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冯家母子三人也搬到了平民区住，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冯母每日做些绣活，冯大哥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冯小弟找了个轻省的跑腿活计，每天也有那么几文。 自从晴琛的美名传开，赵城的摊子上每日里来人不断，都想着看看这京城的千金小姐何等模样，只是她生性懒散，赵城更是乐得她不出门，因而少有露面。 晴琛剪了线头，看了看手上的衣服，还算满意。 “娘子，用饭了。”赵城擦着手进门。 主卧被分隔开，他在外间放下菜碗，偏头唤道：“今儿天热，便在屋里吃，我给你换盆井底的水镇着，好歹凉爽些。” 屋子偏角放了从井底打上来的沁凉的水，只这么会儿了，温度已经不凉了。 他端着盆又出去，来来回回折腾几趟，身上已经汗湿了，站在院内，这些日了，伤口也好了差不离。 随意脱了外衫，露出赤着的上身，抬手就将盆里的水从头而降。 冲洗一番之后换了衣裳，自从和她在一块，他每日按着三餐的换衣服，就怕身上腥味儿油烟味儿熏着她让她不快。 等到几下洗了衣裳晾好，他进了屋，发梢还微微滴水，“娘子，你别等我，先吃着。” 晴琛本也没等他，将将才坐下的，“我未曾等你，不过你也先擦擦头发。” 说着起身去拿了帕子给他，赵城跟进屋，接过帕子盖在头上，晴琛将手里的衣服摊给他看，“吃完饭你试试，看看如何。” 他动作一顿，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摸着衣服，高兴的掩不住，“娘子，这是给我做的？” “自然是，我可从不随意与人做衣服。” 他眸光流连不舍的在衣服上打转，手一遍一遍的摩挲着，“真好，娘子，你真好。” 晴琛一笑，“你知道便好，往后努力上进就是。” “娘子该给自己做的，我这样的粗人，有布帛裹身就是了，这样好的布料，你得给自己做几身衣服。”他跟着又心疼起来，觉得自己浪费了东西。 “娘子，委屈你了，你放心，等再攒几日银子，我给你买绸缎回来，到时候你穿了身上，一定比仙女还好看。” 晴琛蹙眉，“行了，若是有银子买无所谓，这没钱就休要充阔绰，你给我买了不少衣裳了，够穿的，不必多花。” 赵城抱着衣服，脑袋上还顶着帕子，笑的温软，“娘子，我真是何等有幸能够娶到你。” 【哇哇哇，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时代的女人哪个不是十项全能，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也夸得出口。】烟尘翘着腿道。 晴琛也莫名几自在起来，见他这样笑，又觉得他这眼神熟悉的很。 “好了，吃饭吧。”她撇开眼，径直出了内屋。 赵城埋头在衣服里蹭了蹭，跟着小心的叠好放进柜子，拿了帕子使劲擦了擦头发，喜意藏不住。 两人吃完了饭，赵城收拾好了，晴琛已经坐到了桌前，抬眼看过来，“过来坐啊，我昨儿教你的十个字，你还记着吧？” 赵城点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坐到她身边，“记着呢，娘子教我的，我必定不敢忘的。” 他这些日子和她学习读书认字，午间复习和认字，晚上学习术数加上练习。 他没有基础，为免忘记，便时时在嘴里默念学的字和术数，一有空闲就在手心默写一遍。 晴琛随意抽查，见他全说对了，这才微微一笑，“还不错，能得我教导的人，必定不能有差，不然岂不是太丢本公……姑娘的脸？” 被她夸了，赵城格外高兴，晴琛垂眸翻开书籍，指着昨日学过的地方接着教他念，几遍之后见他读熟了，告诉了他其中的意思，就让他自己照着书本练字。 赵城接过书认真的小声读了几遍背下来，捏着笔在纸上颤颤巍巍的写，晴琛伸手扳着他的手指纠正了姿势，然后一手撑额看着他写。 赵城蹙着眉，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等到写完了，他欣喜一笑，侧眸看过来，“娘子……” 声音戛然而止，晴琛撑着脑袋微微合眼，已经睡着了，他怔住，只顾着痴痴看着她的面容。 看了一会，见她歪来歪去的点着脑袋，他不由一笑，小心的搁了笔，缓缓倾身过来将人稳稳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将她安放好。 半跪在床边褪去了鞋袜，拉过薄被给她盖住，见她睡得沉，赵城沉默了许久，屏住了呼吸缓缓弯腰。 吻轻轻印在额头，他顿了顿，跟着又退开，满脸的喜欢。 晴琛身子没好利落，一睡就睡了一下午，等她醒来的时候，赵城正在外边冲洗。 她微微起身，头有些晕沉，下地喝了杯温茶，揉额往外走，倚着门框看向了赵城的后背。 赵城正低着头提水，晴琛抬眼一瞧，见对面邻居家树下探出颗隐约的脑袋来，那树上杏儿澄黄，她还看见竹筐的影子，想是特地搭了梯子摘果子，却不想看见了赵城。 听了树的回话，晴琛脸色便黑下去了，那树上的女子正悄悄看着赵城的胸呢！ “相公。”她冷声喊道。 果不其然，对面是郑家大闺女郑杏儿，她爹是镇上车马司的车夫，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今年十七了，本来两年前就说好了亲，谁知她娘急病去了，这就守了三年，夫家等不了，干脆的解了婚约，等她孝期满了，也就成了老姑娘了，郑老爹每日里急的头发都白了。 头先是看中了赵城的，想着不嫌弃他无田产祖业，又没爹娘在跟前，只要他娶了郑杏儿待她好就是，只是赵城没答应。 郑杏儿许是知道，本过去还亲自来买肉，现在也只叫弟弟来。 今日是弟弟想吃杏儿，她想着摘些下来拿去卖银子也是好的，谁知见了赵城正在洗澡，本应该立刻避了才是，却不想她竟是挪不回眼神了，偷偷躲着看了许久，只觉得这男子千万好。 赵城在自家院子里习惯了，哪里会有事没事的往人家墙头看，因而也就没注意。 听见晴琛那一声喊，他弓着身子一定，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蹙眉，又道：“相公。” 郑杏儿见那传闻中的神仙娘子出来了，顿时羞的满面通红，怯怯的又看了两眼赵城，偏头悄悄下了梯子。 赵城抹了把水，偏过头看来，他这会儿只穿着大裤头，见她面色沉着，跟着急忙背着她伸手拿了衣裳拢着。 “娘子，你方才叫我什么？”他绑着腰带，急切的问。 晴琛几步走近来，“往后不准再在院中洗澡，家里又不是没有浴房。” 赵城笑着点头，“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娘子，你再叫一声呗。” 晴琛没搭理他，目光看向他的心口，抬手放在那里，赵城皮肤带着微凉，被她一碰便是一缩，他呼吸微滞，“娘子。” 她指尖揪紧了那处衣裳，顿了顿，一下扯开来，凹凸不平的疤痕下，一个略略扭曲的字隐约浮现。 他的心口起伏着，赵城见她目光凝滞，手掌动了动，缓缓抬起。 “果然！”她出声道。 赵城“嗖”的放下手，垂眸若无其事，晴琛触手摸着这个字，口中喃喃，“果然是你，一直都是你。” 她缓缓偏头靠在那处，面色怔然，回想过去种种，回想那夜的对话，总觉得难掩悲伤，却又不知到底为何难过。 赵城紧张的捏了捏衣角，跟着再次抬起手来，轻轻拢向她的腰。 晴琛忽的直起身，他猛地又放下手，眼睫颤动不停，她转过身来，恢复了平静，“没别的事了，你收拾收拾，该吃饭了，我饿了。” 说着径直进了屋，赵城伸了伸手，“娘子，你别误会，我这心口这是突然冒出来的，我也不知为何，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啊！” 晴琛站在门边，“我知道。” 两人默默吃完了饭，赵城一直看着她，晴琛漠然着面色自顾自吃饭。 等到两人收拾齐整，晴琛点了灯，坐在桌案边等着给他教学，赵城也没确定她是好还是不好，看着没什么不同，可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坐到她身边，晴琛教了几遍术数口诀，又出了几道题让他做，跟着就让他自己发挥去了，偏着脑袋径直出神。 赵城将题做好了，放下笔，“娘子，我做好了，你瞧瞧。”他小心翼翼的唤。 晴琛回神，伸过脑袋来看，两人挨得近，她就像嵌进了怀里似的，赵城微微前倾了一下靠她更近，一只手虚虚放在她腰上。 她看了一遍，沉默了一会，“做的不错。” 赵城一下笑起来，“是娘子教得好。” “这些日子，你一直很好，待我也好，学的也好，表现很不错，该给点奖励。”她轻声道。 赵城一愣，有些期待，“什么奖励啊？其实不拘什么，娘子给的我都喜欢，不给也喜欢。” 说着他笑起来，晴琛回身，与他面对面，轻轻凑过来挨着他。 赵城僵住，呼吸微凝，渐渐急促，掌心渗出了汗液。 她偏头贴了上来，嘴唇柔软的不可思议，赵城呆了一瞬之后极快的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实实的抱住了，顿了顿，又轻轻的微抿着她的唇，一点点的探索。 晴琛掌心贴着他的心口，缓缓放松了力道，跟着却又笑自己迂腐，何必非要确定什么呢，她对他挺喜欢的，早就应该坦然就上啊，这样犹犹豫豫的，才不是她。 赵城起身将人抱起放到床上，跟着缓缓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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