夫一定会没事的！”　　她只是愣愣的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急诊室的大门，心里不停的为他祈祷。　　丁管家见她脸色不大好，扶她坐下，拉着她的手。慕振飞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慢慢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她缓缓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不明所以的说：“什么事？”　　“你出国那天，姐夫因为包庇你舅舅的事情，去警局自首了，因为你舅舅已经伏法，所以最后警方并没有立案！”　　“你说什么！”童雪震惊的看着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慕振飞缓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继续说：“虽然他不肯承认，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你，为了你不再受任何人的威胁，才选择去自首。”　　她的心仿佛被谁狠狠的抓了一下，钻心的疼，又看了看沉默的老马，满脸心疼的丁管家，心里已然明了。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抱紧手臂，却怎么都止不住浑身剧烈的颤抖。闭上眼，三年来的记忆席卷而来。　　以后不要再那么笨了，做人要放聪明点。　　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正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脑海里，让她记忆犹新，他那些不经意的关心，不经意的微笑，正随着回忆慢慢放大，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是有多笨，一个人爱她爱了那么久，她既然都不知道。看着这间熟悉的医院，他的话正如同寒凛的风，在耳边徘徊。　　你终于知道，当你爱的那个人不爱你的时候，当你爱的那个人她厌恶你的时候，你的心有多痛，多难过了吧......　　他眼中的绝望与痛苦，此刻，正深深的刺痛了她，她终于知道了，不仅痛，更是悔。　　“童小姐，莫先生真的很在意您，这些年，我跟老马都看在眼里，他在餐厅里摆满了风信子，您就别和他怄气了！”　　丁管家拉过她的手，眼角早已浸湿了泪水，对于童小姐和莫先生，她跟老马只是下人，平时也不敢多问什么，可是现在，她不得不说。　　很轻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掉落下来，是啊，风信子，花也是会说话的。　　那个餐厅，她后来也悄悄去过，白色风信子，不敢表露的爱，紫色风信子，对不起......　　她紧紧的抱着丁管家，放声大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的时间是那样漫长难熬，终于，急诊室的门打开。　　童雪猛然起身，赶紧走上前去，谷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　　“谷医生，绍谦怎么样了？”　　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喝酒过度引起的胃出血，以及急性肠胃炎，待会儿记得跟护士去拿药，绍谦的胃本来就不好，以后可别让他再喝那么多酒了！”　　她愣了下，然后点头，以后，绝不会再让他喝酒了。　　绍谦被推出急诊室，脸色苍白，大概是太痛了，哪怕在昏睡中，眉毛也微微蹙起。他被送回了普通病房，童雪看着他，眼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童小姐，我跟老马回去给您和莫先生收拾一些换洗的衣服，很快就回来，顺便送慕先生回去！”　　童雪回过神，看着窗外的夜景，已经很晚了，转过身，对慕振飞说：“振飞，今天谢谢你......”　　除了道谢，她想不到任何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慕振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末了，又正色道：“童雪，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抓住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看了眼床上的莫绍谦，又看了眼童雪，她心领神会，冲他微微一笑。　　“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她轻轻点头，三人一起退出病房，此刻，病房内就剩下他们两人。她重新坐回病床边，将他冰凉的手握在手心，反复在脸上摩擦，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也传递着她的心疼。在药物的作用下，疼痛得到了缓解，沉沉的陷入睡眠。　　她望着他，他脸色依旧苍白，哪怕在睡梦中，眉头依旧蹙着，似是有天大不开心的事情。她伸出手，微颤的抚上他的眉毛，轻轻的扫了扫，似是想要抚平他的疼痛。　　指针指向十二点半，　　药水还剩下最后一小瓶，莫绍谦缓缓睁开眼，头顶灯光太明亮，刺得他又微微闭眼，再睁开，侧头，发觉旁边睡着的童雪。　　酒意已经散去，他努力回忆，又看着手上的点滴，才想起，这里应该是医院，是慕振飞送他来的。　　童雪似是感觉到动静，缓缓动身，抬头，发现绍谦正望着自己。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她微微倾身，语气温柔。　　他好似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在这里，只是愣愣的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太好了......”　　童雪如释重负，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重新拉过他的手，也有些温度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振飞给我打电话的，说你在医院......”　　他嘴唇微动，盯着天花板，没再说什么，童雪忐忑的看着他。他不说话，她也没开口，室内陷入持久的沉默，唯有输液管药水流动的声音滴答滴答的轻响着。　　正当童雪准备开口，打破这个僵局，他忽然开口，语气也十分冷漠。　　“你不是要回德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童雪脸色微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对他说：“你在说什么？”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怎么，不是要和宋翊回去了吗？他不要你了，又跑回来找我？”　　“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谁告诉你我要回德国了，为什么总是要出口伤人。”　　童雪站起身，后退了几步，努力控制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莫绍谦狠狠的握紧拳头，手上的针因为回血，红的刺眼。本不想说这些违心的话，可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　　良久，他低声说：“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一席话，似乎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痛苦的闭了眼，脸色苍白，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童雪倔强的看着他，泪无声的落下来。　　“好，我走，从今以后，保证不出现在你莫总的面前......”　　她转身，抹了一把眼泪，可是越来越多，怎么都擦不完，胸口有些沉闷，临近门口，‘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低沉的吃痛声传来，童雪回过头，看着从病床上掉落的他，满脸痛苦，原本手上的针头胡乱的荡在空中。　　“绍谦！”　　她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他扶住。　　“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她有些恨自己不争气，看着他这个样子，更是心疼不已，为什么他们要变成这样。　　他痛苦的看着她，深黑的眸中，既有歉意，也有不舍，还有未褪去的痛楚。　　“别走......”　　短短的两个字，像是隐忍了许久，下了足够的勇气才敢说出。　　童雪看着他，再也忍不住，扑倒他怀里，失声痛哭。他紧紧的抱着她，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下一秒，他小声的说：“对不起......”　　她摇头，哭得更大声了，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是她没有早一点看清他的心，才让他们迷失了那么久，如果曾经多关心他一点，多在乎他一点，那该多好，也不至于错过那么多时间。　　“对不起，绍谦，对不起，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她就像个犯错的小孩，抱着她唯一的依靠，莫绍谦嘴角轻轻上扬，他紧了紧手臂，将她的身体更贴近他，脸颊贴着她的，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爱你......”　　声音那样轻柔，像是梦里的低语，令人心伤又心醉。　　童雪愣了一下，尽管那三个字曾经出现在手机里，可是，当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时，她所有的力气、委屈，在这一刻，统统没有了，唯有紧紧的抱着他，也小声的对他说：“我也爱你......”　　就像慕振飞说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要抓住眼前的幸福。　　莫绍谦喜极而泣，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太多太多的情绪，千言万语，他想，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她了。　　童雪叫来护士，一起帮忙将绍谦弄上了病床，待护士走后，他捧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手指微颤，深深的吻了下去。　　她努力回应着他，唇齿相依，缠绵无限，眼角划过一滴泪水，这段时间的思念，越来越深；那些曾经的痛彻心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深夜，俩人拥挤在狭小的病床上，莫绍谦紧紧的抱着她，直到童雪睡着，他也舍不得松手，静静的看着她，只有这样，才能觉得安心。病房寂静，唯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这一晚，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般，而此时，梦还在继续，梦境如此地清晰与真实。　　丁管家推门而进，看见床上相拥而眠的俩人，先是一愣，随后欣慰的笑了笑，轻轻退出房间......　　第二天，童雪早一步先醒过来，白色的天花板有些刺眼，她闭了眼，又缓缓睁开，微微侧头，一张冷峻的面孔映入眼前。　　她蹑手蹑脚的爬下床，坐在床边，又替他掖了掖被子，支着手臂，望着他，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呼吸绵长，嘴唇似勾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做了一个好梦。　　身后‘哐当’一声，病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童雪转头，瞪了眼来人，低声道：“悦莹你小声点，他好不容易睡着的！”　　悦莹讪讪的点点头，白了她一眼，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听文浩说莫绍谦病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估摸着你应该在医院里，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又坏笑着说：“看你这样子，重归于好了？”　　童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末了又抬起，才发现文浩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住院手续丁管家跟老马都已经办好了，正好你来了，帮我看一会儿绍谦，我回去给他做点吃的，顺便让丁管家他们回去休息。”　　丁管家跟老马在外面守了一夜，折腾了一晚上，估计也累坏了。　　“看你样儿，还惯着，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得了，赶紧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谢谢悦莹！”　　童雪充满感激的看着她，又将目光落在病床上，依依不舍的看着绍谦，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悦莹的催促声中离开。　　出了病房门，看见老马和丁管家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童雪有些心疼，轻轻的走过去，拍了拍丁管家的肩膀。　　“童小姐，是不是莫先生有什么吩咐......”　　也许是职业习惯，丁管家一下子站起来，一旁的老马也精神了许多。　　“不是不是，我是看你们太累了，想让你们回去休息！”　　“我跟老马还扛得住，倒是您，脸色不太好......”　　“这里有悦莹跟文浩在，你们也累了一天，还是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来换他们，我也要回去给绍谦准备些吃的！”　　架不住童雪的好意，他们也妥协了，便和童雪一道回去。上车时，她感觉一阵晕眩袭来，老马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童小姐，您没事吧！”　　她稳住身子，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我没事！”　　这两天不知是怎么了，老是头晕，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那么多事，又没休息好的原因。她打起精神，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绍谦还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